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捧着手上的茶杯，任由眼角的晶莹之色不断滑落，然后滴到茶杯中，荡起了一圈微小的涟漪。
接着，小七又偷偷看了谢天生一眼，发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
虽然谢天生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小七的脸色还是忍不住一红，胡乱抬手擦去泪痕，如同喝酒般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虽然只是普通的温水，但小七却从中品味到了刻骨铭心的清甜味道。
“师叔，你知道那头怪物是什么来历么？”
小七喝完水，又跟谢天生道了声谢，然后将空茶杯抓在手上，语气好奇地问道。
谢天生也没有隐瞒对方的意思，语气平静地回道：“我确实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是还不能确定。”
说罢，谢天生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有关小七自身的事情。
“你的道体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道体？那是什么？”
小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语气诧异地回道，“师叔指的是‘寰宇无空’？”
“寰宇无空？”
谢天生暗自皱了皱眉，因为根据他在灵墟天内翻阅的典籍来看，人族当中还从没出现过有这种道体。
而未知，就代表着不确定，同时也表示他暂时无法将小七这个因素纳入自己的计划中了。
好在谢天生本来也没有打算将小七算进自己的布局当中，所以也没想太多，点了点头道：“嗯，就是这个，不过‘寰宇无空’的名字是你取得吗？”
小七挠了挠头，回道：“说起来，弟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觉醒‘寰宇无空’了，反正我当时就是闭着眼逃命，还有想着不能死，然后莫名其妙就逃出那头怪物的追杀，来到金水城外了。
至于这个名字，其实也不是弟子先前就取好的，只是刚才师叔突然问我，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脑子里，接着就顺嘴说出来了。”
“嗯？”
谢天生心中一动，问道，“这个名字真是主动出现的？”
小七语气诚恳地回道：“弟子绝不敢欺瞒师叔！”
“......”
谢天生皱眉回忆了一下，发现果然每一种道体的名称都是由道体拥有者率先宣布，然后才为人所知，并被记录下来的。
也就是说，如果那些拥有道体的修真者不主动透露，外界根本连对方有没有道体都不知道！
比如曾经的“愚者”陆望闲，虽然在整个人族内都享有偌大的名声，但若非他主动坦白，谢天生也不可能知道对方竟然有道体。
“道体难道不是单纯的基因变异，而是类似天赋的东西？”
谢天生想着，又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又或者，是天赐？”
小七望着沉默不语的谢天生，还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脸上不由露出了焦急紧张的表情，急忙解释道：“师叔，弟子真的没有撒谎，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欺骗......”
“我相信你。”
谢天生回过神来，不等小七把话说完，就开口道，“我刚刚不过是在想些事情，抱歉让你误会了。”
“这......”
小七定定地望着谢天生，突然反应过来，躬身道，“弟子不敢！”
“这本来就是我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谢天生摇头回了一句，接着语气平静地问道，“你现在能随意使用‘寰宇无空’么？”
小七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启禀师叔，弟子到目前为止也只用过两次能力，一次是从那个怪物手下逃掉金水城，另一次就是刚才的尝试了。
至于结果，师叔也看到了。”
谢天生自然看到了那座完全被炸成废墟的院落，还有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再结合小七的回答，不难知道，小七现在或许已经摸到了主动使用“寰宇无空”的方法，但明显还很生疏，不仅无法像第一次那样进行长途奔袭，还时灵时不灵，甚至造成不可预测的危险。
谢天生想了想，对小七说道：“任何能力都伴随着风险，除非你能彻底控制‘寰宇无空’的力量，否则不允许再轻易使用。”
“是！”
小七也知道谢天生这是为自己好，当即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弟子以后绝不会再轻易尝试了。”
聊完了“寰宇无空”的事情后，谢天生又说道：“还有一件事，虽然以人族目前的氛围，灵墟天要收你为弟子也没什么麻烦，但你毕竟是修罗族，想要不引人注目的话，到时候最好稍微隐藏一下自己真正的身份。”
小七闻言，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色，问道：“可我要怎么隐藏身份啊？”
“首先自然是要把你头上的角给藏起来。”
谢天生回了一句，手掌一挥，自山河社稷图中取出了一套道袍，连同配套的鞋袜、发冠也是一应俱全。
“这是灵墟天制式的避寒衣，你虽然还未正式拜掌门师兄为师，但想来就算提前让你穿上，掌门师兄也不会说什么的。
修罗族的服饰风格毕竟跟人族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既然要隐藏身份，那干脆就从开始就让人生不出怀疑好了。”
“谢谢师叔！”
小七接过避寒衣，发现跟谢天生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忍不住激动地想道，“师叔这是承认我了，说明我肯定可以拜入灵墟天了！”
此时，谢天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另外，小七这个大名虽然在修罗族中不算特别，但在人族当中还是颇为惹人注意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最好同样改个化名。”
“啊？还要改名字？”
小七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为难地说道，“弟子倒是不在意多个称呼，但我也不会取名字啊。”
说罢，小七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
“要不，师叔帮我取个名字吧。”
谢天生并没有拒绝小七的请求，淡淡地回道：“既然你母亲姓萧，那你以后就叫萧七好了，小七，萧七，听起来比较相近，你也不会不习惯。”
“萧七？”
小七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新名字，也觉得不错，于是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叔，那弟子以后就叫萧七了。”
接着，小七......萧七心中突然一动，望向谢天生道：“师叔难道不带弟子回灵墟天么？”
“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我暂时还不会回去，所以你想去大墟州的话，只能靠自己了。”
“......”
萧七没有说话，脸上明显露出了担忧与不舍的神色。
虽然才见面没多久，但他已经将谢天生这个师叔当成了继三叔后的又一位亲人了，自然不舍得单独离开。
而且谢天生要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就会遇到之前的那个怪物，也不由得他不为对方的处境担忧。
即使那头怪物的目标好像只是针对修罗族，但万一呢？
谢天生只是把萧七当成跟展飞鹏那样的师侄晚辈来对待，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资质就进行刻意的拉拢，所以即便看到萧七的反应，心中却是没有什么感觉。
当然，他现在除了愤怒的情绪外，本来也没有什么其他感觉就是了。
“水族族长明早应该就会再来金水城，我到时会请他带你去见与水族结盟的人族。”
谢天生见萧七这边知道的情报都差不多问清楚了，于是站起身道，“到时你也不用拿上品灵石贿赂对方，直接将灵墟天的令牌递给他看，对方应该就会看在掌门师兄的面子上带你回去了。”
说罢，谢天生径直抬脚走出萧七的房间。
萧七注视着谢天生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捧着避寒衣躬身道：“弟子恭送师叔。”
等到再直起身，谢天生已然消失在了门外。
......
一夜再无话。
第二天清晨，水无漪果然顶着略显疲惫的脸色回到金水城，并将数十块玉简放在了谢天生面前。
灵符玉简虽然同样可以承载信息，但水族历史悠久，那些古老的卷宗绝对不可能用玉简记载，所以这些明显是水无漪让人重新誊抄下来的副本。
而有灵族的经验在，谢天生也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些玉简上被布下禁制，限定了查阅的次数，以防多次转手翻阅的可能。
“道友要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水无漪指着面前的玉简，语气温和地朝坐在对面的谢天生说道，“而且你放心，水族并没有在内容上动任何手脚，保证你能看到的都跟原本一模一样。”
“多谢了。”
谢天生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道了声谢。
虽然水无漪说的没有动手脚，很可能是因为一次性要誊抄这么多卷宗，所以时间上来不及，但这并不妨碍谢天生对水族的诚意表示感谢。
“另外，道友让我传的话也带到了，画江山表示今天下午就会过来。”
水无漪微微摇头示意不客气，接着说道，“不过是我劝他不用跟我一起连夜赶过来的，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多谢。”
谢天生又道了声谢。
接着，谢天生又跟水无漪随便闲聊了一会儿，并拜托水无漪离开金水城时，带萧七去见许奉仙。
水无漪自然不在乎顺路带萧七一程，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下来。
“好了，我就不打扰道友了。”
水无漪见谈的差不多了，起身告辞道，“既然水族的报酬已然付清，那我接下来就等道友的好消息了，请。”
“请。”
谢天生一直目送着水无漪离开，才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块玉简，贴在了额头上。
血神、怪物、水族、修罗海，不管里面有什么秘密，肯定就隐藏在这些卷宗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