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开始,洛洛看着自己旁边难得坐着低头玩游戏而不是在睡的少年,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这个不实消息的另一个主角——顾易清!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他几眼,貌似没什么不正常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似乎多了几分不耐。只不过,像顾易清这种天天趴着睡的人,能听到这个小道消息吗?大概他本人还不知道吧。
想通这一点,洛洛原来的尴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情一下灿烂了起来,只不过刚灿烂没多久,看着顾易清仍然懒懒的模样,根本就没有要打开书的意思,就感觉自己貌似开心得太早了。
“顾同学,这是教室,我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玩手机的!”
“那你看看老师在干嘛?”顾易清忙里抽空抬起头来,施舍了洛洛一个眼神,示意她看讲台。
洛洛无言以对地看着班主任正拿着手机,坐在讲台上低头认真地玩着,心无旁骛啊~“呃……我们是学生,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再者说了,现在是互助时间,我们同学之间完全可以互相帮助学习的!”
洛洛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慰顾易清放下手机学习,毕竟老师把人交给她,自己总不能放任不管吧。只是在看到顾易清连头都没抬起来,仍然面无表情地玩着游戏,仿佛置身事外、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模样时,洛洛憋不住了,“顾易清!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听到洛洛略带怒意的声音,顾易清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绷着脸的洛洛,脑子里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赞誉又如何,成绩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会被……顾易清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一股浓浓的烦躁感与不悦压抑着他,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睁眼时眼里盛满冰冷与黑暗,像极了一个黑洞,把所有东西都吸进去,一丝不剩。
“夏洛洛,不要多管我的事。学习什么的,我不需要。”说完,似乎怕极了语气会吓到面前的人,他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洛洛愣愣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脑海里闪过那双盛满冰冷的漆黑眼睛,感觉那样的顾易清很陌生,也很脆弱,脆弱得让人心疼。她忽然想起在公园里时他对那个女生说的话,也想起在他家门口时他自嘲地说着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表情都和刚才他离去时的表情一样,有种受伤的困兽挣扎求生的脆弱与无奈,为什么他会对一切事物都表现得无所谓、不在乎?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在逃避什么?
想了想,洛洛抬头想和班主任说一声,就见班主目光悠悠地看着顾易清离去的背影,许是发现洛洛的目光,才回过头来,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得到批准的洛洛慢慢偷溜了出去,站在门外,看着漆黑的天空,想起班主看着顾易清的那个眼神。跟着顾易清离开的方向找着,边走边想,没弄懂其中的含义,思绪却在看到小湖边少年的背影时截然而止。
“原来你在这里啊,真不容易,居然我还真能找到你呀!”洛洛走近他,在他身边就地坐下。
“你……你想让我回去吧?”顾易清看着面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洛洛,连笑容都依旧明媚,他的心突然平静下来,烦躁与不悦随着她的靠近而退场,刚才担心她会因此而远离他、因此而让自己好不容易看到的光消失的不安,压抑得他快窒息,还好她来了。
“额……照理说应该是这样的。但你不是不想学吗?现在叫你回去也没用啊!”洛洛看着平静的湖面,语气淡淡的,没了平日的咋咋呼呼。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无言,湖边此刻没有什么人,大家都在上晚自习,只有几盏路灯照着湖面,灯光下飞蛾或是什么不知名的虫子正相互交缠、飞来飞去,可能是为了渲染一下两人此时过于平静的气氛,连微风都不再吹动小花小草,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突然,女孩软软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不仅是环境,还有顾易清的心。
“顾易清,我不是想多管你的闲事,我只是不想放弃你,明明你也可以那么好,凭什么老师学校都说不用多管,你也是班级很重要的一份子啊!你可不可以也不要放弃?”
顾易清静静地听着,心却乱了,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和他说过,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放弃自己,说过他是她最重要的人,不管他优秀与否,说过他是最好的……可那些都是很久很久的事了,久到被他遗忘在哪个角落里。沉默了很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对不起。”
“嗯……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那应该是让你不太开心的回忆,既然这样,那你不如从现在开始,忘掉过去,做好现在的顾易清。我不在乎你过去是怎样的,我只在乎你的现在,你的过去我没兴趣,也保证不会过问,现在让我帮你好不好?我相信你可以变得更好!”看着眼里闪着明亮光芒的洛洛,比那些路灯都要亮地照着,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顾易清觉得自己就像那些灯光下的飞蛾,贪婪地接受着她的光芒,自己倘若不答应她,她的光也许就消失了。他不受控制地轻点了下头,
“好。”
之后两人并没有回教室,彼此心有灵犀般地选择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风撩动花草的声音,欣赏今晚异常美丽的景色。
那个夜晚,是顾易清人生中不可磨灭的记忆之一,以后的以后,在一个人时,他总会想起那天的星空、那天的风声虫鸣以及那个在他心里驻扎了一辈子的女孩……
但是隔天,一切又是全新的生活,洛洛与顾易清的八卦并没有流传多久,毕竟从昨晚看来,大家一致认为顾易清明显是拒绝夏洛洛的,而以悲剧结束的故事往往不会让人产生太久的兴趣,相反,班花林可这几天总是有意无意、有事没事地出现在新晋男神面前的消息迅速取代洛洛的旧八卦,荣登八卦榜首。
这事要说也是奇特,常人想接近的清高班花,三番五次来找顾易清,一个男人就算不心动,最少也有点好感,不至于像顾易清一样,全程趴着睡觉装没听到,要不就是听烦了直接甩脸走人,多余废话绝对不说,说的最多就是:“让开。借过。嗯。”这高冷程度,真是…真是太令人叫爽了!洛洛表示,平时总是围在班长身边的小妖精总算有人来治了!只不过……顾易清不像这么没风度的人,总觉得他们以前是认识的吧,而且过节还不小,否则不可能顾易清每次脸上的冰碴子都可以扎死人了!
虽然好奇顾易清究竟和林可有什么关系,但洛洛觉得,既然答应了他重新再来,那就别再让他回忆过去也好。但想是这么想,真相却仿佛跟她较了劲,越是不想得知,它就偏往你前面送,比如现在……
洛洛本来是想在下课时找个安静的地方背会儿单词,只是刚没来多久,就见顾易清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追得气喘吁吁的林可,边跑还边说着:“易清,你还想逃避多久?你要不理我一辈子吗?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好好谈谈?”
偷听别人说话貌似有点不厚道,可现在该听的不该听的,好像都听了,要是这时候走出去,恐怕得尴尬死吧!洛洛犹豫着,就听林可又开口了:“以前的我们多好,现在真的回不去了吗?可那件事与我无关啊,易清,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都这么久了,你还不能原谅我们吗?”
林可带着哭腔的娇弱声音再次让洛洛直呼佩服,怪不得是班花,这小白花技能都点满了呀。谁说时间久就可以抹平你犯错事的过去啊,搞笑,那我打你一巴掌,十年后再道歉寻求你的原谅吧。
“我只说一次,我不想与你们再有任何瓜葛,林可,少在我面前晃悠,还有季逸轩,你们的出现只会让我觉得厌烦。”顾易清的语气冰凉,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情绪,说完转身,只留一个冷漠的背影给林可,而他刚才说出来的话却让洛洛十分惊讶,怎么还和班长有关系了?
林可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像极了易碎的玻璃娃娃,貌似风大点,就可以把她吹倒。“易清,那件事就不能让他过去吗?我们还像之前那样。”
“呵,怎么可能过得去?”顾易清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林可,只是冷冷地看着远方。
“那……那夏洛洛为什么……她为什么可以?”林可突然哽咽着声音开口,语气似悲伤,又似乎还包含着什么。而洛洛偷听之时还被当事人点名,心虚地抖了一下,底下的树叶发出微弱的声音,洛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呼吸都差点停了。
在自己差点喘不过气时,她听见林可哭着说了句:“你不是我认识的顾易清了!”然后便跑了出去。她偷偷探出头看了一眼,见顾易清仍然站在那里,神色淡漠,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再三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继续躲着吧,要是现在出去,一来难以解释,二来顾易清现在明显心情不好,自己可不想跑出去撞枪口。只是刚才顾易清说了什么呢?在紧张到要死的过程中,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就只有最后那一句“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顾易清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真的以前就认识啦?只不过……
洛洛觉得这时候,要是林可再喊个“你个杀千刀的负心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那就堪称一个狗血剧加偶像剧加恐怖片的经典剧情了。哈哈哈哈哈哈……
“偷听得还愉快吗?”
“还好还好,一些没怎么”在洛洛突发奇想、戏精上身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洛洛突然感觉自己要凉凉了。“咳咳,哈喽呀!好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你,哈哈哈,我在这里专心致志地背单词呢!保证什么都没听到!!”洛洛提高音量保证,却不知此时此景就是传说中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样啊~那你还真是专心致志。”顾易清似笑非笑地配合着某洛拙劣的表演,刚才压在心头的乌云一下子少了不少。他自己也不是很懂这种现象,仿佛每次与这女孩说话,自己总能轻松不少。刚才自己的注意力就没在林可身上停留过一分,那个微弱的声音自然飘到他耳里,起先也没多想,只是在看到那个每天自己有意无意关注着的熟悉身影时,他便慌了,自己的过去,要被她知道了吗?所以他用最冷漠的语言结束了这个对话,只希望不要让她知道的太多,否则……只是她貌似没有好奇、没有怀疑、没有隔离,只是和平常一样的傻和迷迷糊糊。
“嗯……我…我承认我刚才的确偷听了你们的谈话,但我保证我绝对没有听到全部,只是几句而已,剩下的时间我都快紧张死了,哪有时间偷听。”洛洛还是决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毕竟都被人家直接“抓奸在场”了。
“……然后呢?”顾易清语气淡淡地开口,仿佛与他无关的事罢了。
洛洛微楞了一下,他,没生气?!“你不生气吗?”
“这是你的自由,选择去听什么,选择去看什么,选择和什么人接触……”顾易清平静地说着,语气里却有一种迷茫,洛洛突然有种感觉,他在害怕!
“嗯!你不生气就好啦!我们一起回班里去吧!”洛洛笑着说道。
而顾易清却讶然地看着她依旧灿烂的笑脸,疑惑地问道:“你…不好奇,不问我关于”
“顾易清,我说了,你的过去我不感兴趣,我只看到、只认识现在的你,以前的事早就过了,人总是会变的,没必要刨根究底这些虚有的。”洛洛依旧笑着,似乎想要用笑来驱赶少年心里的恐慌,“再说了,你的过去不愉快,现在问你,不就是像在撕开你愈合的伤疤吗?太残忍了,我才不要。”
顾易清脑海里只剩下面前少女温柔的声音,看似柔软,却含着一股力量与韧性,冲散了他这么久以来内心深处害怕别人了解他不堪过去的恐惧与逃避,也冲开了他紧闭已久的心门。那一刻,他在想,这个人,能陪我走多久,反正我想留在她身边,一辈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