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忙活,直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后,珠市口儿大街上那里外三进的大宅子,总算是收拾出了个眉目。
迎门挑檐的门脸上用的是上等的青瓦,虽说大清朝老早就成了昨日黄花,可老北平里面的爷们心里头还是存着一份谨慎,哪怕是盖再排场的亭台楼阁,用上的也就是一水儿的青瓦,绝不会拿着明黄四亮的琉璃黄瓦招人议论。
贴着青瓦下面的招财格子里,仔仔细细的镶嵌进去八大斗兽的朱瓷斗兽像。就为这八大斗兽的朱瓷像,纳九爷亲自跑了趟天津,厚礼卑辞的请动了在天津卫养老的雷家老掌柜出山,亲手做了这八大斗兽像。当年紫禁城里飞檐上卧着的各色兽像全都是雷家老掌柜的手艺,那叫个没得挑!
再朝下的八根迎门廊柱上刷的是柿子清漆,从当年皇宫大内里淘换出来的梨木,刨去了遭过风雨的那层壳儿,再用柿子清漆刷上三遍,少说能保五十年风雨不侵!
门脸周遭的台阶石栏全都用的是大青岩一块块磨出来的,一丁点泥灰腻子都没使,全都严丝合缝的拼到了一块儿。干这活儿的石匠临走的时候放了话,三十年内这些个台阶石栏有一丝松动走样的,不用纳九爷说话,他立马拿大洋给纳九爷重新垒出来一副台阶石栏!
朝着门脸里面走,绕过一块镂花漏空的水磨砂影壁墙,后面是宽敞四正的一间大堂。大堂正中迎门挂着的是火正门祖师爷相土的恭笔画像。前门画像馆替民国政府大总统画过像的刘一笔师傅亲笔手艺,香烛供奉下打眼一瞧,那画上的人衣带飘飞、须眉荡漾,就跟活的一样!
左右签房、押房四间,专供那些带着玩意上门求助的爷们跟火正门里的师傅细谈缘故。等把手里头玩意的毛病说明白了,火正门里调教玩意的师傅一抬手,也就领着那些个上门求助的爷们奔了二进院落。
二进院子当中就是列成了两排的八口大缸,存着无根水、陈年水、河水、湖水,在加上八口大缸当中戳着的那口甜水井,刚好就够伺候各路斗兽饮水洗身。
分开两厢,拿老青砖墙隔开的屋子里设着旱池子、蛇窝、猴架、斗鸡坪、狗房、牛栏、鼠楼、鹰笼子,都是半张屋檐挡风雨,半露天光接地气。虽说如今这些个伺候玩意的场子大都还空着,可只要是机缘到了,只算老官园踅摸来的机灵斗兽,就能装满了这些地方。
倒是三进院落里,寻常客人都进不去。除了纳九爷腰里边别着的那把钥匙能打开三进院落月亮门上的大锁头,就连相有豹都得先等纳九爷开了月亮门,才能去三进院落忙活一阵。这要是纳九爷忘了开门放相有豹出来,只怕饿极了的相有豹就只能跳墙?!
就这做派,能进火正门堂口里边整修宅子的爷们看过了,也都觉得理所当然!
四九城里甭管什么买卖,只消是手里头攥着些绝活儿的,谁家都有个藏绝活的地方不是?
没听说瑞蚨祥剪料子、做成衣的老师傅干活的时候,小徒弟不许拢边?
不知道同仁堂配丸药的时候,手里头有秘方的老掌柜是叫人反锁了房门,啥时候配完了啥时候摇晃铃铛叫人开门?
不这么干,那绝活儿不就都叫人学了去?!
请来几个收场面的力巴把大宅子里碍眼的琐碎清扫一遍,再领着相有豹把前后三进的大宅子仔细搜检了三遍,坐到了大堂正中太师椅上的纳九爷却又皱着眉头嘬起了牙花子!
场面是有了,架势也拿足了,可这么大个里外三进的宅子里,就自己跟相有豹一个人,真要是有人上门求着自己调教个玩意,这大宅子可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寻不出来,更别提能有人给自己搭把手了?!
掰弄着手指头,纳九爷在脑子里盘算了半天,这才朝着正站在自己身边、拿着一条手巾扑打着衣裳上灰尘的相有豹说道:“你先回家跟纳兰说一声,我今儿晚上就不回去吃了。也别给我留门,只怕我今儿晚上......”
‘啪啪’作响地用手巾扑打着衣裳上的灰尘,相有豹头也不抬地应着纳九爷的话:“老早就说过了,今儿晚上咱爷俩都不回家吃!我还跟纳兰说了今儿晚上给咱爷俩留门,反正您喝多了,我还能把您扛回去!”
诧异地瞪圆了眼睛,纳九爷伸手指着站在身边的相有豹叫道:“你这死孩子,你又......”
把浑身上下的灰尘掸了个干净,相有豹抬手把那手巾朝着肩头一搭,坏笑着朝一脸惊愕的纳九爷说道:“等您想起来这相土门里就咱们爷俩戳着场面,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不是?这些天一来事忙,二来您看着这火正门的新堂口又戳起来了,只怕心里头早高兴得找不着北了不是?”
也不等纳九爷开口,相有豹变戏法般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粗砂点红纸的帖子,朝着纳九爷一晃:“今儿晚上,珠市口儿便宜居的砂锅席,就等您坐上座儿了!”
一把夺过了相有豹伸到了自己眼前的粗砂点红纸的帖子,纳九爷一边看着那帖子上的字样,一边顺口小声念了出来:“秋高月好,宜旧友同乐。珠市口儿便宜居,恭候......大驾!纳九顿首?”
学着纳九爷扳弄着手指的模样,相有豹一板一眼地数算起来:“当年火正门里,跟师叔您和我师傅有交情、做事靠谱的人,差不离有六七个。来四九城这段日子我也打听了,还留在四九城里的有四家,都是拉家带口苦哈哈的熬日子!前几天瞧着堂口也整治得差不离了,我就逮了个空子,替您给这四家下了帖子!虽说都没见着人,可帖子我都从门缝里塞进去了,保管误不了事!”
张了张嘴巴,纳九爷好半天才从喉咙里吭哧出一句话:“你这死孩子......你师傅倒是从哪儿把你踅摸出来的?这整个就是个人精啊......”
朝着瞠目结舌的纳九爷嘿嘿一乐,相有豹伸手把坐在椅子上的纳九爷搀扶起来,摘下搭在肩头的手巾朝着纳九爷身上拍打过去:“瞧瞧您这一身土......现如今您可是火正门当家掌门,进出走动的,怎么也得有点掌门的派头吧?”
抬起了胳膊,纳九爷一边满意地享受着相有豹的殷勤伺候,一边扭着脖子朝弯腰扑打着自己裤腿上灰尘的相有豹说道:“那你约了这几位什么时辰过去?”
抬眼看了看门外的天色,相有豹颇有把握地说道:“不急!这天色还大亮着,估摸着我们爷俩慢慢走过去,掌灯时分一准能到那儿候着那几位!”
把身上收拾利落,纳九爷与相有豹抬腿出了大宅子,锁了门直奔不远处的便宜居。
论起四九城里的吃食席面,照着好了说,在八大居、八大春这些老字号饭庄里整治一桌燕翅席,再来几个叫得响、镇得住的硬菜压桌子,一桌席面少说也就奔了二百大洋的开销。就算是拿着那些个饭桌上吃剩下的折箩去鬼市子上再卖一遍,那吆喝声都能比旁人敞亮几分!
再朝下数,能让四九城里寻常人家吃得起的席面,也就是那些价钱实在的荤菜馆子了。掌勺的师傅手里多少有那么一两个菜的绝活儿,正经到了年节时拼手艺,把灶台搭在大街口上,一碗软溜肉片做出来朝着宽韭菜叶白面里一倒,那香味也能穿出去半条街。
就像是戳在珠市口儿大街上的便宜居,掌勺的大师傅最拿手的就是做砂锅菜。
大骨棒子加秘制佐料炖出来的打底汤十年没断过水火,老豆腐、嫩白菜,配上用枣木棒子打出来的肉馅汆的大丸子,端上来的时候再撒上一小把胡椒面儿,离着食客都还有一丈多远,那香味已经能叫食客的口水滴答到桌面上。
拿鼻子闻了闻随风飘散过来的砂锅菜香味,纳九爷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扭头朝着跟在自己身后半步的相有豹说道:“是约了这地方?他们可说死了会来?”
朝着前面一处胡同口一挤眼睛,相有豹半低着脑袋低声回应道:“您可别朝着那边胡同看,收了帖子的四个全来了,正戳在那胡同口等着您先到呢!”
不由自主地将脑袋朝着相有豹指示的方向转动着,但却又强将脖子僵在了半道上,纳九爷别别扭扭地歪着脖子朝前走了几步,却是朝着站在便宜居门口迎客的掌柜笑道抱拳笑道:“钱掌柜,您财源广进!”
穿着一声半新不旧的宽敞袍子,在便宜居门口迎客的便宜居钱掌柜立刻堆上了笑脸,迎着纳九爷一作揖:“纳九爷,承您照应了!您快里边请,雅间早给您预备下了!”
点头谢过了殷勤招呼的钱掌柜,纳九爷一边抬腿朝着便宜居里边走,一边刻意放大了嗓门吆喝道:“劳烦钱掌柜,我还有几位贵客要来赴宴,您帮着迎一下?”
打着响亮的哈哈,钱掌柜的嗓门也小不到哪儿去:“没说的,您脚下高升!”
抬腿迈过了高高的门槛,纳九爷与相有豹才刚在雅座里坐定,一碗茶还才喝了两口,门外已经传来了钱掌柜那如同打雷般的大嗓门吼出的动静:“赴纳九爷宴请贵客四位,雅间里请,麻溜儿招呼着!”
伴随着钱掌柜的吆喝声,一个小伙计一挑雅间门帘,侧着身子将几名与纳九爷年纪相仿的汉子让进了雅间。
也不用纳九爷示意,相有豹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恭顺地站到了纳九爷身侧的位置上。而纳九爷也是忙不迭地站起了身子,朝着那几个刚刚走进雅间的汉子拱手笑道:“几位......师弟,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都还健旺?”
乱纷纷地朝着纳九爷抱拳回礼,那几个刚刚走进了雅间的汉子七嘴八舌地回应着纳九爷的问候:“师哥您健旺!”
“师哥您吉祥!”
“劳师哥问,还成......还成......”
朝着一个木纳着面孔、蠕动着嘴唇却不开口说话的干瘦汉子一指,纳九爷侧过脑袋朝着相有豹叫道:“瞧你这没眼力见的,这是你胡师叔!当年火正门里,你胡师叔伺候黄皮子、灰鼠子,那都是一绝,连你师傅都得自认不如的!”
恭恭敬敬地朝着那木纳的干瘦汉子作了个揖,相有豹语气里透着的诚恳显而易见:“后学晚辈相有豹,给胡师叔问安了!”
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的光芒,那姓胡的干瘦汉子却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默不作声地侧身受了相有豹半礼。
抬手指点着横在了门口那条面色憔悴的魁梧汉子,纳九爷的话音里却是多了几分慷慨:“谢师弟,这么些年没见了,你这身板还能这么结实......听说你媳妇刚给你添了第六个,是个小子?都还好?”
惨笑半声,那面色憔悴的魁梧汉子却是没搭理相有豹的行礼问安,只是朝着纳九爷苦笑着说道:“还劳烦师哥您惦记!都说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家里嘴多,我也没别的手艺,只好混了力巴行!前些天师哥您上大栅栏招力巴,可惜了我要照应家里生病的媳妇,没赶上!要不......”
唏嘘半声,纳九爷一边招呼着那姓谢的魁梧汉子赶紧坐下,一边朝着另外两个面带窘迫笑容、相貌也有些相仿的汉子嗔怪地低喝道:“你们俩还不坐下?还让我请是怎么着?有豹,你师傅该是跟你说过的,当年火正门里有俩没出息的师弟,天天晚上撺掇着你师傅领着他们翻墙出去跟人斗野蛐蛐。赢了就买卤煮吃,输了就撒丫子跑......”
还不等纳九爷说完,相有豹已经客客气气地朝着那两个面露窘迫笑容的汉子拱手见礼:“见过两位佘师叔!师傅说过,两位佘师叔另辟蹊径,把蛐蛐跟蛇养到了一块儿,伺候出来的蛐蛐寻常都碰不上对手!”
同样侧身受了相有豹半礼,那两个相貌相仿的汉子一边落座,一边朝着相有豹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么说......你师傅是相重行相师哥?”
伺候着纳九爷重新落座,相有豹一本正经地朝着那两名姓佘的汉子说道:“师尊名讳,弟子不敢言!”
只一听相有豹这话,那两名姓佘的汉子顿时齐刷刷地竖起了大拇指:“说起你师傅,那没二话——正经的能人!可惜了......当年火正门里那事,愣是把你师傅逼得闯了关东!”
木纳着面孔,姓胡的干瘦汉子一双生得有些狭长的眼睛朝着相有豹脸上一扫,沙哑着嗓门接上了话头:“你也姓相?嗯......无根人?”
坦然地一点头,相有豹朝着那姓胡的干瘦汉子和声应道:“是师傅在闯关东的路上拣来的我,也不知道我爹娘名姓。教了我几年后,也就赏了我姓名!”
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动着与木纳面相绝不相衬的灵动光芒,姓胡的干瘦汉子再次追问道:“只教了几年,也就赏了你姓名?!火正门里规矩,无根人学不出师、概不赐大名!既然你师傅赐了你姓名,那......你出师了?”
提起温在粗瓷酒插子里的小酒壶,相有豹一边替坐在桌边的所有人逐一斟酒,一边和声回应着姓胡的干瘦汉子方才的问话:“出来的时候师傅吩咐过,有学不出师!都不说旁的,就在座各位师叔手里头攥着的绝活儿,哪一样都够我学一辈子了不是?要说出师,我还早着呢!”
听着相有豹跟打太极似的推搪开了问话,纳九爷赶紧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朝着围坐在桌边的四名中年人一举:“都别光顾着说话,咱们且先喝着、吃着!先把五脏庙祭好了,咱们再说后面的话!”
虽说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但四条汉子却是各有各的模样。
姓佘的两兄弟二话不说便酒到杯干,捏在手里头的空杯子还没放下,眼睛已经盯上了桌子上摆着的四盘冷碟。
同样酒到杯干的还有姓谢的那条魁梧汉子,却是把酒杯犹豫着凑到了唇部,却又像是赌气般地一口将酒喝干,方才重重地放下了手头的酒盅。
倒是那姓胡的干瘦汉子,只是端着酒盅沾了沾嘴唇,却又轻轻将酒盅放回了桌面上,自顾自地低头出神片刻之后,抬眼看着纳九爷说道:“师哥今天让我们来,只怕不光是叫我们来吃顿荤腥、打打牙祭?早听说师哥得了今年秋虫会上的虫王,还在五毒庙前发话要重立火正门的旗号,今天让我们过来,就为这事儿?”
像是没想到姓胡的那干瘦汉子会如此直奔主题,纳九爷愕然地张了张嘴,这才朝着侍候在一旁的相有豹使了个眼色:“这里面的路数......师哥我嘴拙,怕是说不清楚!倒不如......有豹,你来给你几位师叔说道说道?”
朝着纳九爷恭声称是,相有豹放下了手中的小酒壶,一本正经地朝着围坐在桌边的几条汉子拱手说道:“师叔倒是真说过要重立火正门旗号的话,珠市口儿大街上火正门老堂口,现在也都翻新了一遍,就等着寻个好日子点炮开张!可话又说回来了,当年火正门里那么多前辈才支撑住的场面,靠着师叔一个人,那怎么也应付不下来!这才想着,请各位师叔重新出山,咱们大伙儿一块把火正门的场面、旗号顶起来!”
话音刚落,姓佘的两兄弟顿时拍着桌子叫嚷起来:“好事啊!这可比我们哥俩在街面上寻人斗蛐蛐强多了!有了堂口字号,旁的且不论,在堂口里斗蛐蛐,怎么地也能有口安稳饭吃不是?”
眯着眼睛,姓胡的干瘦汉子却是微微地摇了摇头:“火正门都散了这么久,手艺也丢荒了这些年。就算这些都不计较,只靠着我们这几个人,又能撑起多大的场面?”
同样微微摇着头,姓谢的魁梧汉子也是一脸颓废的神色:“火正门里不养穷人!当年光棍一个,伺候些玩意混个肚儿圆,还能说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现在......师哥您赎罪,不是师弟不讲究,实在是......”
脸上挂着狡黠的微笑,相有豹一边朝着有些不安的纳九爷递了个‘不必着急’的眼神,一边笑嘻嘻地朝着围坐在桌边的几条汉子说道:“几位师叔说的都是实在话!火正门的旗号戳起来固然要紧,可话又说回来了,真要是连肚子都混不饱,家里人都养不活,那谁还有心思琢磨那点伺候玩意的手艺?”
木然地点了点头,姓谢的魁梧汉子愁容满面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盅,朝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纳九爷举杯惨笑道:“不怕师哥您笑话,家里边两天没吃的了。自打收了您的帖子那天起,家里老婆孩子都眼巴巴的望着我,就盼着我能从师哥您这顿饭里面带点剩下的回去......”
说到心头痛处,姓谢的魁梧汉子一口将酒盅里的烈酒喝了个干净,伸出粗大的巴掌抹了一把眼角渗出的眼泪,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微微叹了口气,姓胡的干瘦汉子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盅:“师哥您是知道我的,我说话不中听,可我心里头真盼着火正门能重立旗号。可是......我也是一家老小要养活,只能靠着我在城外面套黄皮子赚几个饭钱!要是在火正门里伺候那些玩意,旁的不说,半个月见不着我拿钱回家,一家老小就得饿死!”
相互对望一眼,姓佘的两兄弟也耷拉下了脑袋:“我们哥俩斗一场蛐蛐,多了能有一两块大洋,少了就几十个大子儿!有人看着的场子都不敢去,哪怕是赢了,钱拿不到不说,出门就得挨一顿揍......师哥,您要是可怜我们这俩不成器的师弟,您就让我们去火正门堂口里安生斗几场蛐蛐,我们哥俩就念您一辈子好了!”
就像是完全没听到几名中年人诉苦的话语,相有豹却是自顾自地朝着诸人笑道:“几位师叔说得也都在理,不过......这要是火正门里伺候玩意能挣钱养家,几位师叔乐意来么?”
乜斜着眼睛,那姓胡的干瘦汉子盯着相有豹说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火正门以前那场面能挣钱,那是因为火正门里有门徒几百,外带着各路伺候玩意的玩家都认火正门里的字号!可火正门都散伙这么久了,刚戳起来的新旗号,你指望能有多少人来?”
竖起了一根手指头,相有豹很是笃定地朝着几名中年人说到:“十天!几位师叔就在新戳起来的堂口待上十天!十天之后,要是几位师叔觉着实在为难,那没二话,有豹恭送几位师叔另辟蹊径,别处发财!”
应和着相有豹的话语,纳九爷也伸手端起了酒杯:“有豹说得是!现如今不论真假,朝着外人说,我也是火正门的掌门!真要是我没本事留住各位师弟,那我纳九也就死了这条心,从此再也不提火正门这茬儿!朝着几位师弟说句该打嘴的话——皇帝不差饿兵!明儿我就让有豹上各位师弟家里走一趟,多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家里人的嚼裹,我纳九先替各位师弟备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纳九爷举在桌子上方的酒杯旁,颤巍巍地凑过来了另一个酒杯:“”师哥,那可说好了,就......十天?
另外的两个酒杯,也在话音落时凑了过来:“啥时候放炮戳旗号?”
再等了半晌,最后一个小酒杯也伸了过来:“就当我这十天没逮着黄皮子!”
五个酒杯,在清脆的撞击声中,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