“在锡城古国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像您这样的剑客。过堂白虎神卫符麾下最伟大的将军,锡城古国开国女王的男人丁飞蓬只是同时与四名剑士对战就丢掉了性命。那四名剑士是在百年战争第二十三年的时候刺杀他的刺客。不过他在死之前把那四个人也都杀死了。”
戴己很少会错过表现自己对锡城古国历史有多么了解的机会,特别是在一些比较偏僻的领域,比如那场在过堂白虎神卫符死后让他的帝国四分五裂的战争。不过今天她至少没有在叙述中加进一堆她应该坐上银蟾王座的理由。
“只是因为他最后有点倒霉。”戴己的男人令狐苦兴致勃勃地插话道。他是个身材敦实的男人,在锡城古国人之中算是皮肤黑的。在他红色长衫的袖口和长领上绣着漩涡状的花纹和金色的蛊雕————那是令狐家族的标志。
戴己同样颜色的长裙在高领和长袖上绣着锡城古国的白狻猊。令公鬼想知道,戴己是否以为他不知道这些白狻猊代表着什么。令狐苦是令狐家族的家主,但戴己才是这个家族野心和行动的源头。
“真是不可思议,真龙大人,”紫葳激动地说道。她微微发光的灰色长裙剪裁得像她的面孔一样方正,但在袖子和裙边上缀着厚重的银穗子,几乎和她黑发中的银丝不相上下。“您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剑士。”尽管她这样说,但这名身材短粗的女人目光却像铁锤一样坚硬,如果她的大脑能与她的顽固相比,那她就会变成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了。
文澜是一名身材苗条、脸蛋白皙的美丽女子,她有一双碧色的大眼睛,一头闪亮的波浪状黑发。她对五名离开的剑士投去冰冷的嘲笑,她脸上几乎永远都带着嘲弄的表情。
“我怀疑他们预先已经谋划好了,才能让一个人打到您。他们一定会平分额外的那枚瓜子金的。”
和戴己不一样,这个女人在她蓝裙装的长袖上绣着文氏家族的三枚钥匙徽记。令公鬼也从没听说过她对锡城古国王座有所企图,至少她从不曾亲口对他说。她假装满足于做一位古老家族的家主,如同一头伪装成家猫的雌狻猊。
“我能永远让我的敌人各自为战吗?”令公鬼平静地问。文澜的嘴唇惊讶地动了动,她并不蠢,但她也认为所有反对她的人都应该立刻在她面前拜倒在地。而如果这样的要求没有得到实现,她会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
脾气暴躁的赤发枪姬众沙木香完全无视于那些贵族的存在,径自走到令公鬼面前,递给他一条白毛巾。
在厌火族人中,她算是矮个子,而看到一些湿地女人竟然会比她高的时候,她几乎要把牙咬碎了,因为绝大多数的枪姬众都能平视湿地男人的眼睛。锡城古国贵族们也都竭力忽略沙木香的存在,一个个都敢怒而不敢言地盯着别的地方,这种举动让他们的伪装显得很笨拙。沙木香转头又走出了人群,仿佛他们完全是隐形人。
庭院里的寂静只持续了片刻。“真龙大王英明,”廖胜大人微皱着眉头,轻轻作了个揖。这名廖氏家族的家主穿着镶金穗子的黄色长衫,他如同刀刃一般瘦削,也如同刀刃一般刚硬。
但他在令公鬼面前永远都是恭顺有加,只有偶尔的皱眉会表现出他心中的波澜。不过他本人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他也会在令公鬼面前皱眉,但朝令公鬼瞥来古怪眼神的并不止他一个,贵族们在令公鬼面前都会偶尔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敌人迟早都会聚拢在一起,我们必须在他们得到机会之前认出他们来。”
矮个、秃头、目光严厉的虎仗大人;有一头灰色卷发,面容开朗、心思曲折的紫菀小姐;一直在傻笑、肥胖的戴乐欣;薄嘴唇、神经质的晁恒等十来名其它贵族都以更加华丽的言辞赞颂了令公鬼的智慧。权势强大的贵族说话之前,低阶贵族是不能说话的。
那些低阶贵族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因为戴己又一次张开了嘴:“在敌人自我暴露之前要认出他们来总是有困难的。而等到敌人自我暴露的时候,往往又太迟了。”她的男人带着贤明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总是说,”文澜声明道,“不支持我的人就等于是在反对我,我发现这是一条很正确的规律。那些躲避您的人,大约就在等待着您的背后被插上刀子的时刻。”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向令公鬼散布对于其它不在场贵族的怀疑,从而试图巩固自己的地位了。令公鬼希望自己能制止他们,可是又不能明令禁止。他们玩弄权力游戏的水平,和狡猾的雨师城人相比,甚至是和晋城人相比,都显得太可怜了。
他们很惹人厌,但令公鬼还不想让他们之中出现一些想法。让他惊讶的是,帮他解围的竟然是卜氏家族的家主卜子夏。
“另一位栾道成。”那个白发男人说道。他憔悴的窄脸上笨拙地挂上一副阿谀的微笑。他这句话引来一片恼怒的目光,甚至连一些低阶贵族也不由自主地瞪了他一眼,才急忙收回了目光。
自从令公鬼入主玄都之后,卜子夏就显得有一点糊涂了。现在他的淡蓝色翻领长衫上并没有绣着标志卜氏家族的星星与剑,而是装饰着花朵、月滴石和爱人结。他有时还会像个求爱的乡下青年一样,在稀薄的头发上戴一朵花。
但卜氏家族实在是太强大了,即使是令狐苦和文澜也不能将卜子夏挤到一旁。卜子夏这时又摇晃着他那颗长在细长脖子上的脑袋,继续说道:“您的剑技真是特别,真龙大人,您是另一位栾道成。”
“为什么?”这个声音从院子的另一头传过来,让这些锡城古国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