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聪的父母又在长春呆了两天。这两天里,胡少聪和莫兰花陪着两位老人,去了长影世纪城和伪满皇宫等地方。
临走时,莫母开车送他们到车站。
莫母送了人参、木耳、蘑菇等东西,胡少聪父母推辞不受。
莫母笑着说:“拿着吧,这也都是东北的土特产,这边买也便宜。再说了,回头我们吃完你们送来的东西,还会打电话让你们帮忙再邮过来呢。还有少聪爸爸,这有几条烟,都是别人送的,兰花爸爸不抽烟,放家里也没用。”
莫兰花最终还是签约了北京环宇公司,他们去北京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时间到了四月下旬,上天似乎格外眷顾今年的毕业生,长春的春天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
大家结业论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于是纷纷想着毕业季的旅行。
胡少聪和莫兰花计划去长白山,刚巧伍亿和温姝琪也有打算。他们喊上程良智和文秋培,商量着去长白山的自驾游。
莫兰花借了一辆7座的SUV,刚好三对情侣加上文秋培。
大家调侃幸亏文秋培没有女朋友,要不然一辆车还不够。
文秋培对此坚决反对,“我文秋培,就算是死、从五楼跳下去,也不可能跟你们一起去,一个人吃三份狗粮。”
“要是包吃包住呢?”伍亿问。
“我开车贼溜。”
程良智刚好下午约了陈镁君,见面时跟她说了这件事。
“什么时候?”
“这周五出发,计划去个三四天。”
“啊?这么不巧,我们宿舍昨天商量好周四去哈尔滨的,嘉欣的家在那里,她带我们玩两天,周日上午才回来。”
“这么不巧,那能不能把我带上?”
“不让带男朋友哦,”看着程良智一副失望的样子,陈镁君安慰道,“反正以后的时间都和你在一起,现在你总要放我和舍友一起玩几天。”
“瞧你说的,我这个男朋友像多么不人道似的。要不我等你回来,咱们再一起去。”
陈镁君把手掌贴在程良智的脸上,“宿舍里只有你一个人,多可怜呀。你去吧,我们之后可以去别的地方玩。”
陈镁君没法参加此次自驾游,这让文秋培很开心,三份狗粮只需要吃两份了。
文秋培嗲着声音:“良智君,为什么你不带女朋友一起,非要带人家一起呢,人家可是纯爷们,不要对人家有什么过分的想法哦。”
周四下午,程良智手机响了,居然是赵盼盼的。
程良智接通电话,传来赵盼盼的声音,“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
程良智和她自从上次离开惊月诗社就再没见过面,不知道她突然来干什么。
不对,程良智想起来上次见面,应该是去年秋招找工作的时候,那时候两人简单地寒暄了两句。
赵盼盼上身白色针织衫,下身牛仔裤。她染了淡黄的头发,短发没过下巴,头发向后梳漏出耳朵,空气刘海从中间两条斜线垂到眉脚处。耳朵上挂着白色的挂坠,描了长弯的眉毛,涂了粉色的唇。
程良智觉得赵盼盼的发型和她圆圆的脸不怎么配,显得有点故作成熟。当然,程良智并没有对她这么说。
“好久不见了,赵社长。最近社团里忙吗?”
“这两天诗社的工作都已经交接完了,只是个名誉社长等待毕业了。”
程良智点了点头,“今天怎么有空来南湖校区?”
“最近一直有空,论文写完了,导师还在初审。”
程良智发现两人进入到一问一答的环节,自己不问,赵盼盼就不会答话。程良智等她说出来的目的,可赵盼盼一直沉默地跟着他走着。
“你好像瘦了。”程良智想找点话说。
“哪有啊,比前些日子还胖了几斤呢。”
赵盼盼的回答让程良智以为自己讲错话了,为补过错似地说:“感觉变漂亮了,刚才远远看到你都没认出来。”
赵盼盼转过头笑着说:“其实我不怎么会化妆,一直是个只会学习和参加诗社活动的傻女孩。”
程良智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没有接话。
“你看我刚做的发型怎么样?”赵盼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左右转了转脑袋给他看。
程良智点了点头,“还不错,只是感觉稍稍有点···”
“怎么了?”赵盼盼睁大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稍稍有点短,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你别在意。”
“短么?”赵盼盼伸手摸了摸颈部的发梢,“我也觉得有点短,不过总会长出来的。”
赵盼盼虽然这么说,可她语气里藏不住失望。程良智后悔自己不该随意点评女生的发型,就算是别人问他的意见,心里庆幸只是说了稍稍显得有点短。
“只是我觉得而已,短发也显得精神。”
谈话间,两人已经将南湖校区大致转了一下,“确实小的可怜啊,要是我们专业也在前卫校区就好了。”程良智说。
“也在前卫校区就好了,”赵盼盼喃喃说着,“这么晚了,你不都不愿请我吃个饭么?”
“怎么会?你想去哪里吃。”
“随便吃点就好了。”
程良智带赵盼盼去餐厅吃过饭,出来时天色就暗了很多。
长春四月的晚风还是阵阵凉意,赵盼盼把手缩在针织衫的袖子里。
程良智以为她要回去了,想送她去校外坐车。谁料赵盼盼说,“去你们操场走走吧。”
“晚上有点冷的,你穿这些太少了。”
赵盼盼摆了摆藏在衣袖里的胳膊,“没关系的,不冷。”
操场上风更大了,赵盼盼瑟缩着。程良智忍不住说:“你等下,我去宿舍给你拿件外套。”
赵盼盼穿了程良智的外套,袖子长了好多,手还是伸不出来,不过她倒是很欢喜,“哈哈,没想到你的胳膊这么长。”
两人在操场上转了一圈,“我把北京的offer毁约了。”赵盼盼淡淡地说。
“为什么?那份工作挺好的。”
“我签了一家上海的公司。”
“怎么突然又去上海了?北京不是离你家更近一点。”
赵盼盼便不再说什么。
赵盼盼的反常,让程良智心里有些隐隐的感觉。
“该不是因为我吧?”程良智差点说出来,但他又想不会,自己和她交集也不多,应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毕业了,错过就是一辈子。只有临近毕业,那些胆小的人,才会鼓起勇气表白。可是我发现,我还是有点说不出口。其实这句话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想告诉你,可是你当初喜欢素儿学姐,于是我想把它埋在心里。我以为我会忘掉,但是它却在我的心里生出了根、发了芽,现在已经长的一发不可收拾了。”赵盼盼低下头,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在寒冷的晚风中摇曳地像是蜡烛刚熄灭时的那缕白烟。
现在,赵盼盼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程良智有些懵,瞬间都不觉得冷了,明白赵盼盼辞掉北京工作的目的真的是因为他。
对方一声不吭做地了牺牲,到头来告诉是因为你,仿佛说你必须为这件事背上责任。
程良智停下脚步,“对不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可是素儿学姐还在俄罗斯啊。”
“不是她。陈镁君,你应该认识吧。”
赵盼盼木然点了点头,嘴里嘟囔着,“怪不得,怪不得。”
“我们见面也不多,你其实也不了解我的。你这样贸然辞了北京那份工作还是很可惜的,要不要问问还能不能有转机。”
赵盼盼面无表情,程良智觉得自己的话根本进不去她的耳朵,而是被风给吹散了。
终于,赵盼盼回过神来,“她也去签了上海吗?”
“嗯。”
赵盼盼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有些惨白,眼睑红红的,眼睛里充盈了泪水。她把程良智的外套脱下来给他。“那么,再见!”说着她转身要走。
“我送你去坐车。”
“不用,让我一个人,求你了。”她转过头来,两行泪水已经从夺眶而出。
程良智看着她走开,默默地回了宿舍。
他有些担心赵盼盼会不会出什么意外,预估着她快到宿舍了,发了短信问她,可等了很久,赵盼盼并没有回复,于是程良智忍不住打了过去。
“我已经回宿舍了,刚看到你的短信准备回复的,谢谢你的晚餐。”
电话那端的赵盼盼声音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陈镁君发来消息,是一张哈尔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一张照片。
“很漂亮。”程良智回复。
“刚好拍到那一群飞舞的白鸽,更加漂亮了吧?”
“我是说那个戴着红色帽子的女生。”
“不好意思呢,良同学,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么遗憾,她男朋友真是太幸运了,一定是个非常帅的男生。”
“哈哈,今天走了一天,有点累了。那个非常帅的男生,晚安。”
“晚安。”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程良智倍感突然,以后有时间再把事说给镁君听吧。
————
周五下午两点,程良智六人正式开始了自驾游。
他们取道吉林市,伍亿自然尽了下地主之谊。
第二天下午,一行人又从吉林市出发,到了敦化市,大家又玩了半天,感受了朝鲜族的风土人情。
不过胡少聪怀疑他们的冷面用的是未烧开的自来水,觉得自己的胃一直有点不舒服。他见其他人吃了一切正常,才心安下来。
直到第三天临近两点多,大家才到达长白山自然保护区所在的二道白河镇。
大家饿坏了,驱车找到一条山路上的饭店。
店是两间平房,房顶上挂着招牌。不过字迹已经很模糊了,只能勉强分辨出——“某力庄”,至于第一个字是什么,秋培觉得是“大”,伍亿则说是“本”,这个外表实在让大家很怀疑是不是个饭店。
程良智制止还在争论的文秋培和伍亿,他们先去看看是不是一家饭店。
推门进去,房间内昏暗,一股年迈的油渍发出来的味道。
屋子里三四张桌子,凌乱地摆着几个板凳。最里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光头男子在玩手机,看起来是老板,手机和他的脑袋成为屋子里唯二的两处光源。
光头男突然看到四个男的进屋,以为来者不善,猛地站起来,“咋的?”
程良智问:“老板,这里是饭店吗?”
这句话提醒了老板,原来自己还有一份饭店的生意。他忙把自己的身份切换成了饭店老板,点头忙说:“则不咋地,你们吃点啥?”
伍亿问道:“这里有啥吃的?菜单给我们看看。”
光头老板说“好”一面找起了菜单,可是在桌子上翻来覆去都没找到,“要啥菜单,想吃啥跟我说,这里啥都能做。”
四人又出来,把里面的情况跟两位女生说了。莫兰花笑着说:“那就先让他做道天池的雪蛤红莲。”
这样的饭店着实让人感到不放心,可是四下有没有别的吃饭的地方,六人早已饥肠辘辘了。伍亿说:“要不就在这里先简单吃点,让他们做几碗面,几道青菜,总不至于把我们吃坏了。”
大家只好又进去了。光头老板看到来了六个人,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张罗的,于是去隔壁把自己的老婆叫了出来。
那女人一头散发,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就直接出来了。她看到了惊愕的六个人,并没有回去换衣服,而是找了件围裙系在身上。仿佛围裙和学士服有着同样的功能,能够给别人自证身份。
他们点了六碗水煮面、火爆白菜、炝土豆丝、葱炒鸡蛋。
伍亿问还有什么青菜,老板在厨房一顿找,找到了一把蔫了的芹菜,“再来个这个?新鲜着呢。”说着他朝伍亿晃了晃手里的芹菜,那芹菜像是煮过的面条一样,在他手上缠来缠去。
大家忙说不用,就这些了。
文秋培说:“现在饿得我,就算是清水煮面,自己也能吃的连汤都不剩。”
面上来的时候,发现上面居然飘着一层厚厚的油花。
见大家都不动筷,文秋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就先为诸公试一下了。”
文秋培吃了一口,用力吞咽的动作让人不敢相信他是在吃面条。
伍亿问:“怎么样?还吃得下?”
文秋培说:“我吃到了这个锅里上顿的青菜味,以及昨夜上的鸡汤味。”
于是找老板理论,莫兰花说:“不是水煮面吗?这么多油是怎么回事?”
老板冲着他们的碗大声说:“哪有油了?怎么会有油?”厉声的语气仿佛要那些油花自动的沉入碗底。
伍亿说道:“您至少要把锅洗干净再给我们煮面,这几碗我们吃不下,再重新给我们煮六碗。”
老板的眼睛瞪得像灯泡,“凭什么再给你们煮,这六碗你们不吃也得给钱。”说着手掌往空中一划,仿佛彻底切割了自己与这几碗面的关系。
莫兰花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在给六碗面的钱,麻烦把锅洗干净再给我们煮六碗。”
老板看了她一眼,大声说:“没有面了,都给你们煮了。”转身就走了。
之后老板上菜,都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白菜炒的有点糊,葱爆鸡蛋又太咸,只有土豆丝还能吃,被吃了个干净。
六碗面都没动几口,大家倒足了胃口,又被气得够呛,一时倒也不觉得饿了。出门后气消了,又更饿的受不了了。
好在他们发现一个小卖店,程良智和胡少聪去买了些牛奶面包,大家吃了才觉得好些。
大家找好宾馆住下后,已经快下午四点,今天肯定是无法上山了,伍亿提议去漂流,附近刚好有个漂流场,大家一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