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佳摇晃了一下,脸变得惨白。她显然是在努力恢复镇定,但显然不是很成功。她扫视了一下面前五位面容冷静的鬼子母,很快就认出她们之中地位最高的那位。
她踉跄着走到易巧面前,跪倒下去,头几乎低垂到了地面。“请原谅我们,鬼子母。”她的声音充满了敬畏,像她的膝盖一样颤抖不止。
实际上,现在她的话音并不比咿呀学语的孩童清晰多少:“我们只是几名朋友,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绝对没有玷污鬼子母的名誉,我愿意对此发誓。请不要轻信这个姑娘的话,我们原本应该向您揭发她的,但我们害怕。我们只是见过面,说过一些话。她还有个朋友,鬼子母,您也逮到她的朋友了吗?我可以告诉您她的模样,鬼子母。无论您想怎样,我们都会去做,我发誓,我们————”
易巧大声清了清喉咙:“你的名字是夏佳,对不对?”夏佳哆嗦着悄声回答,眼睛仍然盯着那位无为派鬼子母的脚。“恐怕你必须把这些话向鬼子母仪景公主说,夏佳。”
夏佳猛地抬起头,她这个动作让仪景公主感到很满意,夏佳瞪着易巧,然后一双瞪大的眼睛缓缓地转向仪景公主,舔了舔嘴唇。她长而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朝向仪景公主又一次低下头,以沉重的语气说道:“我乞求您的原谅,鬼子母,我不知道,我不可能……”然后又是一阵长长的、绝望的喘息。“无论您施以什么样的惩罚,我们都会谦恭地接受。但求求您,我乞求您相信————”
“哎哟,站起来吧!”仪景公主不耐烦地说。她本想让这个女人像承认易巧一样地给予她适当的尊重就可以了,但这种卑躬屈膝的样子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你没有错,站起来吧!”她等到夏佳照她的话做了,才走过去坐在刚才夏佳的椅子里。仪景公主不需要阿谀,但她也不会让别人对她的权威产生怀疑。“你仍然否认知道风之碗的存在吗,夏佳?”
夏佳摊开双手:“鬼子母,我们绝对没有使用过密炼法器,更不要说法器和上古法宝了。”她的样子很坦白,同时又警觉得像来到城市里的狐狸。“我向您保证,我们绝对没有过任何哪怕是与鬼子母相似的行为。正如您看到的那样,我们只是因为都曾进入过白塔的友谊而聚在一起的几名朋友,就是这样。”
“只是几名朋友,”仪景公主将两手的指尖搭在一起,“当然,还有万芳,还有艺蔓、黛芮丝和玥忆。”
“是的,”夏佳不情愿地回答,“还有她们。”
仪景公主非常缓慢地摇摇头:“夏佳,白塔知道家人的存在,白塔一直都知道。”
房里一名皮肤黝黑、从样貌看来显然是来自晋城的女人穿着蓝白色的云锦背心,上面绣着金匠行会的徽记,发出一声窒息的尖叫,将圆胖的双手捂在嘴上。一名系着红腰带的瘦削、灰发的滕州人长叹一声,像那名黄色发辫的女人一样瘫倒在地上。还有两名女人微微一晃,仿佛也快昏倒了。
夏佳望向门口的鬼子母,仿佛是在寻求证实,而那些鬼子母显然是让她相信了这一点。易巧的表情已经在鬼子母的端庄之中散发出寒气,陶慧敏皱了一下眉头,范采蓝和玉瑾念都抿紧了嘴唇。
连尹姝也在逐一打量着靠在墙边的那些女人们,仿佛对她们很不屑。当然,夏佳并不知道仪景公主的底细。鬼子母们确实接受了仪景公主的决定,但一句“好的,仪景公主……”并不能让她们喜欢她的主意。她们之所以没有在一个时辰前就来到这里,正是因为她们说了很多“但是,仪景公主……”。有时候,领导就意味着要让所有人服从自己。
夏佳没有晕过去,但恐惧堆满她的脸上。她抬起双手,做出恳求的样子:“您是要毁掉家人吗?为什么在这么久以后?我们做了什么,让您现在将惩罚降到我们头上?”
“没有人要毁掉你们。”仪景公主对她说,“玉瑾念,能不能帮忙把地上那两个人扶起来?”这句话立刻在房里引发了一阵骚动,没等玉瑾念有动作,已经有两个人跑过去扶起晕倒在地的同伴,并将藿香瓶放到她们的鼻下。“丹景玉座希望每一名能导引真气的女人都与白塔建立联系,”仪景公主继续说道,“任何家人的成员都可以接受这份好意。”
即使仪景公主编织出风之力捆住所有这些女人,她也无法让她们僵成现在这副德性。如果她勒紧能流,凸起的眼睛也不会比现在更多。一名晕倒的女人突然发出很大的喘息声,并咳嗽起来。她一把推开在自己鼻孔前放了太久的藿香瓶,这个动作打破了房里的寂静,那些女人纷纷开始说话了。
“我们终于可以成为鬼子母了?”那名穿着金匠行会背心的晋城人兴奋地问道。与此同时,一名腰间的红腰带足有其它人两倍长的圆脸女人也说道:“她们会让我们学习吗?她们又会教我们了?”随后是一连串充满渴望的声音:“我们真的能……”、“她们会让我们……”
夏佳朝她的同伴们转过身:“巫伊莱、苏梅珂,你们所有人!自重些!你们是在鬼子母面前说话!你们……是在……鬼子母面前!”她用一只发抖的手捂住脸颊,那些人立刻又红着脸垂下目光,陷入困窘的寂静。看着她们脸上的皱纹和灰白的发丝,仪景公主想到的却是一群在末刻钟敲响之后,初阶生导师来检查前,仍然在打枕头仗的初阶生。
夏佳犹豫着,越过指尖看着仪景公主,双唇嗫嚅着:“我们真的被允许返回白塔?”
仪景公主点点头:“能够通过学习成为鬼子母的人将获得机会,而所有能够导引真气的女人都可以得到应得的地位。”
夏佳的眼里闪动着泪光。仪景公主不太确定,但她相信自己听到这个女人在悄声说:“我可以成为鼍龙派。”仪景公主非常想扑过去拥抱她。
其它鬼子母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易巧更是僵硬得如同一段木头。“我能否问个问题,仪景公主?夏佳,我们需要接纳多少……你们这样的人?”毫无疑问,她本来想说的是“多少野人和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