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君子如梅凌寒独自开
华丽至极的容貌映入眼帘。
精致堆叠的丝绸领结未央处镶嵌着一枚冰蓝色的宝石,晶莹剔透的质地里流转着丝丝缕缕璀璨的辉泽,将少年本就华丽至极的眉目映衬的愈发尊贵。
清冷的雨水顺着黑色雨伞的边缘凝结成滴,雨滴里清晰的倒映出少年修长玉立的身影。
“你是……许深!”俊逸非凡的眉目瞬间紧蹙,北浪生微眯起魅惑沉醉的桃花眼,一字一顿,难掩不敢置信的缓缓说道。
“没错,是我。”执伞少年微微一笑,低垂的伞沿逐渐向上倾起,将半遮半掩在黑伞下的华丽容貌完完整整的展露在三人眼前。
北浪生修眉紧蹙:“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深闻言目光淡淡,笑而不语。
凝视着映入眼帘这张华丽至极的容颜,南醉生笑意清浅,态度既礼貌又疏离:“原来是你,许学长。之前在新生典礼上,我们相互合作,相互配合的尽善尽美,十分愉快。来者皆是客,先进来坐下喝杯热茶驱驱寒气吧。”
修长玉立的身影驻足于汉白玉阶梯上,许深闻言笑意清浅,言辞举止皆是优雅无匹:“既如此,许深就多谢南大小姐的好意了。当然,您先请坐。”他礼貌的落后南醉生半步,极具绅士风度的弯腰让路道。
“好,恰逢我今日烹饪了新茶,还请许学长赏脸尝个新鲜。”白玉团扇虚掩在身前,南醉生微微颔首谢过许深礼貌让路的好意后,举止优雅的缓缓落座,亲手为少年倾倒了一盏香茗。
茶雾袅袅,云雾缭绕。
许深透过眼前轻袅升腾的茶雾,璀璨的星眸里流淌着优雅得体的笑意,声线同样低柔华丽至极的缓缓说道:“多谢大小姐的款待,只不过许深今日登门拜访,可不单单是厚颜为了品尝大小姐烹茶的手艺的,而是---”
“得了吧你,嘴上说的比谁都好听,天知道你今天过来是安的什么心!”清越爽朗的声线骤然打断许深的话语,北浪生危险性的眯起波光潋滟的桃花目,足足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防备着眼前华丽优雅的少年。
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许深透过眼前缥缈柔袅的云雾,缓缓抬眸望向面色不善的北浪生:“说来也怪,不知许深何处得罪了北小公子,让您这样警惕防备?如果之前我得罪了您,还请北小公子明白示下。”
言即此处,南醉生与西余生两人同样疑惑不解的望向北浪生。
潇洒不羁的少年斜倚在凉亭内的朱红漆柱上,原本波光潋滟的桃花目逐渐变幻的暗沉深幽,宛若一潭隐匿着凶狠恶兽的泥沼,目光既冰冷又刺骨:
“得罪倒谈不上,只不过醉生同你素无往来,生平仅此一次的见面还是在新生典礼上,别说好朋友了,就算是普通的朋友,同学身份,也是和你许深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没成想你倒是自己厚颜无耻的登门拜访了,还没有提前知会醉生一声,当真是肆意妄为,无礼至极!”
他一边语贯连珠的怒怼着许深,一边不动声色的细致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举止,只见许深依旧笑意清浅,端在手中的茶盏没有颤动分毫。
清凉寒冷的雨水顺着碧色柳叶缓缓滴落,凉亭外的雨势减小,一时间只闻得雨打莲叶的残音。
莲鲤池未央处的一枝莲花含苞欲放,几片粉白色的花瓣浅浅舒展,唯余下依旧合拢沾染着雨水的半边花苞,亭亭玉立在这层云叠雷的乌幕下。
西余生看着两名同样相貌不俗的少年针锋对决的模样,暗自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其实北浪生说的并没有错,许深与醉生仅仅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还是在新生典礼上作为主持的男女搭档,甚至连正式的一面之交都算不上。
如今他冒然登门拜访,也难怪北浪生起了疑心。
不过这名许学长在七月中学里的人气威望远远要胜过北浪生,还是学生会里的正主席,学校里管理学生的大小事务,以及节庆典礼等繁杂条例,皆是这名许学长井然有序的打理,而且行事手段刚柔并济,学校上下莫不开口称赞。
只是……
一山难容二虎。
北浪生的性格放荡不羁,潇洒肆意,而这名许学长却是深藏不露,温谦有礼,如若真的在未来某一天因为南醉生而针锋对决,拼的你死我活,到时候恐怕吃亏的必定是北浪生这个家伙。
罢了,容我先探一探许深,我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名人物。
晶莹澄澈的猫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许深,西余生的目光自少年华丽至极的容颜,逐渐缓缓停留在他从始至终都精致华丽的装扮上:
“不知道许学长出门后可否被雨水打湿了衣物,如果湿了衣物的话还是尽早回去换一身的好,否则风雨寒凉,若是湿气入体则会沉淀体内,不及早行医的话日积月累下来,迟早会因为一点小寒小病导致触发体内积淀已久的寒气迸发,从而导致日后的疾病缠身,痛苦不堪。”
医生世家的言辞风派深深镌刻在西余生的骨子里。
即使这一席话半真半假,半虚半实,但那自然流露其间的医者风度,倒是十分令人信服,再加上她那玉雪精致的容颜以及晶莹澄澈的猫瞳,简直像极了一只萌软可爱的小动物,实在让人很难去怀疑些什么。
尽管她的话里有很多看似关怀,实则诅咒的地方。
她一边故作关怀的询问着许深,一边不动声色的悄悄打量着少年的神情举止。父亲曾经有言,若是心机深沉之人,目光通常变幻极快。因为神态可以作假,但是眼睛却是骗不了人。
华丽至极的眉目难掩惊讶的微微扬起,许深闻言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礼貌的颔首谢过西余生的关怀:“我出门时发现远处天际乌云堆叠,便知今日有雨,所以路上特意备了把伞,以防不时之需。”
他抬眸凝视着西余生玉雪精致的容颜,璀璨的星眸里浸染着真挚的道谢:“这一路走来因为提前备伞,倒是没有被淋到丝毫,只不过听你方才所言的湿气入体,积淀寒毒,听起来倒是颇为惊心动魄,不愧是西阁老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是西阁?你不会在暗地里刻意调查过我吧?毕竟我和许学长素昧平生,连同学都算不上,最多只是陌生校友的关系。”刚刚拈起的一枚莲花酥骤然掉落白瓷碟内,西余生难掩惊讶的抬眸,望向许深华丽的眉目。
“不敢,你过谦了。许深怎会有随意调查别人家世背景的能力,只不过诸位入校登记在册时,皆是由我处理,再加上这一届的高一年部里唯有你们九班颇负盛名,印象难免深刻了些。”许深笑意清浅,缓缓饮下青瓷盏里的香茗。
“笑面虎。”北浪生轻蔑不屑的嗤了一声。
不动声色饮茶间,许深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许学长知道我的身份。之前我多有冒犯,还请许学长见谅,不要怪罪。”栗色的发辫微微凌乱的垂落腰间,西余生掬起迤逦委地的柔白色裙摆,垂眸轻声致歉道。
“无妨,许深今日冒然登门拜访,本就不对,你作为南大小姐的挚友,警惕防备些也是自然,更何况你方才说的话也不全无道理,风雨交加的天气的确寒凉,身为男子尚且如此,更何况伤势还未完全痊愈的大小姐呢。”秀窄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细腻莹润的青瓷茶盏,许深笑意优雅,言辞意味深长。
雨水穿透层云叠乌的天幕,冰冷无情的揉碎了一池幽静。点点涟漪砸碎了宛若精心雕琢的湖绿宝石般的清圆池水,迸溅四射间清珠飞玉。
白玉团扇轻轻摇曳间流淌着清幽绵长的檀香,南醉生垂眸静静聆听着几人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谈话,顾自轻柔缓吹着青瓷盏内的碧螺春。
见到她这样沉默,北浪生与西余生两人也不好在说些什么,纷纷不约而同的落座在石桌边缘后,他们时而探究,时而防备的打量着优雅沉静的许深。亭外的风雨依旧寒凉,雨打莲叶声不绝于耳,一时间气氛凝滞到近乎死寂。
许深倒也沉得住气,举止神态优雅无匹。
不。
应该是‘无可挑剔’才对。
待得茶凉,南醉生这才缓缓饮下。她举目望向莲池内凄风惨雨的模样,唯有一枝含苞待放的莲花亭亭玉立在风雨中,不为骤然恶劣的天气所影响,沾染着澄澈寒凉的雨水依旧优雅沉静的玉立在莲叶中。
宛若此刻同样沉静优雅的许深。
不动声色饮茶间,便已自成一方天地。
常言道君子如竹,但是许深言辞举止之间所流露出的矜贵尊华,反而像极了一枝凌寒独自开的梅花。傲骨铮铮,却又不会过分孤傲,反而温谦有礼,进退得宜,实在很难令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