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却叫住了墨卿浅。原来是因为她受伤的事,他们要给她补偿。
墨卿浅告诉他不用了,可他却还是固执己见,非要给她赔偿,还说不管是什么要求都可以。
简直让墨卿浅啼笑皆非。
可墨卿浅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再三向工作人员确认,是不是什么要求都可以,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她才斟酌着开口:“如果真的必须要赔偿的话,可不可以把第一个房间里工作人员抱着的熊娃娃送给我。”
此话一出,工作人员张大了嘴巴,呆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仍是不敢相信听到的话:“您确定吗?那个熊娃娃是我在很多年前捡的,很旧也很破,身上还有很多颜料,您真的确定吗?”工作人员再三地询问墨卿浅。
直到墨卿浅肯定地点头。工作人员这才走到鬼屋,再出来时手中已经拿着那个熊娃娃。和他说的一样,熊娃娃已经很旧,很破了,上上下下沾满了鲜红如血的颜料,有些地方都已经破线了,露出了点点的棉絮,就连眼睛都掉了一只。
他拿出一个礼品袋把娃娃放到里面,然后递给了墨卿浅,眼神依旧疑惑不解。
墨卿浅却心满意足地笑了,就连看到广场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刺耳吵闹的嘈杂声,心中也没有那么厌烦。
“浅浅,你为什么想要这只熊娃娃啊?又脏,又破,又旧的,你要是想要咱给你买一个不就好了?”慕冰凡一脸嫌弃看着墨卿浅手中的袋子,不解地问。
不止是她,看见他们略带疑惑的眼神,墨卿浅就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因为她过去所经历的事情,他们不知道。
为什么想要这个又脏,又旧,又破的熊娃娃呢?大抵是因为,它和曾经他送她的那个熊娃娃很像。
墨卿浅记得很清楚,她十岁生日那天下了好大的雪,他们都窝在屋子烤火,却独独不见他。刚好院长奶奶做了饼干,她特意拿了几块到他房间去找他,依旧没有看见他,她又满院子地找,还是没有找到他。
院长奶奶告诉她,他出去了。她心中十分不满,明明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他还偷偷跑出去,关键是都下了这么大的雪了还不回来。
中午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回来,院长奶奶切了蛋糕,她偷偷藏了一块想留给他。傍晚的时候,雪又下大了,他还是没有回来。院长奶奶身体不好,她好劝歹劝地让她回去了,一个人站在门前等着他。渐渐的天暗了下去,路灯接二连三地亮了,她才看见他的身影,一点一点的近了,当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她很生气地质问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却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熊娃娃,憨笑着说:“生日快乐!”
雪下的很大还夹杂着雨,他的头发,衣服都湿透了,可这个熊娃娃因为被他护在衣服里,还是干干净净的,略微带着点他的温度。
他问她:“喜欢吗?”
她笑着点了点头:“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娃娃?”
他扬起了嘴角,特别骄傲地说:“我在一个小饭店里帮他们洗洗碗,打扫打扫卫生,一天五块呢!我干了七天,然后就买到了这个娃娃,之前上街的时候,我看你好像很喜欢。”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看见他那双红肿的手,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这个傻子,被人骗了也不知道,干了一天的活,又是洗碗,又是扫地的,怎么能才值五块钱呢?
她急忙让他回房间换衣服,然后给他拿了冻伤膏,本来想把中午偷偷藏着的蛋糕给他的,可谁知那蛋糕放的时间太久,已经被冻硬了。她正准备丢掉,他看见了,然后把蛋糕拿了过去,吃的干干净净。
他说:“我还以为吃不到你的生日蛋糕了呢,原来你还给我留了一块,院长奶奶可说了,过生日吃生日蛋糕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呢!”他笑着,胖乎乎的脸,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
那个熊娃娃她一直都很珍惜,因为他把熊娃娃给她之后就离开了。她把熊娃娃当作一个情感寄托,不管做什么都会带着它一起。上学的时候,她就把它放到书包里,每天都带着它一起去学校。包括上舞蹈班也是,她会把它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到窗台上,让它看着她,只有这样,她才能微微心安。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会和它聊天,聊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聊她的心情,就好像他还陪着她一样。
可后来熊娃娃不见了,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为此还伤心地哭了整整一天,低沉了好几个星期。即便后来尹槐安又给她买了好几个娃娃,整张床都快被娃娃塞满了,她却依旧开心不起来,只不过为了让尹槐安不要担心,她每天都在强颜欢笑,可其实那些娃娃她连碰都没有碰过一下。
而今天,透过手电筒微弱的光,她看到了这只熊娃娃的样子,和她曾丢了的那只真的很像,所以她才会提出这样不可思议的要求。
墨卿浅微微笑着:“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它看上去和我以前丢了的那只熊娃娃很像,所以才提了这样一个奇怪的要求。”
“哦~”慕冰凡恍然大悟,拍着墨卿浅的肩膀,“想不到,你还是个念旧的人。”
墨卿浅淡淡地笑了,没有说话。曾听过一句话说——念旧的人都是温柔的,他们都是岁月的拾荒者,那些被时间狠狠抛下的东西,却是他们久久不肯放手的回忆。
可其实如果现在是快乐的,未来是光明的,谁还会总惦念着过去的事情?念旧的人,往往是对现在无可奈何,对未来无可期待的人。她念旧,念的不是旧时事,而是那个旧时人。可她想她或许再不会念旧,因为现在,她已有了期待。
墨卿浅看向将夜离,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嘴唇紧抿着。那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他才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只熊娃娃对你很重要吗?”久未出声的云沛辰突然问道。
这次,墨卿浅没有躲避,对着他如琉璃般通透璀璨的眼睛回答:“是,很重要。”
闻言,云沛辰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看着墨卿浅,再无言语。他的眼神太过于深邃,里面饱含的情绪给墨卿浅一种,他曾认识她许久许久的错觉。
夜幕降临,繁星升起,霓虹灯闪烁,所有的一切都在尽力装扮着这个世界,耳边围绕着行人的欢声笑语,热闹却不嘈杂,心也有片刻安宁。
慕冰凡和言子可可拽着慕冰安一会儿往那儿跑跑,一会往这儿转转,不一会的功夫,三人手里都塞满了东西,什么奶茶,鸡翅,烧烤应有尽有。
云沛辰和言子喻似乎非常合得来,一路上都在聊天,聊的高兴了,两人还会相视一笑,气氛融洽。
墨卿浅牵着将夜离的手走在最后面,都没有说话。即便这样她也十分满足了。晚风吹过,抚乱了墨卿浅的发,将夜离止下脚步,伸手为她整理着,动作无限温柔。
“小卿卿是怎么认识云沛辰的啊?”将夜离不经意地问。
“这个……”墨卿浅当然不能说出真相,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我和医生是邻居啊,邻里之间当然相识了。”
“邻居啊,怪不得……”他自言自语,而后看着云沛辰的背影,眼神坚定不移,“我会告诉他,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墨卿浅听见了将夜离的话,心中奇怪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装聋作哑的事情她最擅长了。
“快点,我们已经脱离大部队了。”她拉着他的手往前跑着。
风扬起了她的发,吹乱了他刚刚为她整理好的牵挂。
几人来到了游乐场,因为是夜晚,所以人并不是很多。
游乐场的中心有一个摩天轮伫立,不是很大,大概有二十个客舱,五彩缤纷,一下子吸引了墨卿浅的注意力,同样还有言子可。
她死皮赖脸地拖着言子喻,非要拉着他一起玩。言子喻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感觉周围的气温都下降了不少,不禁让墨卿浅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眼前突然出现一方淡绿色的手帕,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不用看墨卿浅就知道是云沛辰的。
接过手帕,墨卿浅突然发现了什么,朝云沛辰眨了下眼睛,打趣道:“医生,我发现你真的好喜欢绿色,不仅家里的桌布,椅垫是绿色的,就连手帕都是绿色的呢。”
云沛辰淡笑问她:“你不喜欢吗?”
墨卿浅没想到云沛辰会问她,一时愣住了,待反应过来之后,一脸灿笑:“喜欢啊,绿色和红色最配了。”
云沛辰却看着她苦笑一声:“是啊,绿色和红色最配了……”
眼中是墨卿浅看不懂的悲伤。
墨卿浅垂下眸子,不忍再看,只感觉这初秋的风似乎又凉了几分。
这时,她却突然听见了颜泽的声音,转头一看果然是他。身后还跟着墨清逸和墨清然。
颜泽伸手本想搭上将夜离的肩,但奈何有外人在场,只好僵硬地拍了拍他的肩,还特意解释道:“有灰。”
将夜离倒是毫不在意地搭上颜泽的肩膀,他们俩的身高本就差不多,都是一八几的大高个,身材高挑,比例完美,不管是谁搭在谁肩上,整体画面都完美的很,养眼的很。
这倒不是墨卿浅说的,而是过往的一位行人说的,甚至还和自己的姐妹打赌,赌谁是攻,谁是受。
墨卿浅听着哭笑不得,不知道让他们两人听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也活该颜泽,谁让他总是拿她打赌,拿她消遣,天道好轮回,今天总归轮到他了。
墨卿浅在心中腹议,这方颜泽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疑惑不解地喃喃道:“奇怪,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