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云沛辰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然后就开始出声撵人了:“那你还不赶快去坚守自己的工作岗位,还待在我这儿干嘛?”
“我明天才开始上班,这不是太久没见你,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嘛!”祁厌对云沛辰抛了个媚眼,吓得云沛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行了,你就别恶心我了,我可不会当你的实验小白鼠。”云沛辰喝了口咖啡,又翻起了小姑娘的检查报告,仔细研读着。
祁厌撇了撇嘴,深觉无聊,他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动动那个,在休息室里转了一圈后,看见依然深陷在自己世界里的云沛辰,更加觉得无聊了。忽然觉得,他来找云沛辰解闷儿,莫不是脑子被门给夹了?
他趴在茶几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鱼缸里的两尾金鱼,嘴里喋喋不休:“辰辰啊,不是我说你,这儿的条件比法国的可差多了好吧,好歹你也是苏博士的爱徒,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一个女的就这么重要吗?”
“等你遇上那个人,你就会明白了。”
“嘁,说的那么深奥。”祁厌不屑一顾,“反正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傻呢,花花世界多让人迷恋!”
云沛辰没出声。
祁厌又无聊了,目光随意一瞥,就看见一旁放的整整齐齐的书,是关于神经外科,于是他又开始了:“辰辰,不是我说你,你明明对神经外科那么感兴趣,而且你又那么有天赋,干嘛非要守着骨科不放啊?”
想起云沛辰的性子,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不会,也和那个女生有关吧?”
云沛辰依然没有回答,只是翻页的手顿了一下。
祁厌是真的快要崩溃了:“不是,这到底是你的人生,还是她的啊?你干嘛总是以她的意愿来决定你的选择?”
“因为我的人生就是为她展开的,祁厌,你明白吗?”
他明白……个鬼!他对云沛辰是真的无语了,不就是一个女的而已吗?有必要吗?为了一个人心里不知道有没有他的人,至于吗?
祁厌现在还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他要等很久之后,遇见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之后,他才终于明白,终于幡然醒悟,原来他一直追求的,竟然是她……
“辰辰,我好歹或多或少也是因为你,才放弃那么安逸的生活来云安的,你就不能陪陪我吗?”祁厌趴在茶几上委屈巴巴。
“如果说你的安逸生活,就是昼夜颠倒,处处留情,那我觉得你来云安倒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云沛辰看得累了,揉了揉眼睛,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一副金丝眼镜戴在了眼睛上。
祁厌对此无话可说。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云沛辰对别人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对他就完全相反,处处跟他对着干,不把他哽到无言以对,就好像愧对他祖宗十八代一样?难道他上辈子欠了他什么感情债?
“辰辰你还是戴眼镜好看,像个斯文败类!”祁厌几乎咬牙切齿,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云沛辰这个木头都不会在意,他只会在意他想在意的。
果然云沛辰就只有一句:“无聊。”
祁厌郁闷地走到落地窗前,观望着这陌生的一切,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倒也挺好的。或许,这会是一个新的转机吗?
他的目光随意一转,一眼就看见站在医院门口的一个女生,高挑纤瘦的身影是那么引人注目。凭他这么多年的留恋花丛养成的眼光来看,这个女生必然有几分姿色。
于是乎,他又按捺不住了。
“辰辰!”
只这一句云沛辰就知道祁厌又开始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啊,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让你浪子回头。”
祁厌只是“嘿嘿”一笑:“那我就先走了。”顺便还顺走了他给云沛辰的咖啡,“咖啡就先借我一用。”
“那咖啡我喝过了!”云沛辰急急叫住他。
“没事,我不嫌弃。”祁厌回眸一笑。徒留云沛辰一脸无奈。
看着那一家人远走的身影,墨卿浅默默移开了目光,擦干脸上的泪痕,不再有任何犹豫,不再有任何期待。
刚踏下台阶,一个金发黑瞳的人突然冲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对她说:“不好意思,请给我一分钟,让我稍微缓一下,然后浓重介绍一下自己。”
这一出让墨卿浅可谓是一脸困惑,正犹豫要不要一走了之的时候,面前的人似乎已经缓过劲儿了,直起腰,抻了抻衣服,脸上含着完美的微笑,绅士地向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祁厌,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可以结识一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儿?”
这样一番话配上这样一副神情,大热天的生生让墨卿浅打了个寒颤。她急急往后退了几步:“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吧?”
祁厌怀疑了,下意识照了下医院光洁的玻璃门,看着那张一如既往帅到惨无人寰的脸,又坚定了信心:“你看这儿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他拿出从云沛辰那里顺来的咖啡递了过去,嘴角挂着自认为异常完美的微笑:“请你喝杯咖啡,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喝咖啡。”墨卿浅变相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在面前这个奇奇怪怪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而后就逃之夭夭。
“哎!”祁厌望着她的背影喊道。不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魅力和他一样有些水土不服?
“难不成她是在欲擒故纵?”祁厌猜测道。
不过一秒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乎,他几乎每天都盯着医院的大门守株待兔,奈何兔子再没来过一次。
好巧不巧,兔子原来在这儿呢。不过黎宛童怎么也在这儿?他依稀记得她说她要找云沛辰初恋的事儿吧,难不成……好吧,他刚还悸动的心没有那一刻比现在还平静。
黎宛童见两人都愣了神,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又要来拽墨卿浅,言子可像个母鸡一样,急忙将墨卿浅这只小鸡崽崽护在了身后。
祁厌无奈至极:“我的黎大小姐,有话好说,您别总是动手动脚的成吗?”
黎宛童怒视祁厌,眼睛里的炽热的火蛇喷射而出:“辰哥都成那样了,现在你应该站在我这里,懂么!”
祁厌知道黎宛童是担心云沛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让她在一旁不要管,让他来说。
墨卿浅终于又见到了云沛辰。他憔悴了很多,躺在沙发上,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即便如此依旧能看见那双青黑的黑眼圈,就连嘴边都长出了小胡茬,与以往的形象大为不同。
祁厌说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即便睡着了也会在梦中呓语,反反复复念着同一个名字,同一句话——星星,你不要我了吗?
墨卿浅将带来的两尾金鱼放进了茶几的鱼缸里,鱼儿欢快极了,火红的尾巴拍打着水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击碎这一室的静谧。
而后她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坐着看着云沛辰。也不知道到底坐了多久,只是房间渐渐从明亮变得昏黄,再到一片漆黑。他是真的累了,虽然睡得并不安稳,却一次也没有醒过,只是这次他没有再说梦话。
墨卿浅从房间出来后,祁厌三人立马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黎宛童就要冲进去,但墨卿浅拦住了她,浅言:“他才刚睡得安稳些,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黎宛童微皱着眉头,甩开了墨卿浅冰凉的手,生硬地说了句:“我知道。”
“我不会告诉他的。”祁厌忽然出了声。
墨卿浅敛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抬头嘴角含笑,只是那笑不仅疲惫还忧伤。
“谢谢。”
祁厌终于明白,云沛辰口中所谓的变化是什么了。眼前的这个人,与云沛辰讲述的,与他笔下画的,简直是判若两人,除了外貌还依稀看得出曾经的样子外,再无一点相似。
云沛辰说,她就像黎宛童一样,一样的活泼但不聒噪,一样的机灵但不耍小聪明,一样的高傲但不自满,像个小公主。
可现在,祁厌却觉得她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孤儿,经历了世间诸多磨难,浑身都散发着颓废气息。
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人这不知所以的话,听得黎宛童是一头雾水,于是她又拽住了将走的墨家,皱眉,诘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次墨卿浅没有挣脱,她回首用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望着一脸狐疑的黎宛童,紧皱的眉头里是对云沛辰的关心。
她笑着对黎宛童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你说的不是废话么!”
“喜欢他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衷心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这句话黎宛童没听太懂,她拽了拽一旁祁厌的袖子,小声问他:“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心愿,和辰辰在一起。”
这下黎宛童更加不理解,思索片刻,沉下了脸:“你是在嘲笑我吗?不就是十年么,还有三年我也陪他十年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不屑一顾。
可墨卿浅只是摇头:“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我已经得偿所愿,和喜欢的人拥有了幸福的生活,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十年,在漫漫人生路上不过沧海一粟,并不值得……挂怀。”
墨卿浅的目光转向那个昏暗的房间,在里面沉睡的是谁呢?是云沛辰,不是云言月,也不是她的言半月。
如果是她的言半月,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该认出她,就该拥抱她……而不是疏远又生冷地对她说“没什么”。
为什么不与她相认呢?是因为他也觉得她已经变了太多,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星星”了吗?他也厌弃这样的她吗?
所以他对她很好,却从不承认他到底是谁,哪怕她明里暗里问了那么多遍。
既然这样,不如就重新做回陌生人,就当作从没有在彼此的生命里出现过。十年而已,对于她而言又能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