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栀刚收拾好换洗的衣服,张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小何,邮箱发你的那份文件,需要尽快翻译出来,急用。”
何栀应道:“好,我尽快。” 挂电话后转头一想,自己好像没有带笔记本电脑。
想着书房兴许没有人,何栀便收拾好资料跑去书房。
书房门没有关紧,里面黑暗一片,只看到从窗户玻璃映着微弱的火光。
何栀仔细看清模样。 是宋平生。
街边昏黄的路灯,外面鹅毛大雪,零零落落飘撒在窗边,借着月色,何栀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一身修身的西装长裤,浅灰色高领毛衣。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嘴里轻轻吐着烟圈。似乎在思考什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何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平生,忧郁而疏远,仿佛锋芒毕露,让人望而却步。
宋平生缓缓转身,何栀刚想逃,但他似乎看见了她,忙在烟灰缸碾压燃烟,轻声唤道:“小栀?”
神色慌乱,却保持着往日的温和。似乎刚刚站在窗前的,是另一个宋平生。
何栀挠挠头,解释道:“我有份文件需要翻译,想借一下电脑。”
宋平生点头,转身开一点窗户,又到办公桌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脑,问何栀:“那你需要在书房办公还是在房间?”
书房还有着刺鼻的烟味,很是呛人。
“我、我回房间翻译吧。”何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屏息凝视着宋平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平生哥你有心事吗?我记得你不抽烟的。”
“哥没事。”宋平生眉开眼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一些……很棘手的事情。”
听到这里,何栀又想起了宋平生大二放假的时候带回来的姑娘。
心里有些苦涩,但何栀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是关于Beryl的事情吗?”
Beryl是一个英国人,祖母生在中国,远嫁英国,所以她与祖母有几分相似,五官倒有点像亚洲人。
这个人,何栀亲眼见过。
善良、温柔、体贴。
清澈明亮的瞳孔极为吸人,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雪白肌肤婉如一朵出水芙蓉,淡淡的妆容显得更加靓丽。
声音柔和悦耳,就算说着一口不流利的中文,也极为动听。
宋平生神色紧张,显然很吃惊。
“你吸烟这件事,Beryl知道吗?”
窗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一点,但还是有一些雪花落进窗边。片片雪花随风飞舞,给夜色添加了别样风景。
宋平生摇摇头,苦涩地笑了笑,像是陈述别人的故事那般平淡,“我和她分手了。”
语气平淡无奇。
但何栀知道,他演得越平淡,内心越不甘,表现得不在乎,但是内心仍然抽痛。就是她对他的感情一样。
人前心如止水,人后……
他合上手提,递给何栀,向她笑笑,说:“哥哥不急用,你工作辛苦,翻译完早点睡吧。”
何栀点头,叮嘱他早点休息就抱着手提回房间。
走到书房对面,何栀转头看了看,她似乎又看见了另一个宋平生。
褪去所有温柔,所有平淡。窗户玻璃又映起了火光。
微弱的火光似乎是拯救他唯一的希望。
他似乎在看雪,看着漫天飞扬的雪花,想念着另一个国度的她。
何栀抱紧了手提电脑,强忍住眼泪。
早在七年前,他的世界就已经注定与我无关了,不是吗?
心仪已久的男人却心有所属。谁也不甘心……只当你妹妹,但谁也没有能力,让我进入你的心房,你的心房好像早就为某个人腾出位置,一个叫Beryl的姑娘。
凭什么啊?明明是我最早认识的他。
明明是我最早陪在他身边。
何栀进入房间,趴在床上泣不成声。良久,便到厕所洗干净哭花的脸庞。抬头望着镜中的女子。
白白净净,五官端正,却也并不惊艳。
何栀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回到床边靠着枕头,打开电脑,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孩毕业的照片。
身穿学士服,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露出甜蜜的微笑,像极了她怀中盛开的玫瑰花。
她眼前的人是一生挚爱吧。
吸吸鼻子,何栀拉回思绪全身心投入工作。
这份工作对她极其重要,工作两年,好不容易要涨工资了,可不想轻易放弃。
翻译完文件已是深夜,这份文件难度不大,但是何栀精神状态不佳,脑海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那张脸,扰乱了她的心神。
何栀放下电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窗外犹如鹅毛一般的雪早已按下暂停键,地面纯净的雪花在清晨显得格外安静且柔软。
何栀起得很早,洗漱完后化个淡妆便下楼。
刚走近厨房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抬眼一看,撞进了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
是宋平生。
兴许是自己的脚步声太大,惊扰了厨房忙碌的男人,他眨眨眼睛,有些震惊,嘴角扬了起来,问道:“你怎么这么早?”
记得之前的何栀很爱赖床,早餐一般都在车上吃。
何栀上前帮忙,拉上衣袖准备淘米,玩笑道:“你起得比吴妈还早,咱俩不都一样吗?都要抢吴妈的饭碗。”
可不是吗,这才5点半就开始淘米做早饭了。
宋平生低笑,无奈地摇摇头,准备榨豆浆,“吴妈回家过年了。昨晚忙完我就让她回去了。”
何栀将内胆放入电饭煲中,插入插头,打开电源,忙完才转头打量宋平生。看着他眼周的黑眼圈,打趣道:“你昨晚去淋雨了吗?”
宋平生挠挠头,满腹狐疑。
“要不然你眼皮怎么这么像被雨洗过的烟熏妆。”
言下之意,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哥哥是男人,有点黑眼圈也不碍事。倒显得有点男人味。”宋平生将榨好豆浆倒进杯子里,递给何栀,又拿起放在灶台上的鸡蛋,轻轻敲开倒入平底锅中。
在何栀面前,那个谈笑风生的宋平生似乎又回来了。
“哥哥倒是记得有个人……”宋平生顿了顿,“高一下学期那会儿,说要看演唱会,化了个熊猫妆……”
何栀见他揭短,拿起葱花就要打他,气得牙痒痒,“要不是某人,我早就去成了。”
“要不是我,你早被李姨揍得鼻青脸肿了。”宋平生拿起碟子,又添了一句,“忘恩负义。”
何栀撇撇嘴,也不继续跟他闹,淡淡地看他一眼,“平生哥,这次回来……还走吗?”
宋平生停下动作,呆呆地望着墙壁,玩笑道:“不走了,哥哥该留在凉城了,留在这里给小栀找个好对象。”
找个好对象……
何栀将早餐端到饭桌,她没问原因,他也没有解释。
早餐做好后,大家起得也差不多了,宋母看着收拾厨房的“两兄妹”,极为惊叹。
忙拉着何母过来看。
“玉梅,小栀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现在还很贤惠,要不是平生有了Beryl,我早就凑合他们俩了。”
何栀擦灶台的手停了停,转身望了望宋平生的背影。
他极其淡定地收好砧板和菜刀。
柳姨似乎还不知道。
吃饭时宋母总喜欢跟何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宋父也偶尔插几句话,又问问何栀和宋平生工作的情况。
何栀见外面雪渐渐融化,积雪并不多,就搬上昨晚准备了一晚上的说辞:“叔叔阿姨,我等下就送我妈回家了,我顺便回公司取几份文件。昨晚谢谢你们的邀请。”
何母也笑着说:“是啊,如茗,下次来我家坐坐,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宋母知道何栀的性子,不爱麻烦别人。就算是一起住了七年。想着两家现在离得也不算远,来回也方便,也就不多挽留。
“现在外面路滑,不好开车,我让平生送送你们。”又转头叮嘱宋平生几句。
叮嘱完了又开始抱怨,“都快过年了,公司怎么还要工作?注意身体啊,有空来阿姨家吃饭。”
何栀忙点头答应。
出了宋家,何栀被冷风吹得直打喷嚏,宋平生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就转身去取车。
何栀盯着越行越远的男人,还是一件高领毛衣,不过今天的这件,是纯白色。
像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