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有很多的事情,最后都是没有结果,有很多的遇见,其实本身就是一种遗憾。
有遗憾的人生,不也是美的吗?一棵树,你从它还是一小株树苗时就种在土里,看着它渐渐成长,开枝、散叶,树大根深,遮云蔽日。
许多年后,你走过它身边时闻到了它的芳香,停在树下,抬头看到它满树的繁华,你曾经种下了它,给了它生命,它静静地回馈着你,同时它也有了自己的生命旅程。
它不再是为你而活着,晴天里,它在为千千万万人遮挡烈日的烘烤,下雨时,它为躲雨的人们提供屋檐,它的生命丰富多彩,你会有些遗憾它不再是单单为你而生,但心里却会仍感欣慰,因为它让你也感受到了美好,共同丰富了彼此的生命。
“方若,我们还是放学的时候留在教室办黑板报吗?”
方若抬头看着眼前高高大大的陈子凡,沉吟片刻后回复道:“现在我家离学校比较远了,放学后留得久一点可能回家就不太方便了。”
“噢,这样的,可以理解的。”他的眼神里有些许失落,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能跟她单独相处,这下却又泡汤了。
“要不这样吧,我们向老师请假,大课间的时候我们俩就不去操场做广播体操了,我们留在教室办黑板报,行吗?”方若试探着问,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可以呀,我同意。”陈子凡心中一喜,脸上也满是笑容。
每天的第二节课下课为大课间时间,休息时间有35分钟,但学校规定每个同学都得去操场上锻炼身体,也就是做一套全国统一的广播体操。
“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是校长每次开会都要强调的重点,尽管同学们对此都是一片怨声载道,但每天到点了都还是会乖乖地下去锻炼。
班主任听了以后很爽快地同意了,他们也如愿拿到了请假条。
两个人照往常一样,方若写字,陈子凡画画,两个人默契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闲暇时也小聊几句,不过大多说的是学习上的事。
比如他向她请教如何分析历史大题里的材料,方若就会认真地将自己的方法告诉他,又或者是他们讨论老师布置的作文题,应该用什么思路来写…种种如是。
两个人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个敏感的话题,刚开始彼此都还感觉有些不自在,后来渐渐的就自然了,当然,这是方若觉得的,而陈子凡的心里早已无声地翻天覆地过数次,只是跟她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佯装平静。
“方若,你有喜欢吃的东西吗?”陈子凡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般说出了这句话。
方若拿着粉笔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开始写字,“我没有很喜欢的,都还行。”
“如果是你过生日,你想收到什么呢?”陈子凡说话时小心翼翼,但是已经心思已经全写在了脸上。
“生日…我没想过这些…。”她感觉有些尴尬,他突然问这个问题实属有些奇怪,平日里她的生日也是在家里过的,全家人一起吃个饭,妈妈会做一点好吃的,生日蛋糕是不怎么买的,妈妈说那玩意又小又贵,还不如多吃几个鸡蛋补补脑子。
但胥卓远会送礼物给她,每次都是一些女生喜爱的精致又小巧的东西,又或者是书,郑雨茜也会送她好看的彩灯之类的。
“你是喜欢吃甜食吗?”
“我…是的,你怎么知道的?”方若脸红着看向他。平日里她从来没说过她喜欢吃甜食,知道自己这个喜好的人也只有一起长大的胥卓远,郑雨茜也都不清楚,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嘻嘻,我猜的,看到上次胥卓远给你买了绿豆糕。”陈子凡挠挠头,脸上也挂着微微红晕。
方若腼腆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而是专心写黑板上的字。
陈子凡也不再提问,而是专注于手上的画画。
“纪律部查人了,你们俩怎么没去操场做广播体操?”袖口上戴着红色袖章几个学生会干部看着他们两个还在教室走进教室,表情都有些严肃,还有干部拿出了自己的执勤记录本。
陈子凡看到有个人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赶紧走上前说“我们要办黑板报,所以向老师请假了,这是请假条。”说着就把口袋里的请假条拿出来递给了他们。
站在最前面的学生会干部接过他手中的请假条,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面色温和地笑着说:“有请假条就好,不会记你们的名字扣分了,那你们办黑板报吧。”
“刘季,你干嘛呢,快来,刚才有个同学躲厕所里了。”教室外响起了催促的声音。
方若听到熟悉的声音,目光也看向了教室外。
说话的人随后一脚踏进了教室,脸上满是焦急。
方若与来人四目相对,她看到了胥卓远袖口上的红色袖章,胥卓远也看到了她和她身旁的陈子凡。
刚才接纸条的男孩走上前去勾着胥卓远的脖子笑着说:“好兄弟,我就来了,刚才这里有点事。”
胥卓远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皱着眉头面色不悦地说:“方若,你们俩个不下去做广播体操在这干嘛呢。”
每天纪律部的干部都会在大课间时去教室里查人,不仅仅是检查有没有偷懒而不下去锻炼身体的同学,更是检查教室里是否有早恋的同学,因为有些人会借此机会躲在一起偷偷相会。
尤其是刚才他才在隔壁班抓到一对在窗帘背后亲亲我我的同学,这下看到方若与陈子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更是将他们俩联想到了一起。
“噢,你就是方若啊!”刘季恍然大悟般说道,眼神也开始上下打量着她。
方若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她并不认识这个眼前叫刘季的同学,可以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事,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是胥卓远的朋友,以前也是九中的。”他一脸灿烂地笑着,眼神里却有别样的意味。
“干啥呢,瞧你急的,他俩办黑板报呢,又不是干啥见不到人的事,看你那样。”刘季朝胥卓远媚笑着,像是知晓了什么秘密。
胥卓远听完后脸一红,嘟囔着说:“快点走吧,别人都能在厕所里盖好房子了,我们还没找着人。”说完就推着刘季朝教室门口走去。
“方若,你们办吧,好好办。”胥卓远回头笑着朝着方若说,脸上还挂着薄薄的红晕。
“方若,以后有缘再见啊,我…。”门口响起刘季爽朗的声音。
“谁跟你有缘再见,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碍事。”胥卓远跑过去捂住他的嘴,两个人靠在一起,推搡着走到门外。
一众人离开了教室,脚步声渐远,陈子凡看向方若,眼里满是疑惑,方若自己也是不知所云,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是不清楚状况。
第二天早上在买早餐的间隙,她好奇地问胥卓远昨天那个叫刘季的同学是谁,胥卓远解释说那是他的初中同班同学,现在两个人也是在一个班,并且他们如今都加入了学生会纪律部当干事,昨天是在一起执勤。
方若又问他为什么刘季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胥卓远搪塞地说了几句,可还是没能解释清楚原因,方若看他说话躲躲闪闪,一副不愿意多言的模样,她也就识趣地不再问了,相必胥卓远是在他面前提过自己,这也很正常,在郑雨茜面前自己也会经常会提起胥卓远。
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揪心了起来,向子郴就读的高中是七中,由于学校风气不太好,身边的同学之间也是两极分化现象严重。
学校里大多是两类人,一种是天天在学校里游手好闲混日子,过一天是一天的懒散学生,另一种就是努力学习专业知识,想靠艺术成绩考上重点大学的有志青年,而很遗憾的是,向子郴没有悬念的是前者。
上次周末就看见他顶着一头黄如麦穗的英式蓬松卷发,方若觉得他只要往前跑两步,头发就会像老母鸡散开的窝,放两颗鸡蛋在上面都不会显得突兀。
他每天在七中跟着一众游手好闲的同学逃课、打架、翻墙去网吧上网,通宵不回家,反正已经是撒了欢的玩。
他反正也不怕,家里会帮他在学校里打点好一切,加之听说他爸爸有意投资学校,领导和老师都是多方巴结,对他的事也就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思想教育一顿也不会重罚他,回家以后爸妈苦口婆心的话,他也只当耳边风。
他每天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做着青春期所有叛逆无比的少年都会做的事,并且他说他已经不想去一中上学了,他只想留在七中。
郑雨茜还在等他,但他却已经快要忘记她了,补习班是早就不去了的,两个人虽然也加QQ号,但很少在网上聊天,他总是不回信息,因为他嫌弃网上聊天啰嗦麻烦,只想一心扎在游戏的深海里,郑雨茜看他不怎么回信息,以为他嫌自己烦,渐渐地也就不敢发了。
方若不知道如何跟郑雨茜说他的事,两个人在说体己话的时候,郑雨茜总是不自觉地询问向子郴的近况,她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找新的女朋友,贪心一点说,她想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自己…。
方若不喜欢撒谎,可说实话又不忍心看到她失落的神情,“他当然过的好,他没有想你,他每天都在想着怎么玩,别再喜欢他了,傻瓜。”方若每次都想说这句话,可是话到嘴边又成了“他也许是想过你的。”
郑雨茜也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勉强地笑笑,随后岔开话题。
化作石桥,化碧水千山,化作九天之上的神仙,只为能留住这片刻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