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老元面色苍白,左肩胡乱绑着布条,殷红的血已经渗了出来。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老了,不中用喽!本想着除了胡青这个坏蛋,没想到只杀了几个小喽罗。有田,你快上马,跟我回村,带上宋家人一起逃跑吧!你,你弄了杆破枪,也敌不过胡青那帮人。”
孟有田皱着眉头招了招手,几个藏起来同伴纷纷现身,围拢过来,看得瞎老元瞪大了独眼。
“元伯,村里的土匪都被俺们收拾了,这的事儿俺也都安排好了。”孟有田说道:“您快回村处理一下伤,俺们收拾完胡青就回去。”
“你们,你们哪来的这么多枪?”瞎老元想追问到底,又摆了摆左手,望向孟有田的眼神柔和下来,说道:“以后再告诉俺吧,你小子不错,俺小瞧了你。不过,胡青那帮人也不是善茬,你们——”
“放心吧,元伯。”孟有田拍了拍胸脯说道:“对付他们俺有巧招儿,您回村等俺们的消息吧!”
“用不用带着紫鹃先躲一躲?”瞎老元不太放心地说道:“这万一你们挡不住……”
“俺已经让紫鹃躲到赵伯那里去了。”孟有田没时间细说地洞的事情,赶紧催着瞎老元回村。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瞎老元也只能选择相信孟有田的能力了。他无奈地催动枣红马,向着十里村驰去。
敢夜闯良岗庄,还杀了几个小喽罗,这个老家伙可不是一般人。孟有田望着瞎老元的背影,垂下了眼睑。只是这么一搞,会不会打草惊蛇,胡青到底能带来多少人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预定的计划干下去了,孟有田很快便甩开了畏难的念头。拉弓没有回头箭,逼上梁山一条路,放弃就意味着屈服,屈服的代价是什么,用脚想也能想出来。
……………
等待是枯躁和焦急的,特别是对于这些刚拿起枪杆,刚学会放枪的庄稼汉来说,更是一种难耐的煎熬。为了保证埋伏顺利,孟有田特意嘱咐小田和强子看着这些新手,把枪上的保险都关上,战斗打响再开。你瞧吧,五花八门的枪枝,有“天门盖”,有老毛瑟,有汉阳造,还有独一撅,穿着倒还算整齐,那个时候男的也就穿深色衣服。
十里村这几个菜鸟新丁虽然够义气,够胆子,可也是第一次打仗,昨晚上的根本不算战斗。所以,大家伙心里也犯嘀咕,打仗啊,真刀真枪的跟土匪干,有田这招儿好使不好使啊,真招不住劲儿呢!
正胡乱犯寻思的时候,二虎子在小土包上发信号了,小白褂子挥了又挥。这些人立刻忙乱起来,叽哩骨碌地往草里趴。有新已经找好了地儿,撒泡尿的工夫跑回来,却见双连已经鸠占鹊巢,不禁急道:“你咋占俺的地儿,这,俺趴哪好呢?”
强子回头看了一眼,气道:“你这个家伙,找个地方隐住身子就得了,乱吵吵什么,快点,土匪就来了。”
双连赶忙拉着有新趴下,陪着笑脸道:“来,咱俩就趴这儿吧!”两个人趴在地上,还把乱草直往身上堆。
小全和强子趴在前面,眼前有几根绳子,互相瞅了一眼,不由得苦笑。原来还记得先拉哪个,后拉哪个,现在可记不清了。
“呆会儿都拉响,炸他个****的。”强子眨巴眨巴眼睛,憋出一句话来。
小全点了点头,无可奈何,来吧!
孟有田和二虎子趴在小土山的草丛里,向着大路的方向张望,不多时,一行人马越走越近,果然是胡青一伙人。
本来胡青今天还准备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赁花轿,雇吹鼓手,风风光光地把十里村的金凤凰娶到手。可没想到昨晚也不知道哪个江湖高手摸进了良岗村,趁黑杀了四个土匪。何家班班主何世雄早上起来就心不顺,打东骂西,弄得胡青也不敢张扬,带着八个土匪,草草准备一下便出发迎亲了。
虽然是潦草出发的,胡青今天也着实打扮了一番,骑着头大马,穿着袍子马褂,礼帽皮鞋,八个土匪都全副武装,一边四个,枪上拴着红绿彩绸。队列里还有一头毛驴,那是驮新娘子的。
孟有田眯起了眼睛,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的目标是胡青。等着这伙人过了小土山,他稍微直起身子,端枪瞄准了骑在马上得意洋洋的胡青。
两面夹击,孟有田虽然没实地指挥过战斗,但这基本的思路还有,他和二虎子据守小土山,卡住土匪的退路,强子和小全他们一顿“地雷”,再来一通乱枪,如果计划成功,打胜应该是有把握的。
胡青得意洋洋地扬着头,想象着和漂亮的紫鹃成亲、入洞房,大家闺秀啊,和自己睡过的那些妓女是天上地下,含羞带怯,欲拒还迎,有味道,有味道啊……
呯!看着土匪们进入了“地雷”阵,孟有田扣动了板机,他瞄准的是胡青的后背,这样面积大,射中把握也更大。子弹带着热量急速飞出,嗯,偏了一点,在胡青的右肋擦出了一道血槽,又打掉了马的一只耳朵。
啊,胡青听到枪声,只觉得右边身子一阵剧痛,不由得惨叫一声,这小子反应还挺快,忍着痛趴下身子想滚下马鞍隐蔽。可想得挺好,马却因为疼痛而惊了,唏溜溜暴叫,前蹄扬起,几乎直立起来,立时将措手不及的胡青甩了下来。倒霉的是,胡青的左脚还在镫里挂着,惊马撒开四蹄,如飞般拖着他顺着大路飞驰而去。
我靠,孟有田来了一句超时代的脏话,拉动枪栓,瞄准土匪继续射击。旁边的二虎子听见枪响,眼睛瞪得溜圆,端枪也打,却扣不动板机,急道:“有田,有田,俺的枪坏了,枪坏了,打不响。”
孟有田被他叫得直发毛,回头看了看,气得差点一脚把他踹下去。
“鬼叫个屁,保险,你打开保险再搂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