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让陈戒参选,一是觉得陈戒有这个能力。
二是可以借机督促他的英语学习,毕竟期中考试马上就到,教导主任的死命令可还放在那儿呢!
三是他想给其他处于观望状态的学生做个样子,这样不仅可以打消其他人的参选顾虑,就算最后只有他们两个打擂台,至少老马不会被个别学生扣上暗箱操作、独断专行的帽子。
别看只是高中生,可是火箭班里某些学生的心计老马还是一清二楚的。
现在冯诗楠父亲的身份还没传出去,表面上看冯诗楠当选是众望所归,可万一这个消息被某些好事之徒打听了去,到时候女生宫斗剧,男生厚黑学,以为冯诗楠的当选背后夹杂着些其它说不清楚的东西,进而对老马的人品产生怀疑,那这个队伍他就不好带了。
老马之所以能在火箭班班主任的位置做了这么多年,也是有他自己的一套东西的。只是这套东西形成的背后夹杂的是人与人之间互信逐渐降低的无奈。
可能的话,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过早接触那些厚黑学、阴谋论的负面论调,但是时代变了,现在有句时髦话叫:这是他们的自由。
在时代的衬托之下,陈戒这种主动维护师道尊严的精神反而显得难能可贵,这也正是老马欣赏他的地方。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陈戒也有倔强的一面,就像现在,不管老马怎么做工作,陈戒就是不点头。
“我确实没这个意愿。”陈戒连理由都懒得找,来来回回重复着同一句话。
冯诗楠哪知道陈戒的那点小心思,心里暗暗替他着急,心说你先答应下来再说呀!干嘛总往枪口上撞呢?同时她也矛盾着,她觉得既然陈戒没这个意愿,老马干嘛还要强迫他呢?
要说还是老马懂得抓人七寸,他见陈戒顽固不化,悠悠说道:“行,你不想报名我也没意见,那接下来咱们就来讨论讨论你身为语文课代表带头不写作业的事情吧。高格立身为数学课代表包庇你逃避作业的情况咱们也一起算算。”
陈戒一听这欲加之罪不仅自己有份,就连高格立都牵连其中,当时就急了,赶忙辩解道:“马老师,我不交这两科作业是跟任课老师提前商量好的呀,这个您也是知道的。”
老马哼笑一声无赖道:“你跟哪位老师商量的?谁说我知道的?证据呢?”
陈戒的目光立马投向了坐在不远处看笑话的郭、何二位老师,哪知道这两位摇身一变成了识实务的俊杰,压根不给陈戒对视的机会,一边偷笑一边齐刷刷地把目光望向了别处。
呵!陈戒这会儿真叫哑巴吃黄连,心说这三位敢情是穿一条裤子的,他苦笑一声说道:“马老师,我觉得冯诗楠同学不论能力还是声望完全能够胜任班长职务,您干嘛总抓着我不放呀……”
老马也没搭理他,扭头问道:“何老师,陈戒一共欠了多少天作业?”
何老师呵呵一笑,回了一句:“陈戒啊?他的作业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
陈戒心里暗暗叫苦,心说窦娥有我冤?!
老马回道:“以前欠的作业你说罚他几遍合适?”
陈戒心说一遍就够瞧了,还几遍?!
郭老师见陈戒那张哭丧的脸动了恻隐之心,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还不赶紧跟马老师服个软,再聊下去,我这语文作业你也免不了要补了。”
陈戒认栽,心说果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呐……没等何老师回话,他就服软道:“您别问了,我报名就是了……”
老马则是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这就对了嘛,像你这种学有余力的孩子就应该多锻炼自己。班长选举定在本周五的大课间进行,记得好好准备,尤其是你,陈戒,别让我看出来你是应付。你们两个回去吧。”
说完他便示意两人离开,再次端起了茶杯。说来也怪,老马上师范的时候主修的是英美文学,按说应该喜欢喝咖啡才对,可他就是受不了那股苦味,反而是茶叶那种百转千回的复杂香气更合他的味口。
两人离开办公室后,临进班门,冯诗楠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倔呀,早答应不就啥事没有了……”
陈戒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一句话没说径直回了座位。
说不上为什么,冯诗楠觉得自打陈戒从白城回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白城的他没有距离感,温暖,健谈,主动,甚至隐隐给人一种霸道的感觉,由内而外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可是自打回了凡城,那种距离感便再次出现,他变得沉默,稳重,甚至带着几分老学究的气质。
陈戒气质的切换说到底是心境的变化,白城时的他处在多巴胺的快乐机制里,浑身上下散发着青少年独有的朝气,爱玩爱闹的天性一览无余。可是一旦回到凡城,回到陈国刚为他营造的安静小窝里,他很快就找回了那种古井无波的状态。在心境的渲染下,他沉浸在内在的喜悦当中,再次变得沉默、稳重,同时潜意识里那种男女有别的观念也重新恢复了运转。
可是这种切换却给冯诗楠造成了困惑,她搞不明白陈戒到底怎么回事。
在她当前的认知里,陈戒是那个坚持带她去医院检查的人,是那个陪她一起看学校的人,是那个点了好吃的最后却全都推给自己的人,是那个记得自己水杯坏了的人,是那个知道自己受伤默默替她夹菜盛汤的人。
直到现在,这些点滴还是让她觉得很温暖,她和陈戒的心理距离也在这一件件小事当中悄无声息地拉近了,可当她用一种毫不设防的心态去跟陈戒相处的时候,这种得不到回应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呢?
冯诗楠从未经历过情感洗礼,她不明白有一种感受叫做若即若离。
“好烦好烦……”说不上来为什么,一种莫名的惆怅突然从她心里滋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