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星看着外面的阳光,轻声开口,“如果姜知他们知道了,就让他们来吧。”
田源有些意外,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好,先吃点东西吧。”
辛星拿起勺子,“你不用每天来看我,我现在不想死了。”
妹妹的眉眼间有淡淡的笑意,但是田源并不相信她的话,“先吃饭。”
下午,田源前脚刚走,姜知和花韵颜后脚就到了。花韵颜一改常态,不再咋咋呼呼,而是老老实实坐在辛星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声音轻柔,“辛星,你终于愿意见我们了。”
辛星笑了笑,“让你为我担心了。”
姜知把带来的花放在床头柜上,辛星偏头看了一眼,是一束茉莉,和她当初送君竹的那一束好像。姜知轻轻靠在椅子上,手随意地搭在花韵颜肩膀,依旧吊儿郎当,“怎样啊?自杀的感觉怎么样?改天我让君竹也试试。”
花韵颜皱着眉拍了拍姜知的手臂,低声开口,“你干什么姜知?!!”
姜知语气无所谓,“这怎么了吗?反正君竹也不开心,他俩活着没能在一起,死了有个伴不是挺好的吗?”
花韵颜起身捂住姜知的嘴,面露歉意,“对不起啊辛星,他今天吃错药了……”
辛星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偏头看着那束茉莉花,姜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达到了目的。那么多好看的花他不买,他就是故意选的茉莉,他听君竹说过辛星送过他一束茉莉,他故意这么选的。
辛星下午打了吊水,不久就开始昏睡,姜知和花韵颜便也离开了。刚出医院大门,花韵颜就甩开了姜知的手。
姜知头大,“又怎么了?姑奶奶!”
花韵颜气得眼眶泛红,“辛星都那样了,你干嘛还那么说她?敢情就只有你心疼君竹,辛星又做错什么了?!”她是个女孩,总能比姜知他们男生更能对辛星感同身受。
见她眼眶泛红,姜知上前摸了摸她的脸,但说到这件事,他却不得不严肃,“那你告诉我,君竹又做错什么了?他凭什么要因为辛星的家事间接承受那么多痛苦?两人感情没有问题,为什么要分手?在我看来,君竹已经做得够好了,要是换做别的男生,早就跑远了!”
花韵颜眉头紧锁,“好,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原则,且就不说他们到底是谁错了,那你刚刚说的话是作为君竹好朋友该说的吗?!君竹那么喜欢辛星,你为什么要那样攻击她,她刚刚从鬼门关走出来,你就不怕再次刺激到她?!”
姜知简直要被气笑了,“我那不是在撮合他们吗?你也说了她刚从鬼门关走回来,说不定她对生活重新有了希望,那不就可以和君竹复合了吗?”
花韵颜依旧摇头,“我觉得你的方式太极端了,你觉得只有你的君竹好,辛星算什么?你只在意君竹的情绪,在意了她这个病人的情绪吗?”
姜知表情冷漠,“你这样看我?花韵颜,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就这么看我?比起你我是先认识辛星的,我也把她当朋友,你以为我对她放弃生命这件事情不生气吗?”
花韵颜眼泛泪花,这是姜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称呼她的大名,但她依旧坚持,“你是站在男生的角度,我是个女生,我更能体会到辛星的感受。”
姜知表情严肃,“你以为我选那束茉莉是因为什么,辛星敢自杀就证明着她对生活没有什么希望了,君竹想让我来看她,我在赌,赌君竹可不可以成为辛星的希望,让她活下来。正是因为这是别人的事情,所以我要处理地比自己的事情更上心,虽然方式激烈了一点,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你会觉得我不尊重女生,甚至是践踏她的生命。”平常什么事情姜知几乎都让着她,但这次花韵颜的话确实伤到他了。
花韵颜低头,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有些委屈,“我没那么觉得。”
姜知见不得她哭,但确实有些寒心,于是偏过头去,“我送你回家。”
花韵颜嘴硬,“不用。”说完拽下姜知肩上自己的包就走。
姜知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辛星睡醒以后,又开始后遗症似的头痛欲裂,田源除了必要的工作要回公司以外,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医院里。在医院休养了一个多月,辛星好了许多。
夏季的天气多暴雨,辛星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雨滴从玻璃窗上滑下,轻声开口,“哥哥,我想出院。”
田源想了想,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欣然同意,“可以,我已经买好绳子了,以后我在哪你在哪。”
辛星偏头看他,语气坚定,“我不会自杀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她这些天反复回忆了与君竹相处的点点滴滴,几乎每个瞬间都没落下。
田源听到这语气,将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到辛星身上,见她满脸认真,“什么要求?”
辛星难得有精神,“我要一个数学、英语、物理家教,我要拿到高三第一个学期末的保送名额。”这一个多月她有了许多新的感悟。
田源着实意外了,他听到要求的那一瞬间,几乎能想到的都想了,唯独没想到她提的要求会是与学习有关的,“认真的吗?”
辛星点头,眼神里是这段时间前所未有的坚定,“认真的。”
田源依旧不是很放心,他合上电脑,“要是你死了,你会在黄泉路上看到我的。”
辛星笑了一下,笑容里有着释然,她轻轻摇头,语气坚定,“不会的。”
辛星出了院,但田源依旧不放心把她和家教老师单独放在家里,毕竟家教老师什么也不知道,于是他在他办公室的隔间安排了书桌板凳,他在外面办公,老师在隔间里指导辛星学习。辛星有些佩服自己的哥哥,他原本是在辛裕名下的公司工作的,但做了两年,有独立创业的打算,于是凭借着几年工作经验和家里的支持,与几个朋友合伙开了公司,现在办得风生水起。
辛星每天什么别的也不想,逃避所有痛苦的回忆,一心扑在学习上。君竹一个人旅行,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所有有意思的地方,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辛星再来一次。
田源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从隔间后面拍了一张辛星埋头奋笔疾书的照片,传给了君竹,“她最近很好,很用功很有生气。”
君竹点开照片,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照片上的女孩子身着简单的白T,浅色阔腿牛仔裤,穿着白袜子的双脚踩在地毯上,小白鞋随意放在一边,低着头奋笔疾书,他有些欣慰有些难过也有些热泪盈眶,指尖轻轻敲在键盘上,“愿永远快乐。”
晚上,辛星和田源一起吃饭,田源划拉了下手机,抬眼看向辛星,“我这有个事,你想知道吗?”
辛星表情不变,继续吃饭,“你说。”
田源语速飞快,“李思锦怀孕了。”
速度快到辛星差点没听清,她依旧嚼着嘴里的饭,慢条斯理地咽下,“哦,跟我有关系吗。”不是疑问句,是直白的陈述句。
田源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咱听话,就好好过咱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别管那些有的没的。”
辛星乖乖点头。
花韵颜和姜知也已经冷战了一个月多了,这一次姜知偏偏就是不想让着她,两人谁也不肯低头。
晚上,姜知打游戏打着打着开始郁闷,于是跟君竹发牢骚,“我那好女朋友,我天天好吃好喝供着,怎么就和辛星统一战线去了?好家伙,都一个月没理我了,她可真的是沉得住气。”
君竹只知道他们吵架的大概,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你这次不也挺沉得住气?”
姜知叹气,安慰自己道,“不过,好在她这次没跟我提分手,不知道是被气得忘记了还是压根懒得跟我讲话。”
君竹蓦地笑出声,“你可真会开导自己,她女孩子,你就多哄着点吧。”
姜知摇头,眼神犀利,“你不对劲哦君君,你怎么不站我这边呢,你知不知道她说的话有多伤人,搞得像我是无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君竹打击他,“你在她那里什么时候是好人过?”
姜知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郁闷与开心交织了,他郁闷的是花韵颜的事情,开心的是君竹好像终于恢复了一些,开始腹黑了。
姜知想了想,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再等下去他家花花就要蔫了,于是挂断电话,换掉睡衣就跑出了门。
姜妈妈在客厅看电视,见儿子风一般地跑出去,扬声问道,“儿子,干什么去?!外面下雨了!”
姜知头也不回,“很快就回,我带钥匙了,不用等我!”他翻了翻门口的柜子没找到雨伞,索性就不找了。
外面下的雨不算大,姜知熟门熟路地跑去花韵颜家,礼貌敲门。开门的是花韵颜的爸爸,和蔼可亲,“呀,姜知来了啊,好久没来了吧,我家花花还闹脾气呢。”
花韵颜的父母年轻的时候一直专注于工作,算是老来得女,对花韵颜宠爱至极。
姜知笑,有些不好意思,“叔叔好,我来哄哄她。”
姜知和花韵颜恋爱,两家人都知道,因为父母开明孩子也有分寸,家长并没有过多担心,并且相处久了,都互相觉得俩孩子很不错,就由着他们去了。
姜知上到二楼,敲了敲花韵颜房间的门,只听到她的声音,“我不想喝牛奶,爸爸,您就别让我喝了!”
姜知没说话,继续敲门,他这辈子算是栽了,明明想好了绝对不主动来找花韵颜,没想到还是破功了。姜知听到一阵嗒嗒嗒的声音,随后门被打开,“我都说了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