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训练的项目是走正步。经过昨天下午的基本队列练习和昨晚的军歌学唱,高一(1)班的同学们已然初具小军人模样,队列整齐,精神饱满。
孙教官颇为满意地看着这帮十六七岁的孩子,似火的骄阳洒在他们闪亮的眸子上,折射着青春的色彩。这群孩子,一个个都不简单:班长蓝羽尘,看着斯斯文文的,内务整理能力出人意料,罚跑十圈不在话下,安排事务有条不紊;文娱委员魏子墨,聪明活泼,不仅歌声温暖动人,极富感染力,而且运动能力超强;体育委员江涵予魄力十足,指挥队列井然有序,颇有风范……
作了要领讲解、动作示范,经过定型纠错之后,孙教官便挑选了几名同学带领大家分组练习。
“必须严格要求,务必使每位同学都准确无误地掌握要领,完成动作。”这是教官对组长们下达的命令。
魏子墨分到的任务是带领王佳颖、王雨欣等六位女生练习。
“幸好是魏子墨,如果是班长大人,我一定会吓得同手同脚的。”王佳颖对着身旁的王雨欣吐了吐舌头。
王雨欣细声细气地说:“班长也没……那么可怕吧?”
“哎,雨欣,你脸红什么?哈哈,你不会真的喜欢班长吧?”王佳颖笑道。
“佳颖,你胡说什么啊?”王雨欣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咳咳,全体立正!练习期间不得交头接耳!”魏子墨清了清嗓子,肃然道。
“子墨大神,你突然这么严肃,我有点不习惯。”王佳颖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你会习惯的。”魏子墨依旧板着脸,“王佳颖,出列!”
“到!”
“你走给大家看。”
“啊?我……我还不会……”王佳颖慌了,“子墨大神,我可不可以……最后一个走?”
“不可以。”敢开我家小朋友的玩笑,得先过我这一关,哼!
“那……大神可不可以先示范一下啊?”王佳颖皱着眉头委屈巴巴地央求。
魏子墨和缓了面色,说道:“待会示范,现在你先走一遍,我了解一下基础。”
“王佳颖,你赶紧的吧,赶快走完可以让子墨指导我们啊!”其余几位纷纷催促。
王佳颖无奈抬脚走了几步。唉,原来魏子墨也有不讲情面的时候啊……
“王佳颖同学,拜托,我们在练习走正步,不是走台步,麻烦以后先学会做正事再说闲话好吗?”魏子墨一脸和颜悦色,说出的话语却字字硌人。
“你……”王佳颖哪里受过这般委屈,登时捂着脸跑了开去。
几位同学面面相觑,原来魏子墨认真起来竟如蓝羽尘般坚守原则啊。可现在,该怎么办呢?
魏子墨亦摸着鼻尖愣在当地。他原本想借此机会告诫王佳颖不要胡乱议论蓝羽尘,没想到话语太重直接将人气跑了。
“你们……额……你们先练习着,我去看看。”他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唉,这叫什么事啊?
魏子墨穿过操场,奔向角落的木槿花从。那儿,王佳颖正掩面抽动着肩膀。
“那个……王佳颖,我……对不起,我刚才话语太重了……”
“我不是有意说你的……我只是……”
“哎,你可不可以别哭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魏子墨转头望向操场,已经有同学朝这边看过来。
“本来就是……”王佳颖抽抽搭搭地说。
“啊?我……”哪有?魏子墨懵了,明明是她不思练习乱开玩笑在先……好吧,是谁说的不要跟女孩子讲道理的,那该讲什么?
魏子墨蹲下身子,用手肘撑着膝盖支起下颌,柔声道:“好啦,是我不对,那么王佳颖同学大人有大量,可不可以不要哭了?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这轻柔的话语将王佳颖的内心熨得十分舒坦,她慢慢止住眼泪,抬起头说:“我也有不对,我不该在训练时说闲话。”
你的不对不是说闲话,而是不该牵扯我家羽尘小朋友……魏子墨心里默默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好了,回去训练吧。”
“好。”王佳颖心情大好,笑容明媚。
魏子墨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顺利训练了,不由得也微微一笑。
两副笑颜,两种心情,可跑道那一端的蓝羽尘却读出了相同的含义。他与魏子墨的训练地点不在一起,但眸光却从未远离过这个少年。他看到魏子墨急匆匆奔向木槿花从,看到他蹲下身子歪着脑袋对王佳颖说着什么,看到王佳颖破涕为笑,一脸愉快地起身,看到二人笑着走回场地,身后的木槿花正如火如荼地绽放,映衬着两道一修长一娇小的身影是这般相谐……
心口一阵痉挛,蓝羽尘面色忽地煞白,冷汗一滴一滴沁了出来,他不由扶住了前额。“蓝羽尘,你怎么了?”“班长,你不会是中暑了吧?”……同组训练的同学关切地围了过来。
蓝羽尘勉强稳住心神,摆了摆手说:“无事,继续吧。”
“真的没事吗?要不……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这边我们自己练习。”聂文翰还是不放心,蓝羽尘昨天连跑十圈都没问题,此刻若不是万分难受又怎会表现出来?
“不用,我们继续。”蓝羽尘的语气不容置喙,同学们只得听从于他照常练习。
“嗨!你们好认真啊!给你们点赞!”经过他们这组时,魏子墨嘻嘻笑着举起大拇指。
“子墨,班长他……”
“聂文翰,练习。”蓝羽尘沉声打断了聂文翰的话语。
“文翰,你想说什么?班长怎么啦?”魏子墨倏地驻足,身后的王佳颖收脚不及,撞了个趔趄。魏子墨忙托了下她的手臂扶她站稳。
“没,没什么,班长很好,很好……”聂文翰在蓝羽尘的眼刀逼视之下语无伦次。
“班长自然好啦,谁敢说他不好我跟谁急!”魏子墨笑着绕过来拍了拍蓝羽尘的肩膀,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小朋友,哥哥先去训练啦,待会见哦!”
蓝羽尘头也不回,低声道:“嗯。”
唉,我的小朋友果然还是小古板,训练起来连看哥哥一眼都没时间。魏子墨一边想一边走,心里莫名地丝丝甜蜜。
魏子墨不知道的是,蓝羽尘不是没时间看,而是无法回头看。他害怕自己一回头便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害怕自己举动失常,害怕一不小心说出惊世骇俗的话语,吓坏了这个单纯的少年,伤害了这个他只想好好守护的魏婴……
魏婴,梦里看过太多你受伤的画面,看过太多你苦涩的神情。那一世,你究竟遭受过多少波折?经受过多少磨难?那一世,我究竟做过什么,为何没能护你周全?这一世,我要如何才能守住你灿烂欢颜?……
蓝羽尘木然地带队走着正步,脑海中反复萦绕的却是他时常循环播放的一首歌——《那一世》:
“梦不能做得太深,难以醒,情易真。话不能说太真,难欺骗听则变,望穿秋你如水,隔岸轻抚着衣袖,弹指间心被兰花淡淡触摸。就在这一世情愿自己伤心,你在我眼里始终是,唯一最思念和眷恋的爱人。那一世的相思,我们经历的生死,瞬间停留在面前。
“夜不能睡得太深,难以醒,难相见。不听不想不见,忍不住再怀念,望穿秋你如泪,落花似水君为谁,而我困在回忆里一步一陷。就在这一世情愿自己伤心,你在我眼里始终是,唯一最思念和眷恋的爱人。那一世的相思,我们经历的生死,瞬间停留在面前。若不是你我不愿轻扣指间……”
魏婴,这一世,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的个人空间,更没有资格将你卷入大众非议的洪流。魏婴,就让我一个人背负所有吧,也许沉默才是守护你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