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卿笑逐花草方舟载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偏见
夏梓鸢才闪过一丝期望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低声道:“怎么可能……”
郭晓幽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她们一定都在找你呢,只是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无法联系到外界,等你出去,就能够看到她们为你担心受怕的样子。所以,不要再说什么出不出去都一样,怎么能一样呢?只有经历过地狱,才会向往外面的美好。”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鼓舞我,增加我们逃生几率。”
“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呢?我们是朋友,我跟你说过了很多遍。”
夏梓鸢哑然失笑,说:“我是被奴役者,而你是奴役者,你觉得,我们之间,可能会有友谊吗?”
“我们可以有。”
“我们不会有的,我告诉过你很多次,在炼狱,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你呀你,怎么就,总是这么不走心呢?”
“可是,我们一起同生共死,我们是战友。”
“谁告诉你的?同生共死的,就一定是战友吗?”夏梓鸢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脖颈的项链上,项链很简陋,不像是她的配饰风格,看上去倒是有些像男孩子戴的东西。夏梓鸢动作粗暴的扯断了项链,面无表情的把项链扔进了翻滚沸腾的化学池里。“计划开始之后,便各自为命吧,记住,利用击杀别人制造出动静,不会令任何守卫停下追捕的脚步。”
“诶?小鸢。”郭晓幽叫住了要走的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看到过。”夏梓鸢的脚步顿了顿,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一刻钟之后,化工厂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
……
黑布一层层的被包裹在了手腕和手掌之上,手掌轻重不一的握了几下,算是适应了。
“小姑娘,一个人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不远处正在擦拭着枪托的男人正是她此次同行的旅人。
“呵,大叔,您不也一样。”夏梓鸢应了他一声,低头打量着手里的地图。
男人将手中的枪支背到了背上,半蹲在了地上,伸手摸了摸湿润的泥土,说:“脚印是新鲜的。”
“这还用你说吗?”夏梓鸢耸了耸肩,“大叔,抓紧时间,上车吗?”
“开车?小姑娘你是在说笑吧,第一次来?”
“怎么说呢,这个鬼地方,来过一次,但是没开车。”
“如果想被打成马蜂窝的话,那你尽管开。”大叔站起身,贴着墙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不开就不开,大叔,你等等我。”
“你?还是回去洗洗睡了吧,小姑娘,这里可不是在过家家。”
“过家家?呵,那种把戏我早就玩腻了。大叔,我是去救人的,你呢?”
男人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了她,说:“你救谁?”
夏梓鸢想了想,说:“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收到消息,就在前天,有一支交易的队伍进入了那个组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大叔,你呢?”
“我?我来,救我的女儿。”
“女儿?”他的女儿也被那个该死的组织给抓去了吗?夏梓鸢的心中闪过了一抹苦涩,还记得当初自己狼狈不堪的跑回家的时候,夏明海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完全就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如果,夏明海能有自己眼前的这个大叔的一半好,呵,她也不至于要跟夏明海决裂吧?所以说,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别人家的爸妈。
“接下来的道路会很危险,你确定要继续走下去? ”
“都走到这里了,不至于临阵脱逃吧。”夏梓鸢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弹包,说:“大叔,你的子弹够不够?”
“小姑娘,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男人很显然的有些惊讶,“还……挺标配的。”
“在厂里学的,那里的人都用这个配置方法。”而且,她那里又不缺机器人,只要输入程序就行。
“你在组织里面待过。”
夏梓鸢偏了偏脑袋,好像在说他的问题有多幼稚似的,“你这不是废话么?没有把握的话,我也不会再回来。”
“有我这枪的子弹么?”
“有。”
“给我拿二十发来。”
“二十发?大叔口气不小啊,方便透露一下你女儿的来历吗?”夏梓鸢取下腰间的水囊,喝了几口抹了抹嘴。
“女儿啊……”大叔将子弹缓缓装进了弹夹之中,似是陷入了极深的回忆。“我不是一位好父亲。”良久,他才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便再也没有了要说下去的意思,夏梓鸢没有追问他。
“至少你还知道去找她,大叔,你都不知道我当初被抓的时候,我爸连找都不肯来找我。”
“是吗?那你倒是挺惨的。”
嘲讽她么?
“你的女儿也挺惨的,她进去多久了?还活着吗?”
“应该,还活着吧。”
“进去多久了?”
“不过一个星期。”
“……难说。”
“你去过里面,那里,是什么样子?”
“怎么说呢,给我们这次的行动取个名字,可以叫做‘劫狱’。”
“劫狱?”
“对啊,抢劫,地狱。”
“你是文科生吧?”
“文理我都懂。”夏梓鸢自信的一笑,校准调试着瞄准器的角度,对准了大叔。“大叔,你呢?”
“早就不读书了。”
“还是说一下计划吧,我记得一条能够进入组织的密道,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堵上了。”
“一起去看看。”男人站起身,整装待发。
“走呗。”
夏梓鸢带着他穿过小巷,在暗夜的街道上穿梭,感觉就像是两只过街老鼠。她挑开了下水道的井盖,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男人皱眉,用衣袖捂住了口鼻,用手机探照了一下,看到了一个落脚点以后,一跃而下。
夏梓鸢负责断后,处理好井盖之后,她跟在了男人的身后,面对分叉口,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右边。”
“你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男人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她。
“不知道,十几年了吧。”夏梓鸢回忆说。
十几年?她还记得吗?
大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脚步声回荡在了整个下水道之中,池子里堆积着黑乎乎的不知来历的垃圾,偶尔还能够听见老鼠的“吱吱”声,老鼠,蟑螂,这些令人恶心的动物就潜藏在这个用于排放人们的废弃物和污水的地下通道里。
臭味令人作呕,隔着衣袖都能够闻到。
“往前走,左拐。”夏梓鸢凭借着印象之中的地图给他指清道路,在下水道中走了莫约半个多小时,有的时候垃圾过多或者通道过窄,都会令让他们被迫的弯下腰匍匐前行。夏梓鸢踩在了下水道中的一个黑色的物体之上,只听到脚下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草,谁啊?踩到老子了!”
夏梓鸢后退了一步,看着从下水道的地上弹跳而起的男人,皱眉打量着他。男人满脸的胡渣,头发杂乱肮脏,像是很长的时间都没有打理过的样子,他的脸上有一道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快要到下巴,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还以为是遇到流浪汉了,看起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内行的人?”乞丐打扮的男人打量了一下他们浑身上下的装扮,问道。
“你知道内行?”夏梓鸢挑眉。
“切,关我屁事,不过是一群走狗罢了。”乞丐男坐在地上,闷哼了一声。
“不用管他,被通缉的惯犯而已。”大叔叫上了夏梓鸢,夏梓鸢闻言,也不打算在男人的身上浪费时间,跟上了大叔。
两人走到了下水道的尽头,合力旋开打开了通往另外一个通道的大门,好似一个管道,莫约是可以容纳一个人单独通过的大小。
“我走前面吧。”大叔走在了她的前面,他的背影很宽厚,给人一种十分踏实的感觉。夏梓鸢还是有些好奇的,这个大叔跟组织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他的女儿会被组织给绑走呢?
出于谨慎,夏梓鸢还是时不时的打着手机的光线,朝后面看一眼,只听到身后传来了“嘭”的一声,旋开的门狠狠地撞在了管道的圆形门框上,因为声音和动静有些大,夏梓鸢不由得被吓了一跳,往后一看发现没事,这才朝打头阵的大叔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许是风吹关上的。”夏梓鸢这样对自己自我安慰道。
“那个人我见过,是最近在通缉的,好像是猥亵女性,你小心一点。”
“是吗?我感觉他不像。”
“不像?”男人回眸看向了夏梓鸢,说:“小姑娘,你是有多久没有出过门?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你不懂。”
“对于在组织中生活过苟延残喘的我而言,外面的世界,就是天堂。刚才我同那个男人对视,我看不出来他眼中有任何的杀气,恰恰相反,我看到的,是绝望的深渊。”
“那是他在忏悔,没想到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的。”大叔这样说。
“是吗?我看他的样子,瞳孔有些浑浊不清,神情痛苦挣扎,脸色发白,你有注意到他手里的半枚药片吗?我猜这个人八成是患病了。”
“神情痛苦?我怎么感觉像是被你踩的?人家睡觉睡得好好地,你往人家腿上来一脚,你说人家的神情会痛苦吗?”
“大叔,有你这么说话的嘛?谁知道他躺在那里,穿了一身的黑衣服,我还以为是垃圾堆成山了。”
“你这丫头,踩了人连句道歉也没有。”
夏梓鸢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说:“呀,我忘了,要不我再回去给他道个歉吧。”大叔抓住了她的手臂,无奈道:“你就别去扰清池静了。”
“好吧。”夏梓鸢这才作罢,说:“大叔,这可是你说的哦,要是别人说我没有礼貌,我就说是你教的。”
“唉?你这孩子。”
“大叔,你知道你女儿被抓到组织哪里去了吗?”
“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找到她?”
“我自己的女儿,我只要看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你确定?”夏梓鸢扯了扯嘴角,你怕是没有领教过什么叫做把活生生的人给虐待成了人模狗样吧。
想当初,她跟郭晓幽等人逃出去的时候,炸毁了组织最大型的化工厂,这也可谓是,一大壮举呢。真是不知道如今组织的化工厂都如何了,不过,她是不会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的。
“再往里走,还有多远的路程?”
夏梓鸢扳着手指数了数,说:“不多,顶多也就一天时间,我们就可以见到组织的排水口了。”
“原来这个通道是连接到排水口的吗?”大叔问她。
“我之前无意间发现的。”夏梓鸢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没底,好吧她承认,其实这个下水道口还是细心的秦罄发现的,只是她不想在别人的面前提起她们的名字。
“再往深处走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守卫,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好。”
……
夏家。
夏明海解决完了公司的琐事,正开车回到了家,夏望龙依旧是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一般没有上课的话,游戏基本上就占据了他十之八九的空余时间。夏明海是已经见惯不怪了,一边换鞋一边问他:“望龙,你妈呢?”
夏望龙头也没抬的说:“跟隔壁的王阿姨去打牌了。”
“打牌?这一个个的,小的不懂事也就算了,大的也这样没名没堂。”夏明海忍不住抱怨了一声,夏兰闻言,从二楼的护栏边探出了自己的脑袋,在夏明海发现她之前,立刻又缩回了目光。
“你姐呢?”
“姐姐在楼上。”夏望龙漫不经心的回答,夏明海浑身疲倦的葛优瘫在了沙发上,对身边的管家说:“准备午饭吧,我饿了。”
“爸,你不等妈妈吗?”
“我下午要去谈一笔大生意,望龙,要跟爸爸一起去见见世面吗?”
夏望龙在心中嗤之以鼻,心里想着他能有什么没见过的,真是搞笑。
“下午有比赛,我就不去了吧?您叫我姐去,我姐可爱学习了。”夏望龙说着,从沙发上窜拿了起来,准备去厨房的冰箱里找点吃的先填饱肚子。
“要吃饭了,你又去找什么零食牛奶?”夏明海叫住了他,不过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提醒到夏望龙而受之感激,反而是在夏望龙一转身时就接触到了他幽怨的目光。
“不吃就不吃。”夏望龙轻哼一声,坐回了沙发上,戴上了耳机,将后续夏明海所有的话都隔绝在了世界之外。夏明海在他的背后数落了他几分,进了厨房,正想着跟厨房里说一声,中午换些别的菜式。
夏望龙还在打着游戏,就听见了队友的抱怨声:“谁啊?麦要炸了,这么大的手机来电铃声没有听到吗?吵死了!”
“好像是望龙那里的,望龙,你的手机是不是响了?要不你先接个电话?”
夏望龙皱眉摘下了耳机,有些不悦的抓起了茶几上的夏明海的手机,刚想说叫夏明海来接电话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个来电显示上。
妈?她不是跟王阿姨去打牌了吗?怎么会好好地往家里打电话来?
夏望龙不明所以的接通了电话,电话的那一头立刻传出了念榕的哭喊声:“老公,老公你快点来救救我,我打牌输了一百万,你快点拿钱过来,不然,她们不肯放我走……”
什么?一百万?念榕疯了吗?她怎么可能打个牌都能输一百万?疯了吧?!
听着电话那边的催促声,夏望龙想了想,看向了自己的游戏机。要是真赔了这一百万,自己可是什么都得不到,说不定,他日思夜想要买的最新款的游戏机也可能会泡汤。都说女人败钱,所以他才选择了打游戏,这一次,他是真的信了。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老妈,自己就是不信也不行。
“明海,明海你在听吗?明海,你快点来救救我。老公,老公我承认是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贪的,对不起,老公你来救救我……”念榕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她脸色惨白,心如死灰的跪坐在了原地。电话的那边,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嘟”的声音。
什么?怎么可能?!夏明海这个蠢货,他居然敢挂自己的电话?!夏明海,真有你的!
念榕拿起了手机,打算再一次给夏明海打过去,但是手中的手机已经被人抽走了。念榕目光惊恐,就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哟,念榕,看来夏总是不会来了。你欠我们的一百万……”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了念榕的下巴,念榕顿时脸色巨变,朝后靠了靠,警惕的看着她们,恐惧的说:“你们要做什么?!别过来。”
“我早就看你这种小三上位的人不爽很久了,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
“我也是啊,我老公就是喜欢这种小狐狸精,看来今天是有个机会,能够杀一儆百了。”
“你们……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啊!放开我,你们才是狐狸精,走开!”念榕撞开了另外的几人,用手指着她们,恍然大悟道:“你们,你们是故意的,说什么打牌,分明就是想要引我入局。是谁?是谁指使你们的?!”
“是我。”在门口,背对着阳光,出现了一个女人高挑修长的身影,一看到她的脸,念榕的目光立刻就变得惶恐和怨恨了起来。
夏望龙倒数着时间,心生疑惑,奇怪,怎么没有再打过来了?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但是,一百万呢,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他将电话递给夏明海,夏明海估计也得肉疼好一阵子。他知道,自家的母亲就是喜欢炫富,平时都是半玩半送给别人的,搞得就好像自己很有钱是个大款一般,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议论过她。
念榕转正之后,一开始还是有跟夏明海一起参与什么慈善拍卖活动,聚会什么的,也算是在别人的心目中树立了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不过那也仅仅只是一个形象而已。在A市,谁不知道她念榕就是小三上位,就是在学校里,夏望龙多多少的也能够听到一些关于诸如此类的风吹草动。
每一次他都在心中安慰自己,没有关系的,那些都是念榕她做的好事,与自己无关。可是时间长了,他还是未免忍不住的想要去注意别人的眼光,尤其是,自从A市电竞的总决赛之后,那些指责念榕的流言蜚语,逐渐的也盯上了自己。
他有时候就会想,怎么会这样呢?自己怎么会有一个这个样子的妈?别人的妈妈都是怎么样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相夫教子宽容大方,可是她呢?在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在面对夏明海的时候又是一套。他有时候都会好奇,念榕每天都要准备这么多套的戏码,难道她自己就不觉得累吗?
为了树立自己的名声,她也不知是已经砸了多少钱下去,对于自己也是越来越苛刻,要求品学兼优,少玩游戏,甚至还在一次争吵之中摔坏了一台他的游戏机。这个女人的眼里,越来越注重她自己了,就连关起房门时,对夏兰说的话也是那样。
什么巴结苏少,什么讨好千筱小姐?真的是好笑诶,她自己遇到这些个人的时候,昂首侨资,像是根本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结果又要叫自己的女儿去巴结人家。自己的面子丢不起,自己的面子是面子,儿子女儿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是吧?
他听说连夏兰想要买钢琴报钢琴课考级的事情都被念榕给拒绝了,理由居然可笑是说苏少不喜欢音律,学了也是白学。当时的夏兰大怒,与她争论说只想要学自己有兴趣的,为自己而活,念榕却扬言要断了夏兰的资金,争执不断地激烈化,最终引来了夏明海的注意,为此夏兰还背负上了不孝女叛逆的罪名,挨了夏明海的一个耳光。
夏望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好几次都是这样。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念榕的心早就已经被物质和虚荣通通给腐蚀了,这种人,还配做他们的妈妈吗?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夏兰成日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了,而他也选择了戴上耳机逃进他自己的世界。夏望龙有些不明白了,以前苟且偷生的一家人,每一次见面都会觉得是莫大的恩赐,为什么到了现在,月舒敏离开,念榕转正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变得令他陌生和彷徨。曾经那个带给他温暖的家,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只能说是,贫穷的人,恐怕真的不适合这种奢侈的生活吧,逐渐的在利欲的熏陶之下迷失本心。果然,从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这一次,就算做事给念榕的一个教训吧,她太注重自己了,以至于这个冷漠的家令大家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亲情。这是谁的责任?归根究底,不也只能够怪到她念榕的头上吗?
夏明海他们是不敢得罪的,毕竟,现在顾氏集团在夏明海的手中,他们的生活来源都还要依仗夏明海。好几次夏兰都哭着来跟夏望龙说,千筱让自己离她远一点,说是不想要跟小三的女儿有过多的交集,会帮自己进入贵族学校,也是完全出于夏明海拿出的项目足够吸引她。
简而言之就是,我们只有利益关系,要不是利益,我根本就看不上你,更别说是,跟你做什么朋友。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说我们,戳着脊梁骨骂我们是小三生的,我们有什么错?投胎到谁的肚子里,这是我们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吗?”
“姐,你别说了,那毕竟是咱妈。”
“她有一个当妈的样子吗?一天到晚不是宴会就是下午茶打牌,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们。哦不,是在她坐稳了她的夏夫人的位子之后,她就压根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了。反正她也觉得,我们是比不上月舒敏的女儿夏梓鸢的,再怎么培养我们也没用。所以,她才干脆的拿钱去打造她自己的光辉形象,还说要进什么娱乐圈,我看她念榕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我知道,她做的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何止一些,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些人,她心里有的只是她自己。之前对我们的关心,无微不至,不就是为了在夏明海的面前好好地表现自己吗?难得夏明海对她那么上心,反正我是不管了,等我周岁一过,我就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家。”
“姐,你要怎么离开?你打算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爸妈不是说过了吗,要你考上贵族大学去,然后接近苏少……”
夏兰打断了他的话,说:“我不喜欢苏少,我已经有我自己喜欢的人了。”
夏望龙一惊,“什么?!”
“我想好了,在这个家里十几年来,我一直受爸妈的逼迫,一直要求我要成为这样那样的,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更不想听他们口中的,什么找个A市势力大的人,然后一辈子衣食无忧。我就不相信,以我夏兰如今的学识和人脉,偌大的A市,还会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姐,你别冲动。”
“你,不会告诉爸妈的吧?”
“……不会。”我会,想你的。夏望龙在心中说道,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夏兰,看着她孤寂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是啊,照这么下去,夏氏集团说不定真的会毁在念榕的手里,他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凭夏明海对念榕一味的宠爱,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什么叫做勤俭节约。
夏望龙逐渐回过神来,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一部已经黑屏的智能手机。夏望龙的身躯一怔,接着向后一靠,靠在沙发上大口的喘着气。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居然将念榕打给夏明海的要钱赎人的电话给挂断了。
谁知道呢?
夏望龙一手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的嘴嘴角肆意的扬起,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在想什么呢?这八成又是念榕新想到的跟夏明海要钱的手段招式而已,自己在担心什么?担心念榕会出事吗?怎么可能,她那样浮夸爱慕虚荣的女人,爱惜自己的小命都爱惜的要死。她就是想用自己的安全,来换取夏明海的同情和钞票而已。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海报上,那是新型的游戏机出世的大致模型和性能文字介绍,这款新出的游戏机的价格可不低,他都还没想好要找一个什么样的恰当的理由跟夏明海要钱呢,怎么可能会让念榕给捷足先登了?
该想些什么理由呢?
夏望龙还在沉思,就见夏明海从厨房之中走了出来,见他在发呆,便问了一声:“望龙,怎么了?”
“爸,我没事。”夏望龙说着,苦笑一声将手中的海报放回到了桌上,夏明海注意到了上面的文字和图片,问他:“是不是又想买新的游戏机了?”
“爸,可以吗?”
夏明海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下一次考试你拿个全班前二十,我就给你买。”
因为是比较私立的学校,班级里也就二十多莫约三十个人,夏明海这么说,已经算是给夏望龙降低了很多难度了。但是也可想而知,夏望龙在校的成绩是有多么的不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夏望龙有些大喜过望,还好他先把念榕刚才打来的电话给挂掉了,否则等念榕那边要完一百万,哪里还有什么东西给自己剩下的。“爸,你不会食言的吧?”
“当然不会。对了,你妈呢?怎么还没有回来?你打个电话问问?”
夏望龙在夏明海目光的注视下,有些心虚的拨通了念榕的电话号码,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电话那边响起了熟悉的女声。
“您好,你说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夏望龙松了一口气,打开了免提键无奈的对夏明海说:“没人接,妈不是说她在打牌吗?可能是那边太吵了。”
“这个念榕……”夏明海有些失落和烦躁的站起身,拿起了自己桌上的手机,进了书房,并且上楼前还对夏望龙嘱咐了一句,“等你妈回来叫我,我们再开饭。”
可是……
“可是”这两个字,哽咽在了夏望龙的喉咙之中,难以发出声来。夏望龙看了看手中打了一半的游戏,又看了看书房的方向,心中有些慌乱了。万一……他是怕万一,念榕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跟夏明海交代?估计不被痛打一顿恐怕都难解他心头之恨。
夏望龙没有了打游戏的心情,轻手轻脚的上楼,叩响了自家姐姐的房间门。
“谁啊?”房间里面传来了夏兰的声音,但是听这语气就能够听出来,并没有带有多少的好感,甚至还有一些厌烦。
“姐,是我。”夏望龙低声说了一声,好似生怕自己的声音会引起夏明海的注意,就在他听不到房间里面的动静,以为是自己说的太小声打算再叫一遍的时候,夏兰打开了房间门。
“你来做什么?”夏兰显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但是想了想,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脸色又缓和了许多。
“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
夏兰不解的看着他,故作神秘?什么事情?
在好奇心和疑惑的趋势下,夏兰让开了路,对夏望龙:“进来吧。”
夏望龙挠了挠头,走进了夏兰的房间,夏兰也立刻随之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夏兰坐在床边听他讲述着事情的始末,夏望龙搬了个她梳妆台前的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语气中带着焦急,以至于有的时候他说的太快,言语之中的意思夏兰没有太懂。
不过夏兰还是莫约的听出了一个大概,略表惊讶的说:“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姐,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万一妈真的出了些什么事情,我们……我们怎么办?爸会不会把我们给赶出去啊?”
夏兰深思熟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喃喃道:“不知道,但是,这次你的行动,确实有些太过于冲动了。”
“姐,我……对不起,我,我一听到她又要跟家里要钱,我心里就来气。”
“呵。”夏兰嘲讽的轻笑一声,说:“她哪天没有跟家里要钱?你呀你,你把通话记录删除了没有?”
“删除了,我怕爸到时候查手机的通话记录查出来,推敲一下时间就会知道是我做的,所以我一时心急,就把通话记录给删除了。”夏望龙还是有些惶恐不安。
夏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没事,你别怕,爸不知道是你。而且,之前妈不是也这样跟他要过钱吗?”
“有吗?”夏望龙有些单纯的抬起了头。
“我的傻弟弟,你不会是脑子摔傻了吧?”夏兰敲了敲他的脑袋,说:“你忘了?就是之前那次说是把别人的车给撞了,说是不赔钱人家就不让她走,爸当时还给她打了十万,还问她要不要修车费,她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要了,结果我去看了一次她的车,发现她的车根本就一点改动也没有,我还看了车库的提车记录,那一天,哦不,那将近一个星期,她根本就连车都没开出去过。”
“可是……可是姐,那才十万,这一次是一百万……”夏望龙还是有些慌乱,“万一真的是妈的赎金……”
“反正我是不会说的,你要是良心不安想要跟爸承认的话,那你就直接去跟他讲好了,你试试看,以爸的性格,会不会先打你一顿。而且,你不是也说了吗?要是拿一百万真的拿出来了,你的游戏机,呵,我看八成就是泡汤了。就是因为念榕,我的钢琴课都没了,还被爸劈头盖脸的给骂了一顿,你说,有她这种妈吗?是,敢情夏明海就是她一个人的,她想花夏明海的钱就可以随意的花,而我们呢?一说要补习买东西,就这个没有必要那个也没有必要,凭什么?我们不是他们的骨肉吗?我就算了,就拿你说吧,未成年家长还是有赡养的义务的。”
“可是,妈说过了,能够给我们吃穿,就已经是在赡养我们了。”
夏兰闻言,嘲讽的冷笑一声,说:“是啊,现在的社会,还有多少家庭是穷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很少吧?如果她转正了我们还是过着这样的生活,那对于我们而言,有意义吗?要不是因为你是男孩,爸会重视她吗?真的是搞笑,之前在爸知道我是个女孩的时候,都打算给念榕一笔钱让念榕滚蛋了,要不是她死缠烂打非要留在爸的身边,她怎么可能还会有机会怀上你?望龙,你还没有搞明白吗?对于那个女人而言,我们,就是被利用于让她攀上豪门的工具。”
夏望龙的拳头狠狠的握紧又松开,叹了一口气,说:“可是,她毕竟是我们的妈呀,要不,我们等会去王家看一下她吧?”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夏兰嗤之以鼻,相较于夏望龙,她对念榕基本上可以说是好感全无,因为在生下夏望龙之前,念榕对她可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在夏明海在的时候,她会表现一下自己身为母亲无微不至的关心,可是夏明海来看她们的次数是极少的。每一次念榕在害怕夏明海将她们母女抛弃的时候,都会拿年幼的夏兰出气,而且当时总是找着数不清的借口,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对她又打又踢的。
一开始,年幼的夏兰还不能够明白,一直是以为自己不够乖,事情做的不够好,直到后来,在面对犯了与她相同的错误的夏望龙的时候,念榕居然只是摸了摸夏望龙的脑袋,告诉他下次不要再犯了。
夏兰才知道,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偏见,确实是,真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