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妈妈打来电话，说爸爸要出走。

　　思瑶急问原因。

　　妈妈说话很艺术，说为了思佩的事情。

　　妈妈不想把事情挑明，伤我的心吗？

　　妈妈这是旁敲侧击吧！

　　思瑶话音有些哽咽，这都是我！

　　妈妈，作女儿的不好！

　　电话那端，传来母亲慈爱的声音：

　　瑶瑶，你是爸爸的小棉袄，老头子宝贝着你呢！

　　184

　　妈妈不说自己痛爱。

　　老一辈人心里，手心手背都是肉。

　　自己的儿女，哪一个不心痛！

　　可妈妈却说爸爸宝贝我。

　　妈妈，你是在用另一个眼光看我注视我吗？

　　妈妈，你心里也有小棉袄，那会是谁啊？

　　做妈妈的心思，思瑶不懂。

　　185

　　思瑶把电话打给爸爸。

　　爸爸的声音，忽然苍老了许多。

　　爸爸真就那样称呼：

　　“小棉袄，你的论文通过没有？”

　　爸爸关心的是我的学业，思瑶眼里噙了泪。

　　爸爸妈妈有分工吗？

　　爸爸只问学业，妈妈关注生活。

　　思瑶摇头。

　　爸爸关心不进来，女孩子的情感世界，爸爸哪好深入！

　　爸爸的关爱，在声调上，在语气上，在一字一顿的泪目中。

　　186

　　思瑶回答爸爸，论文还只是大纲呐！

　　电话那边陷入了沉默。

　　思瑶声音有些颤抖，她说，爸爸，听妈妈讲，你有些闹情绪。

　　几十年了，第一次这样闹情绪，对吧！

　　爸爸回道，只是想到外面去走走。

　　爸爸这是说假话吗？

　　假话的背后，就仅仅只是，不要女儿牵挂？

　　许多人的爸爸妈妈，都这样对待过自己的孩子。

　　宁愿心里受着煎熬，宁愿情感上备受痛苦。

　　或许，在情感世界里，这是假话唯一可以存在的理由。

　　187

　　思瑶笑了笑，电话里，她故作轻松。

　　爸爸，你要出去看世界，可以叫上我。

　　我是你的小棉袄，可以为你遮雨挡风。

　　爸爸意味深长地说，外面的风风雨雨，哪需要你来挡啊！

　　这次轮到思瑶沉默了。

　　学业上，我已让你操心了。

　　还有这样的风这样的雨，吹白了你的头发，淋皱了你额前的沟壑。

　　思瑶感到心痛，她说，爸爸，你可要等着我......

　　188

　　思佩感到头晕。

　　手机屏显上的那个“是”字，显得好复杂！

　　“是”可以为是，也可以为否。

　　因为它在旋转，它在不停地变换角度。

　　它是肯定，也是否定。

　　矛盾交织着，只存在此时此地，在思佩的心中。

　　思佩宁愿看到的是“否”

　　那样既明了又清楚。

　　虽然心里有痛，但还有痛定思痛的时候。

　　189

　　痛定思痛，还想回到痛中？

　　是，想回复到当初，回到既甜蜜又痛苦的那一刻。

　　因为有了情感，便愿意承受一切。

　　包括嫌弃、怨言、抵毁、折磨。

　　包不包含贫穷？

　　都包含了，这是人生的一次豪赌！

　　许多的男孩女孩，一生只有一次赌博。

　　但还有例外。

　　190

　　例外的，是你心有旁骛。

　　许多的男孩女孩，于此不容。

　　想太多了，思佩心里流着泪呢。

　　思佩在屏显上打出几字：你是否没加考虑，回答得太匆忙了？

　　你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而行动上又是另外一套。

　　表里不一，言行不一致。

　　这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后面的话，思佩只是写在心上。

　　191

　　QQ那端，没有变作灰显。

　　屏显上，沉默代替了文字。

　　沉默是金吗？

　　喂喂，你可是写网络小说的，你也会感到理屈词穷？

　　这些话，思佩只是在心里鼓捣。

　　既痛既恨，又怜又惜，心里絮满了迷雾。

　　192

　　思佩心里想好了答案，也编织了很好的理由，只等，QQ那端的人说出。

　　屏显静如一潭死水。

　　吝啬，是不是可以作为沉默的注脚？

　　文字上，你怎么可以吝啬呢！

　　你是网络上的大伽，可以日更三千五千一万的啊。

　　这个时候，面前的键盘生疏了吗？

　　你说你打的是五笔，五笔的那些偏旁字首，都忘到了脑后？

　　193

　　思瑶说让爸爸等自己，心里又感到些须疼痛。

　　爸爸，我撤回说过的话，可不可以？

　　不想回去，不想去面对。

　　没有注解，没有理由。

　　很多时候，注解是虚幻，理由是泡沫。

　　距离是最好的选择。

　　时间不会包容一切，伤痕在时光的流逝中，有时会越来越深。时间会冲淡一切，但也有例外，时间，不会是万能。

　　194

　　思瑶心里说着不回去，却下意识地抓起了小挎包。

　　寝室外是草坪和绿树，鲜花点缀在绿茵丛中。

　　鲜花只是绽开在眉头，不能点化心中的阴翳。

　　绿树那边，是学子心中的情人坡。

　　茵梦湖的水，为什么总是那样浑浊？

　　看不到湖底，也看不透，水里有什么。

　　就如心中的那些纠结，谁能解扣？

　　195

　　情人湖边，依偎了一男一女。

　　思瑶心里轻轻飘过。

　　飘过的目光又硬生生地拉回来，那男孩的背影，那样熟悉。

　　熟悉到很多年前，还是大学中......

　　脑中拼凑了许多的剪影，一小片一小片，是往日的朦胧。

　　记忆为什么是那样地清皙，又显出无奈的迷蒙？

　　记忆是什么，是脑髓中那些深深的鸿沟？

　　鸿沟越深，记下的就越叫人心痛。

　　196

　　思瑶想起来了。

　　心中那个伤痕，与眼前依偎中的男孩，高度弥合。

　　是好帅吗？

　　就是你呀，终于走出这一步！

　　终于，你向别的女孩敞开了心胸。

　　思瑶的视线重又模糊。

　　依偎在好帅身旁的女孩，是张雨吗？

　　思瑶把眼睛转向别处。

　　你们确认过眼神，雨雨？

　　197

　　思瑶回到了家中。

　　哎，爸爸，忘了去“梦之屋”，你喜欢的新疆坚果巴坦木，只有留待下次再买了。

　　什么事，把爸爸要的东西都挪在了脑后。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心里特别地堵。

　　爸爸让妈妈去准备晚餐，然后坐在思瑶的对面。

　　思瑶小声问：“爸爸，你可有心事？”

　　爸爸摇了摇头。

　　想了好久，爸爸终于说，我们来议论一个话题。

　　198

　　爸爸说，西方很有名的两个大哲学家，一个叫苏格拉底，一个叫柏拉图。一天，柏拉图向苏格拉底请教......

　　思瑶非常感兴趣，两个大哲学家，一定会说到哲学上的难解之题。

　　爸爸笑了笑，说柏拉图问苏格拉底，什么是爱情？

　　苏格拉底两手一摊，笑说，你到麦田里去走一走，只有一次机会，拾一个最大的麦穗给我。

　　这很容易啊！

　　柏拉图在麦田里走了半天，最后空了两手回来。

　　柏拉图沮丧道：“很难得看见一株不错的，却不知道是不是最好的，再往前走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走到尽头时，才发觉手上一株麦穗也没有...”

　　苏格拉底笑了笑，回道，这就是爱情。

　　思瑶注视着爸爸的眼睛，她问，爸爸，你这是要告诉我什么？

　　199

　　思瑶离开了家。

　　爸爸说的那个话题，好象一个迷语。

　　谜底既浅显明白，又深奥难懂。

　　矛盾纠结的两个方面，为什么处处都有你的身影？

　　为什么，爸爸不把话说透？

　　妈妈说爸爸打官腔，把课堂上的那一套，搬回家中。

　　爸爸眯缝了眼睛，说不。

　　思瑶听懂了吗，爸爸说的是至理名言，还是情感上的哲学？

　　200

　　思瑶走了一段路，却又折向回家的路。

　　她想起还有一个心结未了，这个心结比同潘多拉的魔盒。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

　　思瑶并不认为，心中那个结，有什么龌龊。

　　思瑶进到妹妹的房间，打开了床上的笔记本电脑。

　　妈妈提醒，这是妹妹的房间。

　　思瑶笑道，我这就是给她发信息。

　　登陆QQ，输入密码。

　　QQ提示，这个号码已经登陆。

　　201

　　谁在刷新聊天窗口？

　　思佩揉了揉眼睛，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荧屏，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QQ屏显上，忽然蹦出几个字，我可以正面回答你。

　　思佩心里最大的疑问是，你和我姐姐做了什么？

　　这是思佩最关心的问题，是女孩子，在这上面，都无法免俗。

　　QQ那端，那人似乎又没有了底气。

　　为什么，接触到这个实质性的问题，你总是闪闪躲躲？

　　201

　　屏显上，又有了新的文字。

　　张勇，你几经沉默，几经思索，终于鼓起了勇气吗？

　　思佩神思恍惚，感到人都要虚脱。

　　这次，你不能再玩空手道了！

　　思佩仔细看去，张勇仍是避实就虚。

　　不过，这个回答，还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QQ屏显上，“情非得已”四个字，非常醒目。

　　你见与不见，它就在那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