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倒不是说侦探不祥，而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付流听到了少女的小声嘟囔，笑得没心没肺：

　　“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你的话让难不让人认同。”

　　“所以，学校里真的有无辜者遇害了么？”楚梓墨的心揪了起来，作为曾目睹了两次“犯罪现场”的她，对人性有了更深一步的看法。

　　人心究竟能险恶到什么地步呢？

　　不管是把人迷晕藏在行李箱里，还是把人活埋在芦苇丛地…哪一种不是用了残忍的手段索命？

　　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的眼里可能等同于路边的花花草草，说践踏就践踏，说毁就毁了。

　　——为什么杀人呢？

　　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可能会告诉你一个无比荒谬的理由，而就是为了这样荒诞可笑的理由，鲜花凋落，生命终止。

　　付流暗暗观察着楚梓墨，不放过任何细节。

　　此时的她，心里多半有了定论，眼眶开始泛红，泪花闪烁。

　　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表现。

　　在不确定是否真的发生凶杀案、不知道受害人是否是她亲友家属的情况下，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好像已经知道死去者是谁，提前为对方哀悼一样。

　　楚梓墨抬手抹去眼泪，情绪有点失控，说话的

　　声音都在颤抖：

　　“你…或许不知道吧，其实，我之前身边也围绕着罪犯，也曾被罪犯同伙威胁过生命，因为我从他们手里救下了受害者，还让他们暴露了行踪，被警察一锅端了。”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晚在家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听着外面惊人的砸门声，好像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

　　“罪犯同伙埋伏在我家周围，那段时间，我走到哪里都有便衣警察暗中保护，生怕我发生意外。”

　　“嗯，除了你之外，还有两个男生，你们三个都在蛇男的死亡名单上面。”付流毫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他用一种淡定到有些冷漠的口吻，道：

　　“蛇男是出不去了，但他的同伙有朝一日出来，肯定会向你们复仇的。”

　　“…”楚梓墨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但她只是默默流眼泪，偶尔吸一下鼻子，哭得非常克制。

　　平复了好一会，她才用喑哑的声音说：“高智商的人果然都在某方面有欠缺，一看你就是个情商特别低的人。”

　　“不要人身攻击我，也许我只在你面前情商低呢？”

　　“针对我有意思么，把我叫过来就为了怼我的？”楚梓墨把脸上的眼泪抹干，重新看向对面沙发上的人，态度明显冷了不少：

　　“既然你不愿意向我透露案件的信息，那我也不问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没了我就回教室写作业

　　了。”

　　付流盯着她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睛，问道：“你们今晚的作业是什么？”

　　“英语数学语文物理化学政治…哦对，还有历史。”

　　各科争奇斗艳，纷纷用作业怒刷存在感，真他妈叫人头大。

　　最后，付流没有询问更多，就让楚梓墨回家了。

　　对，让她回家。

　　书包什么的都被主任收拾好了，不用再回教室了。

　　就这样，楚梓墨被“护送”着离开了学校。

　　哪怕她再怎么傻，也能察觉到公交车后面跟着

　　的那辆没有拉警笛的警车是朝她来的。

　　也不知道是在保护呢，还是一种…变相施压？

　　所以说啊，付流那个臭小子是把她当…犯罪嫌疑人了？

　　去他爷爷的天才儿童，这尼玛多半是个智障！

　　下了公交车，抱着“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了”的破罐破摔想法，楚梓墨无视了身后的小尾巴，

　　昂首挺胸的进了小区。

　　乘坐电梯的时候，两个中年人挤了进来，分别站在楚梓墨的左右后方。

　　一旦她有个什么小动作，分分钟被制服。

　　楚梓墨不知道自己到底摊上什么事了，尼玛，这世上大概没有比她更倒霉催的了！

　　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她还成了犯罪

　　嫌疑人被监视了，真是操蛋！52

　　但心里骂得过瘾，楚梓墨不会对跟着她的便衣警察叔叔露出厌恶与反感，因为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反正，清者自清，她无所畏惧。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楚梓墨发现有些不对劲：

　　“嗯？我爸妈回来了么，怎么门没关啊…”轻轻一推，大门就开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吓得楚梓墨倒吸口凉气，扭头就往门外跑：

　　“不好了！我家招贼了，警察叔叔我知道你们就躲在暗处，快点过来啊！”

　　入室抢劫。

　　乍一看是这样没错了，可楚梓墨发现她房里的现金以及贵重物品并没有丢失。

　　抽屉被撬开，值钱的手表、珠宝甚至备用的几千块一分没少，这可能么？

　　“唔，比起抢劫，歹徒的行为似乎更像是在威胁警告。”付流在门外套了手套鞋套，装备齐全了才进来查勘现场。

　　看着他蹲在地上检查地板留下的污渍印记，楚梓墨恍惚有种家里死了人的感觉。

　　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话说，我们家这情况一看就是招了贼，至于金钱到底有没有损失，我还不能百分百肯定。”她挠了挠脸颊，不太好意思道：“因为，只是我抽屉里的贵重东西没有丢失，我不知道我爸妈房间里有多少钱，被动过了我也不知道。”

　　付流抬头愕然地看着她，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歹徒还特别细心的给你留了零花钱，只偷大人的，不偷孩子的钱，是么？看来对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付流没有再理她，而是跟几个到现场的警察低声说了几句，让他们把地上残留的污渍拍了下来，还取了样本。

　　“大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这说明歹徒不是破门而入，而是正大光明走进去的。”

　　楚梓墨的太阳穴一突突的，单手扶额：“歹徒有我家的钥匙？”

　　“就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很高。”付流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低声道：“至少今晚，你不要在家里待了，去亲戚家借宿吧。”

　　“亲戚还有来往的只有我大伯，可他自己都居无定所，前段时间在城郊结合部种地，这会儿又跑隔壁城市租房了…”楚梓墨重重叹了口气，说：“还是住宾馆吧，明天找人把门锁换掉。”

　　付流摘掉手套，语气幽幽道：“你家出了事，你父母呢？”

　　“已经通知他们了，现在大概在路上了吧。”

　　“幸亏入室抢劫的时候你不在家，不然，你这会儿怕是要凉透了。”少年瞥向楚梓墨的眼神透出几分古怪，“你跟你父母的关系不太好吧，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

　　楚梓墨不喜欢他不友善，甚至算得上恶意的口吻，没好气的怼回去：

　　“我爸妈很忙的好么，为了给我营造一个幸福无忧无虑的家庭，他们真的很拼命！看到我抽屉里的零花钱了么，你以为我爸妈不爱我不疼我么？”

　　“你喜欢钱么？哦，每个人都喜欢钱，因为没了钱不行。可钱这东西是没有尽头的，当你脑子里产生‘已经足够’的念头时，你对金钱已经不再有过多期待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独自面对却不

　　慌不忙，证明不是第一次了。”

　　楚梓墨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终于变得不耐烦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从刚才就在叨逼叨个没完，我跟我父母关系如何，关你屁事啊？这跟你破获案件有什么关联么，在你好奇打听别人家事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啊？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嘴脸，真的很恶心！”

　　她大步走出门去，与付流擦肩而过时狠狠撞

　　了对方一下，但因为两人身高差距，她没能撞到对方的肩膀。

　　除非，她拿头撞。

　　现场有几个警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忍不住道：“你也是，怎么总喜欢招惹人家小姑娘…”

　　“追女孩子不是你这么追的，你这样脱了鞋都追不上！”

　　付流用看智障一样的表情看着他们，说：“并没有在追她好么？”

　　“那你招惹人家小姑娘干嘛？”

　　“对啊，难道要把人家弄哭你才开心么？你是变态么？”

　　“付流啊，你智商高我们都知道，可你的情商是真的低…这也算是一种缺陷了吧？”

　　付流掏了掏耳朵，不想再听这群大叔的絮叨，穿过走廊朝电梯口走去。

　　“…你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回家了么？从国庆放假之前，你就没在家里出现过了，我跟爸去日本旅

　　游你也没给我打过电话…呵，是，我知道，你给我打了钱让我买包包，可比起钱，我更希望你跟我们一起旅游！我们一家三口…”

　　正对着电梯的少女话音戛然而止，万千复杂情绪也在一瞬熄灭，冻结。

　　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从付流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女的眼眶有些红，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是一只不安的暗夜蝶扑闪着翅膀。

　　少年平静如死水般的心，起了丝丝涟漪。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我建议你去做个亲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