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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扑朔迷离的真相与罪恶

  啪嗒一声,锦盒缓缓开启。

  南征打开锦盒厚重的盖子,目光在触及到盒子里摆放的东西时,高大健壮的身躯避不可免的僵硬了一瞬。原因无它,概因盒子底部完完整整的呈放着一个用钢化玻璃铸成的容器,里面有着用福尔马林溶液浸泡的---一颗早已不再鲜活跳动的心脏。

  那颗心脏明显不属于自愿捐赠而来的,因为它周围遍布着一些零星的碎肉组织,心脏下方还飘动着支离破碎的神经纤维,以及一些看不清形状的脏器碎片。像极了被骤然轰出人体外的心脏,但却有着高度完好的外表。

  这样矛盾的存在个体,显然令南征感到不小的触动,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拿起那个用钢化玻璃铸就而成的容器,凝眸注视着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那颗不再鲜活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代表什么意义?”南征的瞳仁里清晰倒映出那颗心脏完好无缺的外表,以及拖延下方的,支离破碎的血肉与脏器。

  “这颗心脏,是属于曾经一营里的……”话音未落,军医缓缓移开目光,抬起手擦拭掉眼角处滑落的泪水:“一营里的战友。”那颗不再鲜活跳动的心脏,是云鸾拼尽全力所带回的,最后一点点证明战友存在过的回忆。

  听到军医这样说,南征不敢置信的抬眸。

  “怎么,你不相信吗?”军医的声线里明显浸染上了哭腔,他勉强压抑住胸膛处喷薄愈发的炽烈情感,微微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拿过那个玻璃容器,湿润的眼眸哀伤到极致的凝视着里面那颗上下浮沉的心脏。

  南征默不作声的将玻璃容器递给军医后,思虑良久后方才缓缓开口:“我没有不相信,这颗心脏……是怎么取出来的?”他紧盯着军医不停流泪的半边侧脸,对方哀戚到极致的情绪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悲伤。

  军医将温润如玉的脸庞极轻极缓的贴在玻璃壁上,他透过福尔马林溶液,看向南征:“这颗心脏是受到声波震荡后,被硬生生从人体内轰离出来的,蝴蝶的地下王宫里布满着太多陷阱,声波震荡夺去了许多战友的性命。”

  尽管军医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南征依旧能从中感受到险恶严峻,亦或者说,当时发生的事情,远远要比他所能想象出的画面更加恐怖,甚至超脱了人类所能想象到的极限。

  南征抿了抿淡色的薄唇,俊逸非凡的容颜在越来越靠近迷雾后的真相,而变得愈发狰狞痛苦起来:“声波震荡……是足以撼动建筑物的层次吗?”他嘶哑着声线,一字一顿的问道。

  军医感受着玻璃壁上的冰凉一片,神经质的笑开说道:“没错,那种声波震荡让所有地下建筑感到颤动战栗,但是‘蝴蝶’又怎么会舍得将送入口中的养料尽数杀死呢?他们想要的……可是活着的养料啊。”

  活着的养料是那样鲜嫩美味,远远要比死去的养料新鲜诱人。

  南征只感觉头顶处悬挂着一张精心编织而成的大网,上面还闪烁着森冷锋锐的光芒,当年的一营无异于被军界高层豢养养肥的牲畜,只待他们成长到一个临界点后,便会被军界高层毫不留情的送往屠宰场。

  然后换取到最大的利益。

  思虑至此,南征只感觉浑身发冷,就连顺着输液管滴落进血管里的药液都是森寒冰凉。那种寒冷一直浸透进他的骨子里,让他全身上下的所有骨骼和血液都紧密粘连在一起,像极了一台年久失修,反应迟钝的机器。

  当他想要站起身走到床边晒晒太阳,试图驱散掉这种彻骨的寒意时,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支配唤醒粘连僵硬的四肢。南征只好沉默的,阴暗的坐在床上,任凭周身被彻骨的寒意完完全全的笼罩住。

  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心脏微微浮沉着,军医透过玻璃壁望向南征氤氲不清的脸庞,再次说道:“你知道吗,蝴蝶的巢穴壮观极了,我甚至以为那是浩瀚宇宙里的其他生命所遗留下的壮丽遗迹,直到那些电子机械向我们发射足以切割一切的红外线激光时,我才发现---所有人都是大错特错。”

  军医收回注视着南征的目光,将视线重新停留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那颗心脏上:“那壮观磅礴的地宫嗬,根本就是一个大型的,冷血的屠宰场,蝴蝶以人的血肉为养料,滋养着整个王国的存在。”

  他说出的话冰冷极了,不带一丝半毫的情感,但是这样鲜血淋漓,恶心阴暗的存在,又怎配的上人类一丝半毫的情感呢?

  因为那座‘蝴蝶’的地下王宫,根本就是一座彻头彻尾的肮脏屠宰场!

  它们将人,将当年一营的士兵们当做待宰的牲畜,在肆意玩弄折腾的过程中享受着那种屠杀取乐的快感。当它们玩够了,感到腻烦厌倦时,便会轻松快活的按下代表着杀戮的指令,然后将鲜活的人类尽数屠宰成养料。

  “你没有经历过当年发生的事情,所以永远不会设身处地的感觉到我心中的痛楚怨恨。”军医将浸泡着心脏的玻璃容器重新搁置回锦盒里,然后动作熟稔的上好密码锁以及最外面的锁头后,将之小心翼翼的放回柜子暗格里。

  他转过身重新坐在皮椅上,凝视着南征的目光里交织着许多复杂情感:“眼睁睁的看着战友的身体被切割,被粉碎,被轰荡成没有知觉的……温热的尸体,那种无能为力,却又恐惧惊慌的感觉,真是一辈子的梦魇。”

  南征动了动薄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勇气开口询问。事已至此,他已经逐渐猜想到整件事情的真相,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去撕裂开那层迷雾,没有勇气去撕裂开那层美好的谎言,直面迎接那个鲜血淋漓的真相。

  军医整个人瘫倒在皮椅上,他的脑海里仿若电影回放般,自动播放出当年血腥惨烈的一幕幕画面。眼睁睁看着战友们一个接连一个的惨死面前,但是却无能为力,前方的黑暗处还布满着更多未知的危机。

  鲜血,碎骨,脏器。

  这三样东西足以构建成人间地狱。

  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踩过厚重血泊的黏丨腻触感,更无法忘记被红外线激光切割成四分五裂的战友身躯,那些受到声波震荡,爆炸冲击,以及硫酸烧灼,烈火焚烧的战友们皆是死不瞑目,他们惨死的模样如同魔咒般深深映刻在军医的脑海里,折磨的他整晚整晚的做噩梦。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军界高层要将当年的一营送往‘蝴蝶’这个肮脏罪恶的屠宰场?

  那颗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心脏便是最终的答案。

  鎏金色的暖阳耀辉透过澄澈的玻璃洒落在医务室的地砖上,以纯白为基调的医务室简洁干净,但是冷冷清清,任凭阳光再如何努力温暖着室内,也不得不被其中隐藏的森寒冰冷吓退。

  于是,光束一点一点的向西方偏移。

  圆形的光晕浮沉在鎏金色的光束内,南征抬眸遥遥望向窗边的温暖辉耀,沉默许久后终于低声开口说道:“当年,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是怎样逃出那条充满坎坷危机,血腥绝望的地狱之路。

  “是云大小姐。”军医答复的言简意赅。

  “云鸾?”南征修眉微蹙,回忆起比赛过程中云鸾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以及精妙绝伦的武技,倒也信了几分。但是在那样布满各种高科技程序的地下王宫里,单单凭借着武技根本无法带领罗教官和军医两人逃出生天。

  军医眨了眨眼睛,温润如玉的眉目在阳光浸染下显得如诗如画:“是啊,千万不要小看了云大小姐的实力与智慧,当时我和罗教官都身负重伤,是云大小姐为我们紧急处理好伤势后,带领我们逃出去的。”

  言即此处,军医缓缓挽起长袖衬衫,再这样炎热的夏季里穿着长袖衬衫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时间长了,士兵们也就不对军医的做派感到新奇了,还以为军医身体畏寒,这才常年累月的穿戴着长袖衣衫。

  “你看,这便是当年在逃亡中留下的疤痕。”军医挽起衬衫袖子,瘦弱的手臂上遍布或凸起,或凹陷的狰狞疤痕,其中一道伤口仿佛被利器深深切割过一样,伤口里增生出的肌肉组织呈现出暗红发紫的恐怖色彩。

  军医指着那道从肩膀处笔直延伸到手腕处的凸起疤痕,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缓缓的抚摸过伤痕处粗粝的触感:“这道伤痕是我躲避不及之下,被红外线激光波及留下的伤口,仅仅是波及,便险些被切割掉整条胳膊。”

  他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狰狞可怖的疤痕足足有两根手指并拢起来那么粗,笔直的贯穿过军医的整条手臂。再加上其他地方各种各样或摔打,或擦伤,或烧灼过的伤痕,组在一起像极了一条粗壮狰狞的蜈蚣。

  紧接着,军医转过身拉好窗帘,锁好医务室的房门。他脱下整件长袖衬衫,徐徐转过身去。

  南征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微微颤抖着身躯,只感觉全身流动着的,温热的血液在此刻骤然冰冷凝结。只见在军医的后背处,已然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上面仿佛被人硬生生剥离掉肌肤一样,唯余下暗黑色的血肉伤痕。

  整片背部都是受到严重创伤过后的暗黑色,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脊椎骨的关节起伏,待到南征察看的差不多了后,军医这才慢条斯理的穿戴好衣服,表情云淡风轻至极:“若不是云大小姐,我早就死在地下尸骨无存了。”

  南征抿紧淡色的薄唇,右手紧攥成拳后缓缓松开,随即又再次攥握成拳:“这伤……是被灼烧过留下的疤痕吗?”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南征的目光却是十分肯定,且不容置疑的。

  军医笑了笑,笑容苍白无力极了:“你说呢?”

  他微笑着反问回去,但是南征却清晰至极的感觉到---对方在哭。

  “我身上的伤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伤。”军医抬起手指向自己胸前处,那跳动着心脏的位置:“这里的伤这辈子都无法治愈了,不单单我这样,云大小姐,罗教官亦是如此。”

  军医缓缓垂下手臂,忽然感觉身上平静多年的狰狞伤痕,传来隐隐作痛的感觉:“云大小姐和罗教官身手了得,所以并未受到严重的伤害,说来也是可笑,将我们推入火坑的是军界高层,可最后挽救我们三人性命的,也是他们。”

  说到这里,军医温润容颜上的笑意冰冷讽刺极了,他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只感觉胃里隐隐作呕:“若不是军界高层派发给我们的那些精锐武器以及医药用品,恐怕我们三个早就埋葬在那片肮脏腐朽的地下王宫里了。”

  他至今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在当年逃亡的路途中,云鸾为了保护身负重伤的罗教官和他,不顾一切的调动起全身的力量。那是修炼内家功夫后所有沉淀积蓄在丹田里的内力,云鸾不眠不休的强行运转了两天两夜,最后终于在拽着他们逃出死亡地宫的出口后,筋疲力尽的颓然倒地。

  自此以后,云鸾修炼内家功夫时,便愈发感到吃力困难,那是伤害到了身体根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而那种负面影响往往是不可逆转的。

  也就是说,云鸾此生都再无可能修炼到内家功夫的巅峰顶端,至多在五阶高阶那里徘徊。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云鸾来说,不亚于一场毁灭性的打击,但是能用一半的根基天赋换取两名战友的性命,云鸾此生无悔。

  每每看到云鸾因为损伤到了根基,踌躇在高阶突破的瓶颈上止步不前时,军医都感觉心上在淅淅沥沥的淌着鲜血。

  不单单如此,到每年的12月21号时,他心中的愤怒与怨恨都几欲焚穿他的胸膛。在这个战友们的祭日里,军医会和云鸾,罗教官三人一起围聚在墓地里,那里有着军界高层为了掩人耳目,斥巨资建造的一所豪华墓地。

  只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些死不瞑目的战友们,永永远远的被葬送在了‘蝴蝶’的地下王宫里,他们的血肉身躯早已化作蝴蝶们的养料,被一点一点的蚕食殆尽。

  那颗属于战友的心脏是云鸾拼尽全力所保存下的,最后一点点证明战友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冰冷的福尔马林溶液浸泡着那颗心脏,钢化玻璃里保存的更是一个掩盖在美好谎言下的滔天罪孽。

  当未来新的曙光降临,撕破沉重罪恶的黑暗时,那些为了一己私欲残害无辜性命的丑恶魔鬼,终将会遭受到比当年一营覆灭的,更鲜血淋漓且狰狞可怖百倍的制裁噩运!

  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只是需要等待而已。

  军医仿若一尊雕塑般伫立在医务室内,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视着南征,但是南征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在透过他的身躯望向遥远的前方,穿梭过久远的时空看见昔日里惨烈阴暗的画面。

  “接下来的事情,云大小姐会亲自告诉你的。”沉默了不知道有多久,又仿佛只过去了一瞬间,军医这样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南征不敢触及的真相。

  “云鸾……她还在调查此事吗?”南征抬眸望向已经下降到瓶口处的药液,全身的血液在渐渐回暖中,反馈给他愈加冰冷的触觉。

  军医从衣兜内重新取出一支薄荷香烟,他按下打火机点燃后,先是大口大口的吸取着,直到抽痛不已的脑神经以及激烈的情绪缓缓平复些许后,才轻声答复南征的问题:“嗯,云大小姐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情,只不过很多证据都被抹除掉了,就连证人都被接二连三的抹杀,所以调查很艰难。”

  他徐徐吐出一口淡蓝色的烟雾,目光难得柔和下来,望向洁白的,悬挂着钟表的墙面:“毕竟云大小姐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再加上军界高层并不知晓我们早已看透他们的险恶嘴脸,所以并没有抹杀我们的存在。”

  言即此处,军医忽然转过头,盯视着南征的星眸冰冷一笑:“但是我的身份却是保密的,就连我的这张脸,也是经过整容手术后的修补,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否则应该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张伤痕遍布的脸。”

  他抬起手抚摸着这张令他十分陌生,却也十分熟悉的容颜,勾起唇角讽刺的笑了。

  南征看着军医的动作,只感觉心底愈发冰寒一片,没想到对方不单单身份是假的,就连眼前这张脸也是假的。不过这些事情组在一起,也从侧面反映出当年一营所遭受到的境遇到底有多么惨烈。

  那是由人类创造而出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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