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比赛终于落下序幕,崇济中学以三比二的比分胜出。光明中学的队员们虽然因为输了比赛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对崇济中学的赢得比赛的祝贺。总归来说,光明中学是一个敢于面对失败,值得被尊重的对手。
“祝贺你啊秦队长。”范嗣舟领着队员们走过来,笑容可掬。
“谢谢。”秦耀轻轻一笑。
“队长,要我说啊,咱们这次惜败的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偷看了咱们训练。”甄洛华随手一指,方向正对着周斐。
“那怎么能叫偷看呢?那叫观摩学习。”周斐自然而然地接下这一茬。他微抬下巴,垂眼看着对面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甄洛华,又补了一刀:
“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专程过去偷看你的吧,花儿?”
“我还没说介意呢,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怎么了?是我不配被你偷看吗?”甄洛华被周斐这么说,心里莫名的不痛快,感觉自己有被对方轻视到。随后,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脱口而出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陆蕖隐满脸问号,凑到炎柯耳边小声说。
“土匪……配落花?”郑炎柯迟疑地看着陆蕖隐,犹豫着说。
“配啊!采花土匪和落花当然配了。”许容振的想法和郑炎柯不谋而合,他看着周斐和甄洛华,一脸吃瓜的笑。
“谐音梗扣钱啊。”黄文彦一直在旁边笑得不亦乐乎。
“滚!谁跟他配了?”甄洛华抱着手臂把头扭到一边,傲娇的很。
“说配的人是你,说不配的人也是你。花儿,还是你会玩啊。”周斐露出得逞的笑容。他的脸皮可是出了名的厚,丝毫不介意许容振刚刚说的那句调侃的玩笑话,还用这句玩笑话反过来调戏甄洛华。
“嘁!”甄洛华自知骚不过,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这一个字。
“好啦,今天的比赛也结束了,大伙儿都散了吧。”范嗣舟随性地拍拍手,招呼所有人回家,秦耀也赞同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行,我们走啦!”
“队长拜拜!”
所有人自动分成了几个组,有两个人的,有三个人,当然也有一个人的。他们纷纷跟自己地队长告别,和住得近的或者是玩得好的伙伴一起走了。
郑炎柯揽着陆蕖隐的肩,谭仕柏走在陆蕖隐的另一边,三人一起走出了体育中心。宋闫见他们要走了,赶紧从观众席上下来,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跟着。
“终于比完了!诶,我们仨去吃面吧?”郑炎柯伸了个懒腰主动提议。
“可以啊。”陆蕖隐爽快地答应了。
“我就不去了,有点事儿。”谭仕柏的表情颇有几分惋惜。
“啧!这才刚比完赛,你能有什么事儿啊?”郑炎柯不满地打了他一巴掌。
“怎么了?我有事儿还得向你汇报啊!”谭仕柏还了一巴掌回去。
陆蕖隐被他俩夹在中间,无奈而又有点生无可恋地看着从身旁冒出来的手在自己面前互打。之前郑炎柯和谭仕柏互殴的时候,他被误伤也是经常的事……
郑炎柯的手机铃响了,他在接电话之前还不忘再打谭仕柏一掌。只是他接完电话,表情有些尴尬和不自在。他一脸尴尬地对陆蕖隐笑道:
“蕖隐,那个……我母上大人硬逼着我回家吃饭,我也去不了了。”
“啧啧啧!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提议去吃面,到头来还不是被召回家了?”谭仕柏终于抓到炎柯的把柄,开始嘲笑他。
“又开始了是吧?又想找打了是吧!”郑炎柯又越过陆蕖隐猛锤了他一拳。
“行了两位大哥,我先走远一点,你们打得也顺手。”陆蕖隐无奈地想往前走,他们又都同时拉住他的一条手臂,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不打了!!”
“……”陆蕖隐瞬间无语。
郑炎柯和谭仕柏这两个家伙,平时相处的画风就是一个愿怼一个愿打,两个人经常说没两句话就开始对对方进行巴掌伺候。要说他俩没有默契倒也不对,通常像这种时候,两个人就异常的有默契。
“你们不是都有事吗?怎么还不回家?”
“瞅瞅你!我这不是想再陪你多走几步路嘛。”郑炎柯满脸堆笑,看得谭仕柏和陆蕖隐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宋闫走在他们后面,看到他们仨互打互嘲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他从来没有过朋友,从未体会过友谊的美好。他之前一直觉得朋友这种东西就是累赘,现在看来也没那么糟。
可能这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吧。
他们仨在前面地铁站口就分成三路,宋闫一直远远地跟在陆蕖隐身后。现在正值傍晚,开始微微起了晚风,他身上的白色队服外套下摆被风捋动着,白色的队服裤也在轻轻摆动。在过马路的时候,宋闫特地站在陆蕖隐的身侧,当然也是离得远远的。宋闫时不时看过去,陆蕖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微微低头看着手机。晚风轻柔地撩动他额前的头发,日落的余晖把他那乌亮的头发衬得变成了泛着金光的深褐色……这样整体看上去,如果不是自己把他手腕上的那条雪白的护腕染上血渍,那么这一切看起来是真的特别的和谐美好。
宋闫一路尾随他到一间拉面店,在店门口停住了脚步。进去肯定得点一份面,不然店家不会让你在那儿什么都不买就占着位置的。
陆蕖隐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是个双人座,点了一份店里的招牌香辣排骨面。宋闫一直在靠近他所在位置的落地玻璃窗附近徘徊,眼神一直忍不住往里面瞟。香辣排骨面端上来之后,宋闫开始不住地咽着口水。现在想想,自己自从被酒吧赶出来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经常是有上顿没下顿。
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吃过东西。
陆蕖隐平静地吃着面,偶尔看一下手机上的新消息。宋闫在外面徘徊了很久,肚子叫了一遍又一遍。那碗面看起来好香啊……
终于,他不受控制般的冲进店里。店里这时候生意红火,顾客特别的多,没人注意到他的闯入。宋闫冲到陆蕖隐的桌前,坐在他的对面。以迅雷之势把那碗面和陆蕖隐手中的筷子抢过来,埋头狂吃。
陆蕖隐先是惊诧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对面狂吃自己点的面的少年。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笑了。他起身去找服务员,宋闫一边吃一边抬头看他在不远处跟服务员说着什么,心里发虚。陆蕖隐很快就回来了,他坐在宋闫的对面,静静地看着。
“慢点吃。”
宋闫吸溜了几口面,愣愣地抬头看着他。他对宋闫温柔地笑笑。
在宋闫的风卷残云地吸溜之下,排骨面只剩了一些汤汁。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碗刚煮好的酱香牛肉面,陆蕖隐把那碗牛肉面也推到宋闫的面前:
“刚刚那碗我吃了一些,可能不够。这碗也给你吃吧。”
“嗯?”宋闫心头一热,昏暗的眼神里头一回有了光。
“你不吃?”宋闫欲接过那碗牛肉面,试探地问。
“我不饿,你吃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宋闫一把抱过那碗牛肉面,继续猛吃。陆蕖隐平静地看着他吃,纵使他对这个突然冲进来吃自己点的面的少年有很多的疑问,但他还是没有问出来。他看了宋闫好一会儿,终于有印象了:
“你……我们早上见过的,对吗?”
“唔……嗯。”宋闫回答他的同时还不忘再多吃一口。
“你先吃吧,我等会儿再跟你聊。”
他看宋闫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断他。
两碗面下肚,宋闫满足地摸了摸肚子。满足之后便是心虚,本来就抢了别人的晚饭,到后面居然还多吃了一碗。更何况,他们彼此都不曾认识。
“吃饱了吗?”陆蕖隐缓缓地问。
“嗯。”宋闫应道。
“还想再吃点什么吗?”
宋闫摇了摇头。
“比赛之前,我们见过面的吧?”陆蕖隐注视着宋闫,眼神柔和平静。恰好中和了宋闫眼神里的阴冷和愤恨。
“嗯。”
“你的手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宋闫愣了,戒备与冷漠在心里逐渐淡化至消失。他跟自己也就一面之缘,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手伤……宋闫眼眶微微发红,抬头直视陆蕖隐。陆蕖隐的眼睛里闪耀着光亮,眼神里的柔和善意让他暂时放下了心中对世间的所有不满。
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跌进了他的眼睛,跌进他眼睛里的世界,就像是融入进了浩瀚星河,被群星簇拥着。
宋闫也不知道自己的思想飘出去多久了,他反应过来:
“一点擦伤,不碍事。”
“我看看。”陆蕖隐轻声对他说,他眼神放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他拖着宋闫的手,轻轻撕开有些卷了边儿的创可贴。毕竟只是擦伤,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他有些歉意地说:
“不好意思啊,我当时忘记包里还有药了。如果当时再把这瓶药给你可能会好得更快。”
宋闫朝他轻轻地摇头,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陆蕖隐从包里翻出那瓶治擦伤的药水,一手轻拖着宋闫的手,一手帮他撕掉已经卷边了的创可贴,重新消毒涂药。宋闫看着低头帮他处理伤口的陆蕖隐,突然感觉鼻子发酸。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伤,还帮他上药。而且陆蕖隐上药的动作很轻,让他感觉不到伤口带来的疼痛。他的手不经意间轻轻地动了一下,陆蕖隐马上停下来,有些慌张地问他:
“疼吗?”
“不疼。”宋闫温柔地看着他说,语气像是在安抚他。陆蕖隐松了一口气,轻轻地说:
“疼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嗯,知道了。”
他帮宋闫上好药后,将药水递给宋闫:
“这瓶药给你,以后伤到了可以涂,会好得快。”
“谢……谢谢。”宋闫第一次对别人说谢谢。
怎么说呢……感觉怪别扭的。但是对宋闫来说,对面前这个男生说出这个词好像还蛮值。
“不客气。”陆蕖隐微笑着,向他介绍道:
“我叫陆蕖隐。”
“蕖……隐?”
“芙蕖的蕖,隐藏的隐。你呢?”
“宋闫,门三闫。”
天边泛着紫红色,是一天中的余晖。至少在某个人心里,此刻,是内心深处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