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卿,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推的这么远?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你说出来,我改,好不好?”
将夜离把头埋在墨卿浅的颈中,滑落的一滴泪那么灼热,墨卿浅的心仿佛被烧出一个洞,正“嘀嗒嘀嗒”滴着血。
他做错什么了吗?没有,是她错了,所以不能一错再错了。书上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说他改,可她不确定自己究竟改不改得了,但书上还说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墨卿浅没有说话,在雨中静静和朝思暮想的他相拥,亦是最后一次和他相拥。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分别总是在下雨天了,因为这样才不会让人看见自己的眼中的难过与不舍。
过了很久,她松开了这个怀抱,在雨中静静凝视着这个浑身湿透了的人。被雨淋湿了的碎发紧紧贴在他的额头,满脸的水渍,却一点都不显得狼狈,反而多了几分与平时不一样的感觉,一种诱惑美。
她想她是疯了,绝对是疯了!
甩掉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不切实际的想法,她看眼前人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她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伞,他的头顶出现一方浅蓝色的天空,阻绝了风雨,是她为他撑起的。
“将夜,我……我不喜欢你了。”
将夜离的神情一窒,嘴角勾起的笑有些牵强:“小卿卿在撒谎,你一说谎就会结巴,我知道的,而且我问过清逸了,你并没有要求解除婚约……”
“我不喜欢你了,听明白了吗?”墨卿浅又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墨卿浅不喜欢你,不喜欢将夜离,听懂了吗?”狠心又绝情。
他的眼神太过于悲伤,看得她心头透不过气,她想放弃,可是不能,她不能让他为她这廉价的喜欢买单。
她等了他四年,只拥有他一天,却已不敢再奢求更多,只能拼命劝服自己她……心满意足。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听听你刚才说的话,什么叫做‘我做错什么,你说出来,我改’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吗?你是将夜离吗?你还是我认识的将夜离吗?
我认识的将夜离意气风发,狂傲不羁,行事张扬,无所畏惧,湖蓝色的眼睛好像盛满了繁星,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如同死海!他常说,他就是一只翱翔在高空的鹰,没人能够驯服,唯一的宿命就是在天空中死去,可现在呢?”
墨卿浅以为她会崩溃、会颤抖、会心痛……可没有,她是那么平静,平静的没有落下一滴泪。
“如果我的喜欢会让你变得平凡,那么,我不会再喜欢你了,永远都不会。”
这句话,让将夜离彻底失了神,他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比苦涩的微笑:“小卿卿这次没有结巴,所以……不是谎话,对吗?”
苦涩至极的笑就这样映入了墨卿浅眼底,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将夜离抬手轻抚了下墨卿浅的发,说:“我懂了。”
墨卿浅看着他坚决地转身,离开了这一方浅蓝色的天空,清冷孤寂的背影深深扎进了她的心。她注视着他渐渐走远,直到最后一点身影都消失不见。
他,没有回头……
他说,他懂了。
这次就真的就结束了吧……那个满目星光,桀骜不驯的少年,那个天天说娶她的少年,从此,再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其实他本来也没出现多久,只有短短两年而已,又能有多喜欢,多放不下?
他的背影早已看不见了,这朦胧的雨幕彻底掩埋了他的踪迹,可墨卿浅却仍站在原地。她望眼欲穿地固守在雨中,内心的期盼终于落空。
真是奇怪啊,她明明应该一走了之,潇洒转身的,现在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拽了拽墨卿浅的衣袖,她低头看去,原来是那个小女孩。
“姐姐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打伞啊?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女孩撑着一把荷叶伞,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头问她。
墨卿浅蹲下身与她平视,微微笑着说:“姐姐在接受惩罚和救赎。”却忘了她还小听不懂。
女孩皱着眉头像在思索,然后摇了摇头:“姐姐,我不太懂。”
墨卿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斟酌开口:“姐姐伤害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所以要接受惩罚,而所谓的惩罚也就是救赎。”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又问了一个让墨卿浅无法回答的问题:“姐姐,既然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你为什么要伤害他呢?为什么不能好好保护他呢?是他做错事惹姐姐不高兴了吗?”
为什么呢?面对她天真无邪的懵懂眼神,墨卿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沉默了好久才摇头否认:“做错事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女孩的眼神更加迷茫了。
而墨卿浅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只能摸了摸她头:“好了,姐姐已经接受完了惩罚和救赎要回家了,你也快些回家吧。”
墨卿浅撑伞准备离开,女孩却叫住了她:“姐姐,你先等一下,就一下。”
看她着急的样子,墨卿浅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就点了点头,结果她拿了一支荷花给她:“姐姐,这是倾川哥摘的荷花,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再难过了。倾川哥说,女生笑起来才好看,姐姐你这么好看,笑起来一定更好看。”
墨卿浅看了一眼手中含苞欲放的荷花,面带微笑:“谢谢你的花,也替我谢谢你的倾川哥,我很喜欢。”
女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没事,哦——倾川哥叫我了,我要回家了,姐姐再见。”她挥了挥手,朝不远处隐在雨幕中的人,欢快地跑去。
她的少年真的实现了对她的承诺。
墨卿浅转身朝与女孩相反的方向走去,凉风吹过,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对她而言,撑不撑伞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身上已经湿透了,只是她仍有贪念,就当作是他陪她走的最后一段路吧。
回到家后,她把伞放下,用毛巾把伞上的雨滴擦拭的干干净净,然后把它放进了角落,再不看一眼。
可手中这沉甸甸的荷花依然没有个好的归宿,只能随便找个香薰瓶子作为它的暂时居所。
洗了个热水澡后,墨卿浅身上总算是好多了,但头却有些昏沉,可能是淋了雨有些感冒。好不容易在抽屉找到了一盒感冒药,却没有热水。墨卿浅实在是太累了,不想烧水,就就着凉水囫囵地吞了几粒药,蜷缩在沙发上感受着肚里熟悉的排山倒海,轻轻闭上了眼。
却又想起那久远的好像上辈子的事情,好像又闻到了槐花那甜丝丝的味道。
蓝天碧云之下,槐树犹如一把撑开的巨伞,伞面上绿白相间,嫩绿的叶,洁白的花,煞是好看,清风吹过,送来着阵阵幽香。
那几个孩子总会在午后家人熟睡后,偷偷摸摸地聚在槐树下。男孩们调皮捣蛋惯了,爬树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个个都灵活的像个猴一样,三两下就爬到树上。
而那个湖蓝色眼睛长得像洋娃娃,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男孩,爬得总是最高。温暖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与花,斑驳地洒在他白皙的脸上,美得像是一幅绝世画作。
那么美好的画面,却被树上另一个长着两个小虎牙的男孩无情打破了:“阿夜,你就不能让着我们一点儿吗?每次都让你出尽了风头。”男孩横跨在树上,稚嫩的小脸红扑扑的,不满地嘟囔道。
湖蓝色眼睛的男孩笑了笑,眼中波光流动,宛若星河美景:“那可不行,这已经成了我的专属宝座了,不信,你问墨清逸。”
被点名的男孩愣了愣,酒窝里盛满了无奈:“颜泽,阿夜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让让吧。”
他们这一来一回倒是忘了,树下翘首以待的两个女孩。
“哎,你们说够了没有啊,我们还在等着花呢。”穿着红色公主裙,扎着丸子头的女孩,仰头看着高不可攀的男孩们,不满地叫嚷着。
而另一个穿着素衣白裙,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提着一个小竹篮,也是仰头看着他们,虽是淡笑着,可眉宇之间依然存有些许担忧。
“好了,办正事了,这次看谁摘的最多最好,小卿卿负责检查……”
湖蓝色眼睛男孩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虎牙男孩打断了:“不行!每次浅浅检查的时候都是你赢,你准把浅浅贿赂了。”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没有贿赂小卿卿。”湖蓝色眼睛男孩对白裙女孩扬起嘴角,“我俩本就是一家子,她不帮我,难道要帮你们?”他微仰着头双手插腰,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看上去好不神气。
“这不对吧,好歹我也是浅浅的哥哥啊,怎么就不见浅浅帮我的呢?”酒窝男孩颇为受伤地说着。
而被他们讨论的女孩低下了头,脸上挂着两团红晕。
“你就知足吧,好歹你还有清然加油打气,而我呢,就只能孤军作战了!”虎牙男孩仰天长叹。
“大不了我顺便帮你叫几嗓子就是了,用得着这么夸张么。”红裙女孩白了他一眼,“那我就负责计时了,限时三分钟。”
女孩看着手表,清了清嗓子,一声令下:“比赛开始!”不给他们一丝反驳的机会。
比赛一开始,红裙女孩就在给酒窝男孩加油助威:“哥哥加油啊,哥哥你注意点,哎呀,你放在口袋里啊,当心点,别弄烂了……”
她也确实记得自己的承诺,也顺便给虎牙男孩加了加油:“颜泽,你也要加油啊……”
而白裙女孩一直静静仰头看着那个湖蓝色眼睛的男孩。
洁白的槐花纷扬落下,有几朵竟顽皮地躲进了他柔顺的发中,看在她眼里一切仿佛都失了色,天底下好像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