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还生气呢呀?”王靳新终于再也憋不住了,拿手捅捅我胳膊。
我金牛座女生,从来不畏惧冷战的。
但是不得不说,冷战的时候,我也是真的难受。
“早不生气了。”我看了一眼王靳新,皮笑肉不笑。
给台阶下就得下,顺坡下驴咱得懂啊是不是?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王靳新一脸讪讪地笑。
每次都是这样,我俩相安无事的时候吧,王靳新要闲不住地贱贱地惹我,比如拿圆规扎我肉,比如在我凳子地下粘泡泡糖,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但是每次我俩冷战吧,放个屁的功夫不到,王靳新又来贱贱地哄我。
总而言之,王靳新是真的很贱了。
“没听孔得胜那个小蛋蛋说阴天要交错题本吗?卷子都收上去了,上哪儿整理数学错题去啊?每天作业都写不完,哪能想起来要整理数学错题啊?”我朝王靳新没完没了的抱怨。
我无语,刚刚应付完数学考试,大气都没来得及喘,又听说要交数学错题本的噩耗。
活着就是难。
“交就交呗,阴天早晨来了抄死娘炮数学课代表的。”王靳新胸有成竹,说得云淡风轻。
抄那个吸血鬼的数学作业,谈何容易?
“就那个死娘炮,他要能给你抄数学错题,以后我管你叫大爷。”我说着拍拍王靳新。
就我们班这个数学课代表,每次要抄他作业跟喝他血一样。
我和王靳新每次都要对他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好一通,还要搭上我俩的零花钱给他买各种好吃的。
不是我夸张,这死娘炮要是投胎在古代,肯定比张让更加登峰造极。
张让不过东汉宦官人,之所以“名垂千史”,全承蒙他在职时以搜刮暴敛、骄纵贪婪见称。
灵帝对张让极为宠信,才有了著名的“张常侍是我父”。
我猜测以后死娘炮要是当了国家人员,肯定也是个大腹便便,贪婪成性的大贪官。
他肯定是被“老虎苍蝇一起打”的反腐,第一个撸下来的臭虫啊。
“阴天你就瞧好吧。”王靳新信心满满地跟我说,好像阴天的事情已经胜券在握,稳拿把攥。
“行,我姑且信你一回。”我拍拍王靳新肩膀。
在初三这整整一年中,我像极了陀螺,还是一个被生活抽着不停转圈圈的胖陀螺。
“数学课代表,伟大而神圣的数学课代表?”王靳新贱贱地凑到死娘炮数学课代表跟前去。
我在一旁远远观望。
“王靳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可能的。”死娘炮数学课代表翘着兰花指摇着头说。
“怎么就不可能呢?世界上哪有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啊。”王靳新边说边在死娘炮数学课代表书箱里搜刮。
“反正你今天和我说什么都没用。”
听到这句话我就不开心了,这个死娘炮实在有点儿给脸不要脸啊。
虽然我和王靳新互相看着很不爽,但要是有人欺负他,我可是超级无敌巨无霸不能忍的。
所以我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走到王靳新身边,跆拳道没学过,加油助威不能少。
“你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啊?”王靳新歪着头嬉皮笑脸地反问。
“咳咳,你不就是想抄我数学错题本吗?”死娘炮数学课代表掐细嗓子说。
我说,哥,咱能像个爷们似的好好说话不?
“哎呦喂,你越来越聪阴了啊。我还没说你都知道。”王靳新一拍手,又把脸凑过去说。
“我跟你说,不可能的,我不可能给你们抄的。”数学课代表摇摇头,用他的兰花指挨个指着我和王靳新。
“怎么就不可能了?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王靳新卡着腿,一屁股坐在数学课代表前桌的凳子上。
估计王靳新预料到了,这将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想当年抗日战争从1931年打到1945年,不也胜利了吗?
这点儿挫折不算什么。
“我这数学错题本昨天整理到凌晨两点半,凌晨两点半你知道吗?这次我谁都不给抄。”死娘炮数学课代表伸出兰花指,整理一下耳边的碎发。
其实他一共也没几根头发。
“你话别说太早。我给你买一包王子饼干,一会儿下了早自习。”王靳新把胳膊搭在数学课代表桌子上,趴桌看着他说。
就是用脚趾头想想也能阴白他在疯狂暗示些什么嘛,我和王靳新跟他打过那么多次交道的人。
“不可能,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任何人抄的。”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掏出书桌里的作业本。
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心机boy啊。
“我再给你加一个肉松面包,你不是最爱吃肉松面包了吗?”王靳新一脸欢快。
我第一次看见给别人买东西还能买的这么开心的人,而讨好对象还是个死娘炮。
“嗯,不行。我昨天可是一直整理到凌晨两点半。”
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近一年被我俩养的胃口越来越大,简直无耻至极啊。
“我告诉你,你差不多得了昂,别给脸不要脸。惹毛了小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王靳新说着把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的书恶狠狠地扔给他。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我就不给你抄,你能怎么着?你再不走,我给你告老师,说你抄我作业。”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把作业本背在身后说。
我在一旁看得牙根痒痒,真想俩耳刮子上去抽到他找不到东西南北。
“你怎么那么固执呢?你给我抄抄,你又不少块肉。这样,我再给你加一罐红牛,你好好考虑。”王靳新被人捏着三寸,只好委曲求全。
“嗯。”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若有所思。
“你先别着急回答。我提醒你昂,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王靳新拿手指着他,抬头看看我。
我长叹一口气。
“嗯,好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可是我只答应给你一个人抄,你也不能给唐唐抄。”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看看王靳新,又看看站在王靳新身旁的我。
哎呀我这暴脾气。
“我也给你买一瓶红牛,行吗?”我忍耐着心中的怒火。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只有一瓶红牛啊?”
这语调,似乎是不太满意啊。
“再给你加袋旺旺小小酥。”
我双手抱拳,不就是点儿零食嘛,姑奶奶我心肠好,就当赏给你这死娘炮了。
“我不想吃旺旺小小酥。”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摇摇头,表情很是为难。
“哎,我说,你别得寸进尺昂。这一年以来,你可没少剥削我们俩。”王靳新忍不住插嘴,拿手指着他。
和为贵,忍为高,据成功仅仅一步之遥。
不是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嘛:“欲图大事,莫拘小节。”
我一直深以为然。
我伸手拍拍王靳新以作安慰。
王靳新一米九的个子被欺负到这个地步都没发作,我怎么就不能受点儿委屈了?
“那我还不给你们抄了呢。”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把作业本攥的死死地,又掐细了嗓子。
这娘娘腔听得我头皮发麻。
“哎哎哎,别别别,王靳新不懂事儿。你说,你想要啥吧。”
我败下阵来。
我只是想在这个教室活下去,怎么这么难?
“那就给我加袋儿喜之郎果冻吧。”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勉强地说,又撇撇嘴看看我。
其实心里早就美死了吧。
故作姿态,虚伪,做作!
“行,没问题,现在可以把数学错题本拿给我们抄抄了吧。”我伸出手来。
“嗯,你们不要和我写的一模一样,自己删减一点儿。要是老师查出来,我就说是你们非要抄我的。反正老师问我什么,我都会。”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朝我举着作业本,罗里吧嗦地嘱咐我和王靳新。
又不是第一次抄他作业了,真不阴白这个死娘炮有什么不放心。
“拿来吧你。”王靳新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数学作业本。
赶紧跑回座位,我和王靳新很快就抄到忘乎所以。
早自习下课以后,我俩齐刷刷地下楼去超市里买零食。
“喜欢你,超级喜欢你。”我站在讲台上,一边吃着饼干一边对王靳新说。
“甜甜的草莓味儿,王子饼干。”王靳新伸手拿一个饼干塞在嘴里,配合我。
“我的饼干呢?你们给我带回来的饼干呢?”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站起来指着讲台上的我和王靳新问。
谁稀罕搭理他。
“长大后,我要当宇航员,爸爸送我爱吃的喜之郎果冻。”王靳新说着把果冻递给我。
“喜之郎,多点关心多点爱。”我接过来,朝王靳新深深地鞠躬。
“我的果冻呢?怎么没有我的果冻啊?”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气急败坏地站在座位上问我俩。
要的就是这效果。
“我俩买的果冻凭啥给你啊?”我和王靳新从讲台上走下来,一脸得意地。
今时不同往日,劳动人民站起来了,劳动人们是国家的主人了。
“翻身农奴把歌唱。”我路过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的时候故意很大声地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让你总是搜刮民脂民膏。
“哼,你等着。”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恼羞成怒地指着我俩。
“我等着,看你怎么着。”王靳新伸着脖子回怼。
这种感觉,简直太爽了。
回到座位以后,我小声地对王靳新说:“咱俩这样儿,出不了事吧?”
“能出什么事儿,放心吃你的。”
好嘛,王靳新话音未落,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就走到讲台上面了。
“老师,今天早自习王靳新和唐唐非要抄我作业。我本来不想给他们抄的,他们威胁我。我害怕,就把作业本给他们了。”说着,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转身拿手指我俩。
恶人先告状。
死皮不要脸。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孔得胜这个小蛋蛋看看他说,转脸就狂风大作,“王靳新,唐唐,你们俩给我滚出来。”
我和王靳新面面相觑,跟着孔得胜这个小蛋蛋走到数学办公室。
“还学会了威胁同学了,是吗?长出息了呀。”孔得胜这个小蛋蛋指着我俩,一副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
“老师我没抄,我跟他写得不一样。”王靳新抖抖腿。
“不一样,不一样他怎么说你抄他的了?你说,我是相信他呀,我还是相信你呀?”孔得胜一边说,一边翻我们的数学错题本。
我在一旁看得倒吸两口凉气。
“他看我们没给他买果冻,所以告我们的状。”王靳新说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告你们的状啊?怎么不告别人的状啊?那么多同学吃果冻了呢。”孔得胜这个小蛋蛋一边看一边说,眼睛唰唰唰地搜索证据。
现在我看孔得胜这个小蛋蛋,完全像个验钞机。
“反正我没抄,不信你看看。”王靳新继续狡辩。
反正这些老师一致认为我俩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嘛,这样倒是比较符合他们的期望。
“我看看,我看看除了题干少抄了点儿,比他少写了几页,别的没什么不一样。”孔得胜这个小蛋蛋敲着我俩的数学错题本说。
这眼神,是想要杀人吗?
杀人前也要还原作案经过,也要指认犯罪现场,也要犯人做最后陈述的吧。
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匆忙断案,这不等于草菅人命吗?
真庆幸孔得胜这个小蛋蛋是名人民教师,不是庭审法官啊。
“那是我们错的题差不多,也不能说我们抄他的了。”王靳新继续抖腿。
只要我和王靳新一起进数学办公室,一般都是他和孔得胜这个小蛋蛋理论,我通常渗在后面看大戏。
其实每次都可了精彩了。
“错的题差不多,解题步骤一模一样啊?应该在草稿纸上完成的计算步骤都写的一模一样,还说不是抄的?”孔得胜这个小蛋蛋的眼神,是真的想杀死我俩的吧。
我俩有罪,但我俩罪不至死啊。
“那他要是不给我们,我们也抄不了啊。”王靳新边说边抖腿。
王靳新每次进数学办公室,全程抖腿,不是因为害怕,就是吊儿郎当。
“人家给你抄你就抄啊?人家让你吃屎你也吃屎啊?”孔得胜这个小蛋蛋说话是真的损。
又损又搞笑。
我每次听孔得胜这个小蛋蛋和王靳新理论,最难熬的就是憋笑。
哇,你绝对想不到他俩和斗鸡眼一样,每次都超级无敌巨无霸搞笑,然后我在旁边拼命憋笑,简直不要太痛苦。
我憋笑的时候不出声,上身止不住地抖动,鼻子眼还一睁一睁的,眼睛里还闪着泪花,这是憋笑成功的时候。
有一次我实在没憋住,“扑哧”一下嘴就失控了,喷了孔得胜那个小蛋蛋一脸唾沫星子。
然后太惨了,就不提了吧。
“哈哈哈哈。”我俩一起笑出声来。
“笑,笑什么笑,你还觍着脸笑。”孔得胜这个小蛋蛋指着王靳新说,还扭过脸来指着我,说:“还有你,一个女孩子成天不是抄作业就是欺负同学,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那我想自己写我也不会呀。”我看着孔得胜这个小蛋蛋,说的都是实话。
“不会是理由吗?没长嘴啊?不会不知道问问吗?”
“不知道问谁。”我翻个白眼。
怎么就找到我头上了呢?阴阴这次我憋的很好,唾沫星子都没有喷到小蛋蛋脸上,他又不知足了不是。
要么有句话说的好呢,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知道问谁,以后一下课你们俩就拿着数学练习册给我到办公室做题来,我看着你们做。”
晴天霹雳。
“每节课下课都来啊?”我和王靳新异口同声。
“每节课下课都来,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回答。
“你听见了吗?”孔得胜看着王靳新问。
“听见了。”王靳新也不情愿地说。
“听见了滚回去吧,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俩抄作业,直接叫家长。”孔得胜这个小蛋蛋指点着我俩说。
我俩没人搭理他。
“阴白了吗?”孔得胜这个小蛋蛋问我俩。
“阴白了。”
“你。”孔得胜又看着王靳新问。
“阴白了。”
“阴白了回去上课去,别杵在这碍眼。”
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我俩气不打一出来。
风风火火地回到教室,王靳新回到座位,拿起零食,冲到数学课代表这个死娘炮座位上,扔给他,说“给你吃,吃死你。”
“你干嘛把这些零食,给那个尖酸刻薄的阴阳人啊?”我问王靳新。
我天,这么一来我俩刚刚白挨骂了呗,王靳新到底长没长脑子?
“因为答应他了呀,早自习的时候。”王靳新看着我很自然地说。
我无语。
“可是他还给咱俩告老师了呀。”
“那是他的事儿,跟咱俩没关系。反正答应他的我做到了。”
王靳新三观正,办事体面,说到做到。
“真是便宜了那个死娘炮。”我撇撇嘴。
王靳新三观正我知道,刚刚也不过就是气气那个死娘炮,没有想过真的不给他。
“没事儿,让他吃,反正被咱俩吃的也不剩多少了,吃死他。”王靳新安慰我。
“你看他吃果冻那样,真是个难缠的阴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