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性情自大，为人自私，傲世轻物。】

　　这是魏谨通过玄眼看到的扎木信息。

　　他也正是在得知这点的时候，确定了针对扎木的突破计划。

　　这个计划，是从昨日盘查扎木两人之时便开始的。

　　扎木的性格，决定了他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

　　在他心里，无论什么事情，自己永远是做得最好的，任何差错，都不可能出在自己身上。

　　简单来说，便是在他看来，旁人全是累赘，只会拖累自己。

　　魏谨也正是利用这点，通过使扎木同伙回答不了自己提问，来让他们二人之间出现信任危机。

　　而在进入监牢之后，魏谨不仅给了扎木同伙吃的与伤药，更让狱卒继续刑讯扎木。

　　目的，就是想让扎木心中进一步生出落差之感。

　　动摇他的坚持。

　　最后，在魏谨准确说出扎木的真实姓名之后，他的防线便是彻底崩溃了。

　　他会觉得，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

　　坚守本心的人要去死，背叛信念的人却能逍遥快活。

　　他会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

　　是别人先出卖自己的，自己为什么还要做毫无意义的坚持呢？

　　此刻，他会欺骗自己，觉得自己的失败，只是因为同伙的背叛。

　　他没有输，只要可以活下来，他就有信心卷土重来。

　　人，一旦有了求生的欲望，便不会再是无懈可击的了。

　　魏谨相信，如果被逮捕的只有扎木一人，他可能到死也不会松口。

　　但只要给了他一个参照的对象，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那么他便会很容易被突破。

　　可事实上，扎木的同伙一个字也没说，先背叛的，是他。

　　“我说，我什么都说。”扎木低下了头，消沉道。

　　“好，本官也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魏谨从一旁的木桌上拿起纸笔道：“不过本官丑话说在前头。

　　“如果你说的与你同伙招的有所出入，那么你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好自为之吧。”

　　扎木深吸了口气，无力地点头道：“我明白。”

　　于是，扎木便将他们散布流言的经过，一五一十全都讲了出来。

　　甚至，其中还包括了他们设计五皇子的一次经历。

　　他们利用假传书信，将五皇子骗到一处人迹罕至之地，自己则穿上蛊人的服饰，与后者偶遇。

　　随之又在同一时间，引诱一位朝中的御史路过那里，目睹双方的碰面。

　　听完之后，魏谨恍然大悟。

　　这应该便是庆安帝在得知流言之后，猜忌五皇子的根据了。

　　“说完了？”魏谨收起纸笔，皱了皱眉道。

　　见状，扎木神色不安地点了点头。

　　闻言，魏谨摇了摇头，冷声道：“是你自己不珍惜的，休怪本官无情。”

　　语罢，魏谨转头便往监牢之外走去。

　　“大人！我不明白！我说的都是真话！”身后，扎木绝望地嘶吼道。

　　魏谨停住脚步，但并没有回头，只是漠然道：“你说的的确与你同伙说的一样。

　　“但你凭什么觉得，你把你同伙已经招供的东西再说一遍，本官就要饶恕你呢？

　　“拿本官当三岁小孩吗？”

　　“有！大人！我有！”

　　听到这里，扎木急忙开口道：“我有他不知道的消息！”

　　魏谨转过头，竖起一根手指道：“我再给你一句话的机会。”

　　扎木点了点头，又是深吸了口气，闭眼道：“我们的身份，是蛊族侦察营暗探七组的成员。”

　　‘七组？’魏谨心中闪过好奇。

　　这倒是与他玄眼看到的隐秘有所不同。

　　魏谨上前几步，重新拿起纸笔道：“继续。”

　　扎木睁开双眼，目中流露决然道：“我们蛊族在京临的所有暗探，全都隶属七组。

　　“而我和他，还有另外的四人，被划分为了第十三号小队。

　　“我是队长。”

　　“还有四人？”魏谨眯了眯眼道。

　　“是的，我们暗探组的每个小队，都有六名成员。”

　　扎木点头道：“如果大人想要其余四人的名字，我现在就可以交给大人。

　　“不过我猜，大人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吧？

　　“要换我一命，应该只有那个消息才够吧？”

　　“你很聪明。”

　　魏谨暗自眨了眨眼，一如既往冷漠道：“既然如此，就不要废话了。”

　　其实，魏谨也很想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

　　扎木自嘲一笑道：“我们暗探七组在京临的成员，超过上百。

　　“但相互之间极少联络，也不知对方身份去向。

　　“不过有一个人，掌握了我们全部的消息。”

　　“你们七组的组长？”魏谨偏了偏头，抢答道。

　　扎木点了点头，神色坚定道：“只要大人能救我一命，我便交出组长的联络方式。

　　“这个消息，只有每个小队的队长知道。

　　“大人，足够了吧？”

　　魏谨沉默了几息，开口道：“那四个人的身份名字。”

　　“万安巷裁缝陆贾、东桥市菜贩林实、长兴坊药铺邓才、登甲巷茶楼王胜。”

　　扎木毫不隐瞒道：“大人如要见他们，言我真名即可。

　　“怎么样，大人，我们达成交易了吗？”

　　听到这话，魏谨不由得想笑。

　　几天之前，他也在与别人做类似的交易。

　　魏谨收起供状，转头道：“我的上司，会考虑你的意见的。”

　　而在出门之前，魏谨回身提醒道：“记住，除了我以外，任何人审问你，都不要乱说话。

　　“否则，神仙也保不了你。”

　　……

　　离开扎木的监牢，魏谨找到了赵申，并将供词交给了后者。

　　另外，他也将扎木的要求，转达给了赵申。

　　看到供词，赵申激动不已。

　　而在兴奋之后，他询问了魏谨是如何让扎木开口的。

　　魏谨自然没说自己知道了扎木的真名，只是言称诈了他一下。

　　还在为五皇子沉冤得雪高兴的赵申，并没有追问太多。

　　不过，他倒是就扎木的条件，征求了魏谨的意见：“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他？”

　　魏谨回道：“可以杀，也可以留。

　　“杀则永绝后患，留则放长线钓大鱼。

　　“全在大人一念之间。”

　　“那你更倾向于哪一个呢？”赵申好奇道。

　　“小人会选择……”

　　魏谨回头望了望扎木监牢的方向，拱手道：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