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点头不语,就如同被堪破心思的小女生一样。
王氏眼中的不舍已经快要浓郁的流露出来了:“清照嫁为人妻后,肯定不能如往日那般在阁中自由自在。记得要约束自己,少饮酒多陪自己夫君……”
王氏忍不住又叮嘱起自己女儿来。
李清照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至于听进去了没有——也无从得知。
王氏瞧见自己女儿如此害羞样,心中还是有一点小高兴,她庆幸自己女儿能遇到一个中意的男子,这也是李家的福分。
王氏转眼之时看见桌子上那张薄纸,心中回味了一番那曲新词。
“对了,你觉得绛字如何?”王氏回归刚刚的话题道。
李清照抬起头来,眼中还带着不解之色。但是聪明伶俐的她很快想到自己还要给那曲词提名来着。
她听着自己母亲的建议,帘幕低垂的不假思索,嘴中也不自觉的念叨着:“绛,工也,然之难得色,以得色为工!”
李清照下意识说出一段字译,她反复琢磨与推敲,最后不甚满意的点了点头:“绛字本就是形容红,而点唇本就该取红为上佳。点绛唇,甚是妙也!”
王氏听见自己女儿这几句,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她初读这一曲词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想起了当初李格非上门提亲的场景。
当初新婚场面还历历在目,她听见自己女儿念叨点唇二字,便下意识想到绛字。新婚之时女子点唇是一件必不可少的步骤,回想起当初自己点唇,仿佛那一刻就在自己眼前一般。
李清照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母亲思绪飘开,她此时抬笔落下点绛唇三字后,又拿起来薄纸细观一番,脸颊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郁,明显点绛唇三个字十分符合她心意。
兔子倒是没什么意外感,她都知道以后的事情,所以完全没有什么惊喜或者意外感。
王氏思绪不舍的飘回来,见自己女儿与当初自己得知李格非上门提亲反应相似:终日面带笑容。
她心中的不舍淡了几分,她也替女儿高兴了起来。
“清照,娘这就去告诉你爹。”
说着王氏正起身正准备离开。
李清照听见这句话,急忙上去拦住自己娘,不断摇头。
见自己女儿如此反应,王氏疑惑不解:“怎么了?”
李清照把自己手中这张薄纸叠好,然后交给王氏。
“娘,你不必告诉爹我的决定,你只要把这个交给我爹,然后托他转交给赵公子便好了!”
王氏立马明白了自己女儿的小女心思,她笑着接过来:“你呀!”
这虽只是一首词,可是与男女互赠定情信物又有何区别?
李清照有所俏皮的笑了笑。
…………
待李格非看了一遍自己娘子转交的词,脸上也带着笑容摇了摇头:“清照这词甚妙呀!青涩之中又透露着活泼与胆大!”
王氏在一旁边磨墨,边笑着开口道:“妾身初观之时就想起了,妾身出嫁的场景,那时夫君上门提亲,妾身倒不如清照这般勇敢,只能远远的看你一眼便逃之夭夭。”
李格非手微微的一颤,他放下自己手中的词,伸出手去握住自己娘子的手。
语气缓和了几分:“当初让你与清照留于老家,真的是苦了你了!”
王氏甜笑道:“夫君这是那里话,居然当初我决定嫁你,不管以后面对什么困难,我们夫妻二人都要携手共度!”
李格非心中一阵阵感触,他深情的看了一眼自己娘子。
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已经可以表达很多了。
当然李格非也不忘自己女儿之事,他抬笔写了一封信,并连同时李清照那一曲《点绛唇》一起装入信封中。
做好这些准备后,李格非又差遣下人连忙把信送往赵府。
赵府与李府隔的并不是很远,大概就隔了几条街坊,半个时辰便可赶到。
而赵明诚此时还在太学之中,在赵挺之收到李格非信后并没有拆开。他转手交给自家下人,并遣他急忙把信送往太学。
当天晚上,赵明诚收到信。
看着上面:赵公子亲启几个字,他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他本以为还需要几日才会有答复,不曾想如此之快。昨日提亲,今日便有了答复。
赵明诚小心翼翼的拆开信来,他先看见的是李格非给他的信,至于李清照的那薄纸反而还留在信封中。
赵明诚细读李格非给他的信。上面无非就是激励他在太学之中有大的成就,什么对于婚事一字不提。
赵明诚不解,莫非自己遗漏了什么?或者李大人就是叫自己努力?他不解便又仔细的观读了一遍 结果还是那意思,上面关于亲事真的是一字未提。
赵明诚百思不得其解,李大人此举到底何意?
赵明诚正准备把李格非的信放回信封中,可是一张薄纸滑落出来。
赵明诚好似发现了什么新的大陆一样,他激动的拿起并小心翼翼展开来。
入眼便是一串娟娟小字,字中又带着一点洒脱。
赵明诚心中一喜:莫非这是李姑娘亲笔?俗话说:见字如见人,赵明诚此时或许已经想象出李清照的容貌来了。
赵明诚一时间不知亢奋多少,他看向词题。
“《点绛唇》,好名!”
赵明诚忍不住高声赞叹一句。
接着往下第一句入眼。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芊芊手。”
这一句让赵明诚仿佛看见了一个女子正在秋千上回荡。
看向下句。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赵明诚嘴角微微的一翘,这两句读起来倒是很欢快。
可是不知为何,赵明诚反而隐隐约约的读出了有一点惊慌失措的感觉,但是这两句词中并没有一个惊慌失措的词。
莫非自己感觉错了?
他看向下一句。
“见客入来,袜划金钗溜。”
顿时赵明诚好似剥开云雾窥探到了庐山一样。
他明白开始为什么自己有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了。
他读到这一句,仿佛看见了一个女子闲趣的坐在秋千上。这时候有客人来了,她惊慌失措的站起来把手中尘土搓去。慌乱之中她鬓发上的金钗落下,因为着急躲藏所以并没有时间去捡起。
赵明诚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见客入来”的一句没有惊慌之词,却给人惊慌之感。
赵明诚回神看向最后一句。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妙!妙啊!”
两个妙字已经表明了赵明诚对这一曲《点绛唇》的评价。
虽然短短数句,可是却完美的描绘了一个闲情的女子,因为客人到来的急慌,以及想要窥探一二的小心翼翼。
赵明诚反复念读了十多遍还是感觉余味无穷。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赵明诚若不是因为蜡尽,恐怕都还沉醉于此词之中。
他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叠好这一张薄纸,然后与自己的那些金石,书帖收录了起来。
晚上躺在床上,赵明诚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这一曲《点绛唇》来,彻夜难眠。
赵明诚不断思索揣摩这一曲《点绛唇》,直到破晓的时候他才反应过一件事。
这一曲《点绛唇》是李姑娘所写,看那笔墨新旧程度,应该是才写不久。
他前天才去上门提亲,第二天就有了答复,而且还有这李姑娘的新词。
莫非……
顿时赵明诚把自己当成了词中的客人,而李姑娘就是那慌乱之人。
赵明诚豁然开朗,直接惊坐起来,眼中精光闪烁。
他拿起那词,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就回家去了,完全没有管今日太学之事。
回到家,他找到还没有去上朝的父亲,然后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赵挺之听完后,嘴角带着笑意,催促他先回太学剩下的事情交给他。
赵明诚这才念念不忘的回到太学之中。
而赵挺之早朝结束后,就找到媒婆去李家说媒,拜喜帖。
李格非自然已经预料到了,早就命人设好茶水等待他们上门来。
最后李格非与赵挺之以及媒婆商议下来,把亲是定在了一个吉日。
而李清照在这些天里天天要面对自己母亲,媒婆的教导。
母亲教她嫁过去后要注意之事,媒婆则是教导她什么是女子的三从四德。
日子一天天过去,婚礼的时间也一点点临近。
终于到了结婚之日,李府与赵府上下热闹寻常。
兔子也久违的瞧见了,如此热闹场景。
而这些天本就是寒冬,可是今日汴京的花不知何以故,还是开了不少,好似也被喜庆渲染了一般。
到了吉时,李清照盖着红盖头,身穿红嫁衣在媒婆挽扶之下登上花轿前往赵府。
而赵明诚也早早的穿好新郎官的衣服等待着。
唢喇吹奏着囍的曲调越来越近,赵明诚都忍不住想要去迎接了,可是自己父亲站在身边止住了急躁的他。
赵明诚等待了好些会,终于看见了花轿。
许小兔自然是飘在花轿上,她也是第一次瞧见古人婚礼,所以想看看有什么不同。
很快花轿来到赵明诚面前,他迫不及待的上前去挽起花轿门帘,然后牵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迈入赵府。
接下来进行的就是所谓的什么拜天地。
兔子都这电视剧上看了不少,基本上与电视剧上没有太大差别。
拜完天地后,李清照直接被送入了新房,而赵明诚还在外面应酬。
兔子也没机会瞧见那些热闹场景,因为她离不开李清照多远。
许小兔看着李清照就坐那一动不动盖着一个红盖头。
她疑惑,难道就不累吗?
这一坐便是到了晚上,兔子都开始抓瞌睡都还不见赵明诚来。
突然许小兔感觉自己被什么当头一棒打中了一样,意识恍惚然后昏迷了过去。
就在兔子昏迷过去没多久,一身酒气的赵明诚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他关上门,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有一点踉跄的走过去。转手拿起一根长尺挑开李清照的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