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闻筝等了一会儿，拿起杯子下楼假装接水，果不其然看到黎真跪坐在地上，一边掉眼泪一边收拾地上的茶壶碎片，她眼角淤青了一大块，嘴角也破了，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整个人狼狈得不成样子。

　　见楼闻筝下来，黎真连忙低下头擦眼泪，又迅速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一瘸一拐进厨房去了。

　　楼闻筝端着水杯上楼，在楼梯转角看到了楼亦舒，他盯着楼下看，拳头握得紧紧的，却没有勇气下楼说点或做点什么。

　　察觉到楼闻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楼亦舒瞪了她一眼，扭头就回楼上去了，楼闻筝注意到他眼睛红了。

　　回到房间，楼闻筝沉思许久，拨了一个号码：“周哥，接活儿吗？”

　　第二天，大年初一。

　　楼宗远一早就提着礼物出门应酬去了，黎真脸上的伤经过一夜发酵，半张脸都肿了起来，楼宗远没带她。

　　用过早饭，黎真戴上口罩帽子和墨镜，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开车出门。

　　昨晚有个奢侈品牌的柜姐给她发信息，说她预定很久的限量款包包到了，她今天得去取。

　　在专柜提了包，黎真心情总算好些了，但顶着这么一张脸，她也没心思闲逛，于是开车回家。

　　车刚开进主干道，前面路口突然窜出来一辆小轿车，她刹车不及撞了上去，额头磕在方向盘上，撞得头晕眼花。

　　被追尾的小轿车停了下来，黎真隐约看见有人下车，紧接着车窗被敲响，她费劲的降下车窗一看，外面的男人不过三十岁上下，戴着金边眼镜，斯文儒雅风度翩翩，一脸关切的问她伤哪儿了，她头晕得厉害，回答不上来，男人索性打开车门，小心翼翼把她抱了出来，然后拨了救护车电话。

　　晚上，在家研究课题的楼闻筝收到一条微信，发信人周以宁：鱼已上钩，等着收网吧。

　　春节后的假期，楼闻筝除了去沈教授家一趟以外，其他时间都待在家里没出门。

　　晏淮之偶尔会给她发微信，要么向她请教全息游戏通关秘诀，要么报告小白的现状，楼闻筝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在，晏淮之挺无聊的。

　　相比之下晏太太给她发信息的频率就高得多，今天给她发家里的晚餐，附带一张颜色金黄，香得直冒油的烤鸡照片，明天给她发刚做的蛋糕，上面的裱花已经认得出来是牡丹还是玫瑰了，旁敲侧击问她什么时候去晏家玩儿。

　　楼闻筝以学习忙为由，拒绝了。

　　晏家人很好，对她也很好，但那到底不是她家，她怕自己习惯了这种好，以后就走不出来了。

　　正月初九，高中开学。

　　开学那天楼宗远亲自把楼闻筝和楼亦舒送到学校，也不知道楼宗远是有什么好事临门，一路上心情都很好，到了学校门口，楼闻筝正要下车，楼宗远叫住她：“闻筝啊，要不你搬回家里住吧。”

　　他这话一出口，正准备从另一边下车的楼亦舒也顿住了。

　　“你搬回去，爸爸也放心一些。”楼宗远笑眯眯的说：“而且你住家里，可以把晏小少爷叫过来玩儿。”

　　楼闻筝瞬间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淡淡的说：“不了，我在学校住得很好。”

　　“学校条件哪能跟家里比。”楼宗远不死心：“搬回来吧，之前是爸爸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万一我又跟哥哥打架呢？”楼闻筝故意问。

　　楼宗远看了一眼楼亦舒，语气有点冷：“爸爸不会让他欺负你的……做哥哥的得让着弟弟。”

　　“再说吧，我最近比较忙。”楼闻筝敷衍道。

　　楼宗远走后，楼亦舒握着拳头冷冷的问：“爸爸现在讨厌我，你满意了？”

　　楼闻筝嗤笑：“别说得好像我在跟你争宠一样，楼宗远的喜欢太廉价了，我不稀罕。”

　　“你……”楼亦舒看起来像是想揍她一顿。

　　“闻筝。”

　　身后传来喊声，楼闻筝回头，晏淮之刚从车上下来，穿着高中白衬衫制服的他清爽又帅气，准备进校门的几个女生都偷偷往这边看，他快步走到楼闻筝旁边：“早。”

　　“嗯。”

　　“你在这里做什么？”

　　楼闻筝看了楼亦舒一眼，讥诮道：“刚刚发现一件事，有些人很奇怪，我用他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他，他怎么就生气了？”

　　晏淮之配合道：“从心理学角度来讲，这种人习惯用不同的标尺来衡量两件事，只赞成符合自己利益的价值观，反对和自己利益相悖的行为，并把符合自己利益的行为强加于人，我们将它称之为——双标狗。”

　　楼亦舒一愣，随即意识到他在骂自己，他勃然大怒：“晏淮之！！”

　　晏淮之却没有要跟他抬杠的意思，或者说不屑于跟他抬杠，他拽住楼闻筝的手腕，拉着她往学校走：“我妈让我带了菠萝包给你，吃不吃？”

　　楼闻筝紧跟上他的脚步：“加芝士了吗？”

　　“加了。”

　　“那吃。”

　　“听你这意思，没加就不吃？”

　　“也吃。”

　　“……”

　　楼亦舒站在原地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对话，气得差点原地撅过去。

　　楼闻筝在教室座位上吃菠萝包的时候，宋寒川来了，一个假期没见，他头发长长不少，一进教室就有几个同学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应了，然后抬头去看晏淮之。

　　晏淮之坐在最后一排，戴着耳机做英语听力，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这让宋寒川松了口气。

　　没被狐狸精勾走魂就好。

　　但目光一转到楼闻筝身上，他立刻认出她手上的菠萝包是晏家那个手巧的厨娘做的，以往他和江漾去找晏淮之玩，总能吃到厨娘准备的菠萝包，因为他喜欢里面夹着的猪扒，厨娘每次还特意给他多放两片。

　　宋寒川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走到自己座位前，他把书包重重往桌上一放，动静大得半个班的人都看过来，包括晏淮之。

　　晏淮之摘下一边耳机，若无其事跟他打招呼：“来了。”

　　宋寒川冷笑，并不搭理他。

　　晏淮之见他这个反应，也不自找没趣，塞上耳机继续听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