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成也没有攻打武昌,是因为他意识到进攻武昌,他的人手根本不够。在安徽战场三战三败,他的主力部队只剩下两万多人,和他一起作战的安徽捻军更是遭受重创,几乎全军覆没,狼狈逃回北方。
在1861年3月6日,陈玉成率领两万多人从桐城突然向西进军,十一天快速行军六百里,连续攻占霍山和英山,杀进湖北境内,接着连续攻下黄州等三座城市,武昌就在眼前。只要陈玉成快速拿下武昌,就能迫使安庆外围的湘军回撤湖北,届时太平军主力迅速回师安庆,就能一举打破湘军围困。
但陈玉成没有去攻打武昌。英法联军攻占北京后,与清廷签订了,获得了在长江通商口岸自由通航贸易的权利,为了保住既得利益,英国开始干涉太平天国的军事行动。就在陈玉成率军西进之际,英国驻华海军司令何伯乘坐军舰前往汉口查看沿海商务,随行的还有英国外交代表巴夏礼。
陈玉成占领黄州后,英国人为了保护汉口租界内英商的权益,就派巴夏礼前去黄州会晤陈玉成。
3月22日,巴夏礼来到黄州,对陈玉成说话很不客气,半威胁地说:“你们必须放弃攻打武昌,因为这将会影响到英国人的商业利益。英国已经派人在天京与天王进行谈判,如果你执意进攻武昌,那将视同向英国宣战,英军能攻进北京,也能攻进天京。”
陈玉成说:“我们希望英国看在上帝的份上,帮助天国。至少卖给我们一些武器,比如三千杆英式步枪,还有火炮。”
巴夏礼表示他们会和天京先谈判。
英国人走后,陈玉成的副将赖文光不甘心就这么退兵,问道:“我们还去武昌吗?”
陈玉成:说:“英国人不好惹,这事得问天王。”
赖文光说:“我们好不容易血战到湖北,怎么现在武昌就在眼前却止步不前呢,哪怕是假装攻打武昌也行呀!”
“我们手里两三万人马,能不能拿下武昌尚且不说,就算拿下了武昌,也不得不把这两万人分成两队,一队守住武昌吸引湘军,另一队打败围攻安庆的湘军,这几乎不可能。李秀成的部队到哪了?杨辅清的队伍呢?”陈玉成叹了一口气。
天王洪秀全当时为了救安庆,命令陈玉成率军走长江北岸,从安徽直人湖北,攻武昌北路;李秀成率所部经江西直下湖南岳州,绕出武昌之西;李世贤率所部由江西入湖北,攻武昌南路;杨辅清部经江西湖口、九江入湖北,攻武昌东路,要求各路人马于1861年4月会师攻打武昌。
赖文光摇摇头,说:“李秀成部现在还在江西流窜,杨辅清和李世贤的队伍大败,还不知道到了哪里。”
陈玉成说:“既然如此,我们在黄州休整,等到四月。洋人那边的交涉,也派人去告知天王,让他决断。”
就这样,陈玉成率部在黄州一带磨蹭了一个多月,拖到4月中旬才在湖北再次发起攻击,先后攻占云梦、应城和麻城等几座城市。到了四月中旬,天王约定的会师武昌时间,李秀成等人的部队还不见踪影,安庆已经岌岌可危。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独自面对一场空前惨烈的大决战。该来的,总会要来的,是该和湘军彻底了断的时候了,不是懦夫的将领,就和本王去安庆,在安庆与曾妖决一死战!”陈玉成对赖文光等将领说。
“我们誓死追随英王!”赖文光等人说。
1861年4月27日,陈玉成率领两万余人,经宿松、桃花铺,取道石牌,杀回安徽战场,避开桐城一带的多隆阿部,从西面插入安庆战场,经过两天的急行军,进抵安庆北面的集贤关,他决定从这里撕开湘军这道铜墙铁壁的防线,杀开一条进入安庆的血路!
直到1861年6月,李秀成部才开始从江西武宁和义宁杀进湖北,占领通城、通山、兴国、大冶、咸宁等地,扩军到三十多万,号称五十万。但此时陈玉成部已经撤离湖北两个多月了,杨辅清和李世贤的部队也没到。
李秀成得知陈玉成已经先行撤离湖北,而李世贤和刘官芳也分别在乐平和黟县吃了败仗无法西进湖北。李秀成的兵都是新兵,他不想耗在武汉,便没有进攻武汉三镇,在6月23日将主力撤出武昌县,余部也于7月中旬先后退出咸宁、埔圻、通城、大冶、通山和兴国一带,重新回江西,沿着来时的线路东返,李秀成要把这些人带回苏南,这样他就兵强马壮了。
李秀成此举遭到干王洪仁玕的批评,认为他太不识大局,只知一味招兵自大。
李秀成当干王的批评是放屁,对部下说:“老子现在兵强马壮,哪轮到这啥军不懂的干王放屁?到时候我们杀回苏南,拿下上海,就是天国第一功臣!”
陈玉成率部杀回安庆,在进入安庆的咽喉要地集贤关,遇到一个强大的对手——这个对手比他以往交战的任何对手都要强大得多。
姓名:曾国荃,字沅浦,号纯叔。
年龄:时年三十七岁,比曾国藩小十三岁。
身份:湘军曾国藩的弟弟,湘军将领。
职务:“吉字营”统帅。
兵马:两万人。
外号:曾铁桶。
曾铁桶围城的办法并不稀奇,看似笨拙无奇的“筑垒挖壕”,技术含量不高,战术也不先进,但曾国荃修筑的营垒特别扎实,他开挖的战壕特别深。以外壕为例,宽近七米,深十余米。这样的壕沟,没有吊桥,万难逾越。而且曾国荃挖的壕沟,是不注水的封锁沟,沟底插上竹签木签之类的暗器,人马掉在上面,立马就会出现几个透明的血窟窿。
这套战法是这样的:湘军开到城下之后,先挖好两条战壕,前面一条,后面一条。前面一条攻城,后面一条打援,既可以断了太平军的粮草和接济,又可以使自己免受攻击,等城里的太平军饿得差不多了,再找地道把城墙炸开,这样城池就打下来了。要是有太平军来增援,那就先把援军干掉。
曾铁桶名扬天下,因为他与别的将领有很大的不同:
统帅大营不同。别的的部队,将领离壕沟有十多里,而曾国荃率领吉字营就在壕沟边上,是很危险的地方。
壕沟的深度和围墙的高度,也完全不同。别的营挖得又深又浅,围墙又矮又薄;曾国荃的吉字营的筑的垒墙又高又深,即便想穿越这个壕沟,掉到这个沟里面去也是一死,里面放了尖尖的竹签和木签。
壕内的防备也不同。别人的壕沟里面没有防备;吉字营大壕沟里有小壕沟,同样插满竹签。
曾国荃“挖壕为牢”,对安庆实施人工隔离之后,集贤关就成了进入安庆的唯一通道。为了扼住要害,曾国荃亲自率领一千五百名湘军精锐将士,在要冲地带安扎大营,阻挡陈玉成两万。
“给我杀!”陈玉成决定领教一下曾国荃防守反击能力,在集贤关展开对曾国荃部的正面强攻。
一时间,集贤关上枪炮大作,血拼了三天,陈玉成部伤亡五六千人,还是不能前进一步。
湘军深壕壁垒,陈玉成劳而无功,还伤亡惨重,只好另寻突破口。经过慎重考虑,他决定从菱湖水路下手。
菱湖位于安庆城东北郊,曾国荃的壕沟与此相连,正是将其作为隔断安庆内联系的天然屏障。
陈玉成指挥部队,迅速在菱湖北岸修筑营垒十三座,准备通过菱湖与城内守将叶芸莱取得联系,以便里应外合。叶芸莱见陈玉成前来接应,也在南岸修筑营垒五座,与北岸陈玉成遥相呼应,利用小船接收粮草,互通消息。
曾国荃立刻向哥哥曾国藩请求调拨水师开进菱湖,切断安庆内外两军联系。湘军水师提督杨载福得令之后,立即命令炮船开进菱湖,炮击太平军小船。
“开炮!”陈玉成见状,抢先在湖东修筑营垒架起大炮,遏制杨载福水师的炮船。
一声声轰隆的炮响,凌湖上浪花翻滚,湘军水师的炮船也无法前进。
曾国荃收到消息,大怒,立即下令湘军火速赶往东岸,一边利用自家炮兵掩护,一边顶着太平军的炮火抢修营垒。
这时太平军的火炮,多也是老式的,放了一阵炮之后炮口就烂了,不能用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曾国荃的营垒竟然如期竣工修成,然后,他命令炮兵与陈玉成炮兵对轰。
湘军的巨炮,多是在上海和广东找洋人买的,比太平军的要强,而且这些炮兵都经过了曾纪泽的训练,很快就压制了太平军的炮火,陈玉成的炮兵人仰马翻,很快乱了阵脚。
杨载福水师趁着这个时机,得以顺利控制湖面,再次切断陈玉成与叶芸莱的短暂联系。
陈玉成一筹莫展,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陈玉成的援军到了,干王洪仁玕的一万多人在路上过完春节,终于晃晃悠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