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往往对周围环境极其敏感,尤其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比如情绪。那段时间,陈戒的哭闹特别厉害,哄孩子原本是陈国刚的拿手好戏,可随着他的气场紊乱,这拿手戏貌似不怎么好使了。
未来不确定,家里不清净,孩子不省心,所有烦心事都压在了夫妻二人头上,恶性循环开始了。
之前陈国刚对自己老婆的强势以及直来直去挺包容的,吕国萍觉得那是因为爱情。可自打恶性循环开始后,陈国刚也开始有了脾气,说是脾气,其实只是他想找回自己的节奏罢了,打哈哈的怀柔不管用,那就只能直来直去了。
可在吕国萍看来,这是爱情过了保鲜期,她看到了婚姻的本来面目。
从这里开始,两个人就越来越不在一个频道上了,最终演变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其实在陈国刚看来,这只是生活里的小插曲,自己的脾气只是一种手段,为的只是让生活重回正轨。可在吕国萍眼里,这些情景恰恰说明了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言情里的定义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原本只是对爱情产生怀疑的吕国萍,这回彻底绝望了。没想到的是,这种绝望反而让她突破了传统给自己设定的条条框框,她的抱负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阻碍彻底爆发了,经过长谈,她终于决定南下经商。
到此陈国刚就更蒙圈了:“好好的日子怎么过成这样了?”
……
人这一辈子,苦受够了,甜就自然来了。
吕国萍情场失意,买卖倒是越做越红火,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她还把生意做到了线上。那时的林薇曼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在网上无意间看到吕国萍的信息,没想到真的联系到了本人。
那年陈戒不到八岁,两人再见面是吕国萍去法国和酒庄谈外贸的时候,八年时光,足够时代给这两个大集体时期的姐妹打上烙印了。
有了三个孩子的林薇曼优雅、惬意,看上去反而比吕国萍更像东方女性。
除了攒钱和子女教育,林薇曼平时没什么烦心事,最喜欢的就是和法国丈夫一起逛博物馆,法国的博物馆遍地都是,里面的藏品来自世界各地,当然,这些藏品是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吕国萍则俨然像个成功人士,举手投足都流露着说一不二的气势,和林薇曼不同,吕国萍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朝气。
除了朝气,林薇曼也感受到了吕国萍的压力,她不想让自己的好姐妹活得太辛苦,所以三番五次劝她来国外生活。
“你的牵挂都在这里,我的牵挂都在国内,走不开呀……”吕国萍婉拒道。
“谁说我在国内没牵挂的,你不就是嘛。”林薇曼一改往日的优雅谈吐,一嘴的凡城普通话。
“得了吧。”吕国萍的表情活像大集体时期的小姑娘,“八年一个电话都没有,好意思说。”
林薇曼卖乖道:“这话说的,要不是你们那儿又换号码又改地址的,咱俩早就胜利会师了。”
你们那儿……听到这几个字吕国萍突然觉得林薇曼陌生了。凡城,那是生你养你的地方,现在竟然成了“你们那儿”,就在那一刻,她和林薇曼突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恢复联系后,两人的往来日益密切,吕国萍经常寄一些家乡的土特产过去,林薇曼也会寄一些法国的艺术品回来。
当了妈的女人,字里行间总是离不开孩子,陈戒的小心思全被吕国萍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出去,好在陈戒的爱好不烧钱,多数都是一些书籍,所以只要看到了,林薇曼都会帮他寄回去,一来二去,陈戒对林薇曼的好感与日俱增,经常吵着闹着想要见见这个姨姨。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两个姐妹刚热络了没几年,林薇曼就突然销声匿迹了。
那几年吕国萍的公司已经壮大,不再需要自己亲自出差跑外贸,她给林薇曼打过电话,可是回复已经变成了千篇一律的“你播打的号码不可用”,虽然第一遍的法语她没听懂,但第二遍的英语她还是听得懂的。她还尝试播打过林薇曼家里的座机,不过也换号了。
吕国萍不缺钱,缺的只是时间,林薇曼失联的第二年,她才抽空买了一张去法国的机票,并且凭着记忆勉强找到林薇曼家,开门的是她的法国丈夫,后面站着他的三个孩子和一个陌生女子。
吕国萍用英语询问了林薇曼的下落,她的法国丈夫显得不太高兴,用蹩脚的英语回了句:“问她自己!”接着甩给她一个电话号码就把门关上了。
吕国萍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打了林薇曼的新号码,却一直都被转到语音信箱,可是既然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于是原本三天的行程变更成了七天,如果还是找不到人,她也只能回国了,毕竟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等她处理。
经历了六天的辗转反侧,她终于接通了林薇曼的电话,听到吕国萍的声音,林薇曼泣不成声……
命运的转变往往不是你找事,而是事找你。
林薇曼的变故来源于一场车祸,至少吕国萍是这么跟陈戒说的,车祸后的她因为送医及时保住了性命,可是复查时的体验报告却告诉她了一个惊天噩耗:她感染了AIDS。
为了省钱,林薇曼很少做体检,所以这个病什么时候得的因为什么得的她不得而知,但她丈夫却觉得林薇曼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因此果断提出离婚,孩子也一并判给了男方。
离乡背井,众叛亲离,男人尚且难以承受,就更别提一个弱女子了。吕国萍好说歹说才问出了林薇曼的住址,见面之后,吕国萍吓了一跳,曾经那个优雅惬意的她已经不在,此时的林薇曼眼窝深陷,一脸憔悴,屋子里也阴冷潮湿,脏乱不堪,看样子很久都没打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