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安一听,寻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猛的一刹车,车子忽的又停了下来,两人重重的往前一撞,由于安全带的弹力作用,又重重的跌回了座位上。
“陈小姐,我的车虽不是豪车,可也是4-50万买来的,莫不是陈小姐想要欠我更多?”被这样重重的一跌,赵阔没有生气,却仍是阴阳怪气的对着陈晓安笑了起来。
“说吧。你想怎么样?私了还是回去找我老板?你要我怎么做?”陈晓安渐渐地平静下来,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劝说自己,不要发火,不要被他激怒了。
“我的手被你烫伤了是事实,刚刚医生也说了。不能乱动以免感染。我这些天可是什么都做不了,这开车更是个问题。”赵阔语气停了下来,看着陈晓安,不再往下说。
陈晓安却不接话,坐等他继续往下说。
赵阔见她不接话,只好自己继续往下说,“我不用陈小姐怎么感谢我,也不要陈小姐的赔偿。不然这些天就委屈陈小姐,给我当几天司机,帮我做几天饭?”
“你想的美?”陈晓安无比鄙夷的看了眼赵阔,只差朝他身上啐一口了。
此时的陈晓安更加坚信,这个人只不过是和宋繁长得像而已,也只是这幅皮囊像而已,他根本不是宋繁,宋繁从不会这么卑鄙、无耻。
“那不好意思了,我只好找你们老板谈赔偿了,走法律途径解决了。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将你们的饭店推上风口浪尖,上新闻,进论坛,到时候你们这杭城区排行第一的特色菜我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无耻。”
“不然,陈小姐帮我解决这个问题也行,帮我找个保姆和司机,哦,对了,最好能找个可以给我护理这只手的。当然,陈小姐尽管放心,最多三个星期,我的手好了,自然就没事了。”
“无耻之极。”
“难道这就是陈小姐道歉的方式?我可是录下来了,以此作为证据,若是哪一天,你们拒绝给我个说法,我就将它公布于众,反正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总有人给我鸣冤。”赵阔将拿在手上的手机在陈晓安面前晃了晃,一脸得意的神情。
陈晓安肚子里闷了一肚子的气,又不能朝着他发泄,只好不说话,不过也不再飙车了。
却真是将他说的话听了进去,一路上只静静的开车,没再和赵阔说过一句话。
赵阔也不再搭理陈晓安,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按照赵阔提供的地址,陈晓安将车开到他的住处,又被他胁迫着送他上了楼,进了他家的门。
陈晓安没有多余的时间打量这个非她本意踏进的地方,只是木然的看着地面,等着赵阔说话。
“怎样,陈小姐,想好了吗?是给我当几个星期的司机还是让我找你们老板谈?”
陈晓安没有接话,见他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一股流氓痞子的意味。
于是转而看向他手臂上发红的肿胀的皮肤,那朵原本栩栩如生的黑玫瑰因为肿胀而被撕扯的破败不堪。
陈晓安忽然间一股嘲讽的意味就爬上了嘴角,“赵先生还真是与众不同,连纹身都那么别致。”
陈晓安原本是想说,你这个变态。
赵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嘴里却笑了一声,眼里柔光无限,十分耐心的解释道“这是我女朋友要求纹的,她喜欢玫瑰,尤其是黑玫瑰,陈小姐大概是不懂这个的。”
陈晓安白眼一翻,想起那个在他身旁的声音甜美如洋娃娃般漂亮的女人。
心里一句我草,骂人不成,反被人在眼前撒了把狗粮,于是逃离这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赵先生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我每天9点上班,8点30要从家里出发,8点钟要吃完早餐,陈小姐,可别迟到了。”
陈晓安咬咬牙,转过身狠狠地将门一甩,逃也似的进了电梯,绕了半天才找到小区的出口,在小区门口看着那闪闪发光的“独一处”三个大字,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
待陈晓安一走,赵阔望了望空荡荡的阳台,便掏出手机,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才罢休。
陈晓安想了老半天,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人,也实在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想了老半天,也终于笃定,这个人只是一张脸长得像宋繁而已,他不是宋繁,他怎么可能是宋繁,宋繁可从来不会这么变态,这么恶心,这么无耻。
陈晓安找了个可以坐的地方,无力的坐了下来,双手抱着头。
忽然间一股心酸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只吸了吸鼻头,一股心酸泪便涌出了眼眶。
过往与宋繁在一起的一幕幕在心头略过,心里更是难受。
为什么老天爷会这样对她,被冠以白衣天使的名号,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更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良心,却落得个孑然一身的下场,连自己的老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更别说如何救他了。
用手摩挲着手腕上那条被珍珠手链遮住的疤痕和那一点一点的疤点。
她不怕死,可是不敢死,她怕到了阴曹地府,宋繁生吞了她,这条命可是他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她有什么资格放弃?
可这样活着,好累。
尤其是半夜一个人,周遭安静的只剩下风声的时候,思念就毫无预兆的爬上了心头,包围了她整个人,甚至,渗进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让她无处可逃。
她以为有了烟,有了酒,白天再拼命的忙碌,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也会跟着安静的夜闭上眼睛,慢慢的进入梦乡。
可事实是,陈晓安自己也不记得了,她什么时候睡过一个整夜的觉了。
有的时候,她站在镜子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就是陈晓安,一个不到30岁的女人,一张近乎50岁的脸。
眼窝深陷,眼尾纹一条深过一条,黑眼圈和国宝熊猫有的比,脸颊上早已没有肉了,瘦的只剩下两边高高露出的骨头,就连姨妈也来的不准时了。
可生活还是要继续啊,思念一个人这么的痛苦,总不能让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和自己一样,在痛苦的思念中度过余生。
想到这里,陈晓安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抖了抖坐麻了的双脚,从新站了起来,招了一辆出租车,往饭店去了。
“晓安,你今天怎么回事?”胖子老板一声吼,口水就这样不留情面的喷在了陈晓安低垂地头。
陈晓安低着头,没有过多的辩解,就算辩解又如何,谁会相信,那是赵阔故意撞的她,她才失手将茶水撒到了他的手臂上。
她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青春靓丽、身材苗条。
她可是近30岁的老女人了,还是个老烟民,没钱没房又没势的,说他故意为难自己,凭什么?
“你说辞职,最近这么忙,你让我突然间上哪里找个人来上班。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好好的跟人家道歉,再赔偿人家的医药费,你承担一半,饭店承担一半,可你这辞职是什么意思?”
“老板,对不起,这是我惹得祸,我自己来解决,您放心,我一定处理好,不会让饭店为难。”他不就要个司机吗,我给他开车就是了,难不成他还能弄死我,他若是不弄死我,我就烦死他。
“不是,你总要给我时间让我找到人吧?”
“老板,对不起,您是好老板,我却不是好员工。”陈晓安满脸歉意,自己也很无奈。
“行吧,强留的瓜不甜,你要走就走吧。”
“老板,我还有个要求,请您千万别让倾颜和齐城哥知道。要是半个月后您还需要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就回来上班。”
“ 好,我答应你。往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一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顿时让陈晓安有种泪如雨下的感觉。
平心而论,这个老板对自己真的不错了,半个老乡,把自己当妹妹一样照顾。
虽然每次他都会在门口堵着自己,记着自己迟到了,可从来没有真正的扣过自己的工资,反而包了自己的一日三餐,不管是上班还是休息。
每个月请两三天假,也从来没有扣过自己的工资。
陈晓安哽咽了几下,终于还是深深的鞠了一躬,抬着沉重的步子,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出了饭店。
走在寒风萧瑟的大街上,没有丝毫点缀的星空却亮如白昼,这个城市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冷漠,甚至很好相处,可陈晓安就是感觉无助。
不知道该向谁诉说,跟谁商量。
齐倾颜最近很忙,忙着再开一家连锁店,她说,要陈晓安给她帮忙,可陈晓安总是有许多的借口,借口自己这张脸会吓走客人,借口自己记性不好学不会,借口自己不会算账,借口不会管理员工。
可齐倾颜知道,所有的借口不过因于她对生活得过且过的态度,她还是没有从失去宋繁的痛苦中走出来。
但她能有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没有再想要体验水果刀割肉的感觉,也没有再想过要体验从高处突然间坠地的感觉,更没有再将煤气当成氧气。
陈晓安不想再让齐倾颜分心,来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操心。
操心自己的衣食住行,操心自己的感情安危,怕自己走丢了,怕自己被人拐了,怕自己迷路了,每个月还要定时帮她打个电话回家,和爸妈唠叨半天,向他们报平安,替自己安慰在家的老父亲老母亲。
所有她能做的,不能做的,作为闺蜜,她都做了。
作为闺蜜,她做的真的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