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西楚的规矩,从外面回来的人需要去国寺里住上十天以净心中无悔,哪怕贵为当朝公主也必须要遵守。
西楚的国寺名为灵澈寺,那儿最近刚好移植了原本在王宫的那棵流传千年做祈祷许愿的神树。
“你若是去哪儿有什么不适应的,都跟哥哥说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罢了。”
苏晓自是恋恋不舍,他又怕寺庙清苦无聊,嘴里念叨着不像个王上反而像个盼着游子归来的慈母了。
“没事的,不过十日罢了,很快就会过去的。”
盛夏晓得苏晓这是关心自己,可这却真的不至于,就当是遵守习俗吧。
在哥哥苏晓的目送中,盛夏上了那辆去往灵澈寺的马车,出了王宫。
盛夏靠在窗台倚着闭上眼睛休息一阵,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听见车夫的一声叫唤这才醒来。
“公主,到了。”
车夫叫唤着。
“好。”
盛夏揉了揉眼睛,困意还是有些的,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下了马车。
寺庙门口站着一人,那个人盛夏是认识的,那就是当朝宰相的嫡子释然,也就是释风月的哥哥。
可此时的释然早就剃去了头发,穿着一身素净的蓝灰袈裟,身后还站着一排的和尚,他们虽然形态各异样貌各异,但眼睛里都没有情绪虔诚而无趣。
释然被盛夏的打量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虽然他早就知道会这样,只是还是有些不自在和尴尬。
“释然,你好啊。”
盛夏收起了打量的目光,平平淡淡的说着话,像是和一位老友叙旧。
“公主好,这些日子就委屈公主在这清心寡欲的地方待十天了。”
释然抬起头看着盛夏说,盛夏还是如往日那般光彩照人不愧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
“不委屈,就当是来这儿修身养性,这里倒是风景秀丽景色宜人啊。”
盛夏摆摆手说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里的和尚,这些人全都不敢看她低着头好像随时随刻都能念出来佛经,她竟是这地方唯一的女子。
这儿可谓是清一色的陈旧,古朴甚至有些破烂的建筑,无趣且封闭的僧人,唯一有些活力的或许是那棵愿本不属于这里的神树吧。
这里香火不是很旺,甚至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因为信仰早就已经是过去的东西了,现在西楚的人们早就已经不信佛了,甚至连本土的道也不会去相信。
她跟着释然在寺庙里逛了逛,一路上没说几句话因为本身就不是什么熟的朋友如今早就不是一样的人了自然更加没话说。
而盛夏唯一有些兴趣大概是藏经阁,这儿保存了全国上下最为完整也最全的佛经。
国寺之所以的国寺,是因为这儿是西楚第一间寺庙,之所以现在也是国寺因为这儿也是西楚唯一的庙了。
因为稀缺性所以就算没多少人信服,但还是配得上国寺这个称号的。
“你便在这住下吧。”
释然引着盛夏来到了一处上等的厢房,这儿摆放整齐而且陈设的东西都是些价格不菲的红木家具,甚至不像是一个寺庙应该有的厢房。
“这儿是你的房间?既然是你的,我就不能霸占着了。”
盛夏瞥见了房间的摆设,看见了一只笔还有几本佛经摆在台面上,随意得翻了翻发现全是释然抄写的,也就晓得了这厢房原本就是释然的。
甚至她已经猜出,可能释然已经是灵澈寺的方丈了,不然怎么能住这么好的房间。
“你是本国的公主,自然是要住最好的,况且你我之间不需要客气,你我虽然生疏了,但我打心底里还是当你是个妹妹,早些休息吧。”
释然说着又抱起原本在台面上的那沓佛经,打算送到自个现在住的房间,说完便就要转身走。
盛夏看着那背影也没有留,低下头摆弄着床上叠得整整齐齐如豆腐块的被子,铺好了床整个便躺下去,迎面扑来一阵新被子特有的味道,甚至还带着向日葵的味道,看样子这里的有特地布置过的。
释然和她本有一段婚约,她不知道怎么得这一回来,释然便成了灵澈寺的方丈了。
盛夏也不是很困,起来点了在柜子上摆放的香炉轻轻点起,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安神香的味道,她的思绪也跟着飘了。
在盛夏记忆里的释然,一向是个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善交际的人,但是却很会读书全然不想他那弟弟释风月那般放荡不羁,反而好像是遗传了宰相的聪明才智,是西楚赫赫有名的诗人才子,几乎每天都会有全国各地的女诗人前来一睹这位青年才俊的容颜。
这便导致了释然好像在男诗人那儿不怎么收待见,时不时便有其他青年才俊来diss这位相貌堂堂不善言辞的宰相嫡子释然。
但这些事情,释然全都不在意,与释风月的关系也不好看不惯释风月这个弟弟总是胡作非为,而释风月嫌弃释然这个哥哥麻木不仁反正就是两个人互相看不上彼此。
释然与盛夏的婚约是宰相和西楚霸王定的,为的就是稳固权利制约南王,虽南王忠心耿耿一心为社稷,但总有些个人在南王耳边说些不着调的话反正就是说南王最适合当天子甚至比西楚霸王还适合。
不过南王一直也没听信这些东西,若是听了他早就人头落地了,而释然对盛夏没什么感情,对盛夏好也不过是因为有婚约在身罢了。
盛夏也不喜欢这种闷葫芦,平日里也没什么往来,她最喜欢哥哥和释风月还有云雪桦再加个跟在他们身后的顾璟几个人到处晃悠游山玩水没个正形。
而释然好像根本没有朋友一样,也不喜欢和人讲话,每天郁郁寡欢的,在话少这点倒是很像南王的世子云雪桦,但云雪桦至少在熟人面前比较话多而且也是有朋友的。
盛夏想了那么多,好像把释然归结也就那么些印象了。
盛夏有些困了,闭上眼睡着了。
不出意外的她还是做了噩梦,每次做完噩梦以后便很难再睡着了,她披了件衣服便出门转了转,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棵神树那儿。
可是眼前的一切让盛夏毛骨悚然。
“我要下最毒的诅咒,耶律南风是吧?哈哈哈哈——”
释然疯狂而狰狞的笑着说。
盛夏看见释然正用血浇灌那棵神树,旁边还站着几个和尚,这些和尚没有一丝诧异很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释然,你这是在干嘛?为什么要那血浇灌神树。”
盛夏见此情形只觉得荒唐,释然听见盛夏的声音立刻把手收到背后,用一块布缠绕着伤口处便朝着盛夏走过去了。
“很诧异对吗?我告诉你,我在诅咒人,我诅咒一个人万劫不复挫骨扬灰生生世世不得所爱。”
释然说着那话怒气又起来了,怒目圆睁似有百般滋味,他诅咒的人正是杀了他弟弟的人。
“释然,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成为这里的方丈啊?”
盛夏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并不简单,她当释然这是封建迷信,可她不晓得释然为什么明明好好的富贵贵族不做跑来这个地方当方丈。
“那我跟你讲个故事……”
释然娓娓道来一个关于他的故事。
相传神树能实现人的愿望,听说西楚世世代代供奉着一位神之子,他身上最纯正的血液能够同天神沟通,为万世开太平。
然而盛夏听过这故事的内幕,西楚建国初本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诸侯国是草根起家,为了招募军队于是乎编织了一个关于神之子的传说,并且把自己的一个好兄弟拿去当了神之子用于稳固人心。
那兄弟便是宰相那家的仙人,也就慢慢神之子的位置流传到了释然的身上。
原本宰相是不愿意让释然就当那个子虚乌有的神之子,而西楚某地起义以西楚常年无神之子之名说西楚很快便要灭国。
后来释然看破红尘以后便被宰相叫去当了神之子和灵澈寺的方丈,以平百姓之怒。
“孩子啊,为了江山社稷咱们还是要退让些舍得些……”
宰相安抚着释然说,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释然成了这儿的方丈。
从此以后,释然再也不可能有什么儿女情长了。
盛夏听完以后只觉得不公平,为了一个虚幻的传说,一个原本一片光明的青年才俊就这样出了家,而所有人口口声声说为了国家。
但这一计确实是有用,还真就平定起义。
“呵呵,我从前是真的讨厌我那弟弟,可当我得知他死在了盛国的时候还被斩首示众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根本不是讨厌他我只是讨厌他不同我交好,他不喜欢我这个哥哥罢了。”
释然的手重重地锤在了那棵神树上,从前对弟弟所有的怨念全都没了,他从前巴不得再也见不到他那愚蠢的弟弟,直到真的再也看不见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在意这个弟弟。
“节哀顺变。”
盛夏拍着释然的肩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