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志胜哽咽着接过这支笔,眼眶微红。
这是小六的梦想,是千万个年轻人建设祖国的梦想。
如今,祖国的建设如火如荼地展开,每一个人都需要更加努力。
这个600号基地,是卫星发射基地。
多少人隐姓埋名,多少个如同小六一样的人,把青春把生命埋葬在这里。
这每一块墓碑下埋葬的都是激荡的年华,都是一心为国的忠骨!
祖国河山,人民群众都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为共和国奉献出自己生命的人!
他们是为了千万个百姓而牺牲的!
纪念杯高耸入云,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每一个为核实验所奉献出生命的人的名字。
志翔的名字赫然在列。
志胜双手微微颤抖。
“六弟,你安心吧,你是值得的。为共和国,为了核工业作出贡献,这是历史赋予的重任,历史会记住你们!如今,我们的国家强大了,再也不会害怕西方人的核威慑了。志翔,你是伟大的,我们为有你这样的亲人而感到荣耀。”
志胜启程。
往事如风,一路上看着大漠中百里沙尘。
原来他与六弟从来都是比邻而居。
你从来就不曾远离我。
两弹一星元勋,祖国的骄傲。当然,他们都是红华大学的骄傲,红华大学自己培养出一大批两弹一星的元勋。
共和国的事业上,都有你们的努力的身影。
上大舞台,做大事,是红华大学对每一个毕业生给予的厚望。
果真不负韶华。
这是实现中国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
为了共和国的强大而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说一声值得!这便是,生命的价值。
生的平凡,死的伟大,说的便是这种精神吧!
小六是千万个人的剪影。
祖国为你而自豪。
然而,活着从来艰难。
很长一段时间,志胜都不能听到或是提到“亲人”这两个字。
这接二连三,四个亲人离他而去。
内心深处是难以名状巨大的悲凉。
生死原来真的是大事。
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大事!
熬着,熬着,这一天天就这么熬着。
襁褓中的婴儿的成长,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是多么的艰难。
57天就没有母亲的孩子要怎么才能将她养大。
活着才是最宝贵的事情。
怎么样才能避免什么的流逝?
有多少亲戚朋友说是这么难要不把孩子送人了吧,一封又一封的情真意切的信。
场里面也有人来劝志胜,说是还是把小栖送人把,说是志胜一个男人很难将小栖养活。
又说找到踏实可靠的人家,就放心把小栖送走。
志胜犹豫思考再三,还是没有舍得。
他只想着如今凤英都没有了,就留下这么个孩子,这是她的骨血,我怎么能将孩子送人呢?
我要对得起凤英,我要把我们的孩子抚养大。
把孩子养大,就是志胜对于自己的要求。
孩子就是新的希望。
他生活的全部就是工作和照顾孩子。
一岁之前是最艰难的。
志胜作为一个父亲,他学会了织毛衣,他学会了缝补衣服。
又当爹又当娘,这不过是必须品而已。
在照顾小西的这一年中,他每天晚上都是把小栖抱在怀里。
只要她哭了就将床边桌上的煤油灯点燃,给孩子煮着点奶。若是尿湿了便给孩子换上尿布,洗尿布,热奶就成了志胜晚上生活的全部。
第二天白天志胜还要去山上植树造林,组织全场的生产工作。
他并没有因为孩子的问题而耽误单位的任何工作。
然而在这个背后,志胜是付出了异于常人的努力。
兼顾孩子和工作,他每天上五六趟山,上山安排工作组织好后,立即下山给孩子喂奶。喂完之后又立即上山。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是他在山路上奔波的时候。
他通常是一天到晚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上山下山,他几乎都是跑步。
在这样高强度的劳动压力下。
一年之后,志胜终于病倒了,他几乎从里屋走不到外屋了。
就是简单的上个厕所他都得扶着墙走。
生活就是这么艰难,生活从来不应个人的悲伤而变得容易。
如同珍珠,它原本就是个砂砾,生活的磨难没有打垮志胜,让他更加坚强了。
苦难会淬炼出生活中最为宝贵的善良,真心。
终于这一年的十万亩造林任务顺利完成。
然而紧接着就是孩子会爬会走了,更离不开人,这该怎么办?
志胜只能在墙上钉上一个钉子,用绳子拴住小栖,保证她的安全,让她不能爬出床边。
等到小栖八个月的时候,她也学会走路了,也不是一个床够孩子的空间了。
志胜又延长了绳子,将家里危险的东西都拿走,小栖的行走范围,从一个床上变成了,一个屋内。
只要她走不到外面就是安全的。
这个时候由于生态的改善,山上有狼了,有的时候白天场里没人的时候,狼会到场里来找寻吃的。
丢只鸡丢只羊是常有的事情。
只要自己不在的时候,志胜把小栖锁在家里。
不管多么不愿意,孩子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他甚至专门搭了个窝棚,白天的时候把羊拴在那里,不让它出来。
这只羊类似母亲,是小栖的饭碗,没有了羊奶,小栖该怎么养大?
这天志胜接到了一份电报。
是家乡的亲人发来的,说是那些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都陆续返城了,考虑道小栖的情况,一个人带着孩子实在是太辛苦了,而且西北条件艰苦,不适合孩子的成长。
这么多年了,如今小六已经不在了,希望一家人能团团圆圆的在一起,你付出的青春已经付出了,该给国家做的贡献也已贡献了,已经快20年了,回来吧……
场里的情况的确如此。
从78年开始林场里的职工陆陆续续的开始返程回乡了。
志胜拿到这份电报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他琢磨着。
或许对于小栖来说真的应该把她送到江南去了。
苦难的时候撑了过来,孩子活下来了。
接着就是发展了。
志胜没有拒绝,几个哥哥说明了情况去江南省里了解相关的情况。
这时候上山下乡结束,许许多多的人支援的青年都回城了,志胜也准备回去了。
在亲人们的催促下,也回去了省里办完调令。
这年冬天,此刻造林已经结束,冬季主要是护林防火的季节。
志胜还可以抽的出一些时间去办理自己的私事。
调令弥足珍贵。
志胜然拿着调离去了去了县里,找到县长说明情况,如果顺利他想尽快调回去。
家里的人催的急。
那一日,风雪下的真大,志胜步行了50里的山路。
赶到快中午饭点的时候道了县里。
当他找到县长办公室的时候,县长的态度似乎三分冷淡。
在志胜说明来意,想办理手续的时候,那县长看到这调令变说道说道你先放这儿吧,我们要开会,研究讨论一下。
随即推托道让志胜先回去。
志胜回去了。
这本是县长的一个缓兵之计。
县长他心里清楚,这样的人才,他怎么能说放就放?
若是个普通的青年也就罢了,他在西北工作了20年,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
而且,他了解这里的情况,甚至比当地人都了解。
怕是过了半个月,志胜这一次到县里领取场里的劳保物资。
他顺路去了县长这里。
志胜想着这个时间办理凋出时间合适,这一年的生产劳动都结束了,那么,这个时候也对大家没有什么影响。
再说也过了半个月,县里开会也应该出了个结果吧。
他再次拿出凋令。
“老盛啊,你把这条令拿过来给我看一下,看看公章都齐全不……”
老盛把凋令递了过去。
谁知,一瞬之间这凋令变成了一片火苗,
志胜见状,急忙伸手去抢“县长你这是做什么!”
然而炉子里炭火烧的旺,很快那片纸燃烧过后化成了细碎的灰烬。
志胜只收获了手上被烫的两个泡,别无所获。
此刻那张凋令已经化为灰烬,
志胜当时气的浑身肉颤,人都要跳了起来。
这可是,这可是家人帮着跑了半年所获得的调令。
真的很不容易。
“县长!你怎么?”
县长看着他,呵呵一笑,如同个孩子。
“老盛啊,我知道你想回家。很多人很多知识青年也都回家了,无论如何,谁都可以回去,但舍不得你啊,县委研究讨论过了,现在你的这一摊工作,没有人能接的上,你就再等等……”
“老领导啊,我没有那么必不可少。我们可以继续培养年轻人啊,他们应该做的比我更好。”
“胡说什么呢?老盛不是我说,从解放到现在像你这样的干部,全县只有两个,一个是芮成才,一个是你。芮成才你也知道,过世了好多年了了,现在只有你。这话,不是我说的千千万万个彭县得老百姓说的。这是我在班车上亲耳听到的。这么好的干部我怎么能轻易放手……”
“县长,可我得回去了……”
“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组织上会考虑你的情况,你这样,你再坚持个几年。再回去。”
如今,这调令已经被烧了。他即使把刀架在县长身上,恐怕也换不回什么了。
志胜心里虽然焦急,但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办法。
他发了一封电报给老家,说暂时回不去了。
老家又回来一封说:“等来年,家里都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小栖的学校也安排好了之类,就等着他们回家,兄弟姊妹几个人团聚,小六回不来了,现在小五你一定要回来……急盼……”
志胜拿着这封电报,心里五味杂陈。
团聚,家人,他也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