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后,周樱如站起身来把刘数手中的包装袋也夺过来,丢在地上。
刘数抬眼去看周樱如,瞪着因震惊而微微泛红的眼睛与她视线相交。
周樱如身子颤抖着,眼神越发冷酷。尽管她在看见刘数看向她眼神里有痛苦时,下意识地想躲避他的视线,但她忍住了。因为她知道她必须这么做,没有第二种方法了。
震惊,疑惑,羞愧,痛苦,这几种情绪同时袭向刘数,他迅速转身欲逃离这里。
“站住,你留在这里照顾湘棋,我走。”周樱如在说这句话时,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显得平静,可字里行间还是夹杂着颤音。
见刘数停住脚步不再动了,周樱如便迈着大步离开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在从他身旁路过时,她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刘数。
天生一副笑脸的刘数,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是真正的痛彻心扉的绝望。他眼前一片雾气,略一眨眼,一滴晶莹透明的泪珠从右眼掉落,正好落在他的嘴唇上。他伸出一小截小舌头舔了一下,喉咙一动。心中一惊:原来他也会流泪,也会难过…
周樱如从医务室出来后,在校园里狂奔着,从眼中不争气掉落的泪也随风飘扬起来。心中不断重复:对不起,刘数。对不起,刘数。对不起…
你和湘棋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两个谁我也不想伤害。我原来以为湘棋变了,变得冷漠无情,无理取闹,忘了咱们曾经的情谊。但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变成这样她也很难受的,她也在煎熬。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很喜欢你,而因为有我的存在,才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更可恶的是我居然都不知道这件事。我知道我那么跟你说,你一时之间会接受不了。可我一直把你当成兄弟,从没往那方面想过。就算湘棋不喜欢你,拒绝你也只是时间问题。对不起,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想你因为我和湘棋作对,我也不想你再继续喜欢我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能做的只有成全你们。
等到周樱如回到教室时,她已经用冷水冲洗过了脸,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坐回自己位子。
申正扬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轻轻唤了声:“樱如。”
周樱如特别正常地转过头,问:“嗯,怎么了?”
她这个反应让申正扬本来想说的话一开口变成了:“那个题还没有讲完。”
周樱如以为是什么事呢,一听是这件事,再看着一本正经的申正扬,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申正扬看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就算是让她开心地笑出来也行啊。
周樱如微微怔了一下,申正扬笑起来的样子可是不常见啊。他嘴角上扬的角度刚刚好,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想到这里,不自觉笑得更大声了,仿佛刚才的事请给她带来的烦恼和痛楚全都一扫而光了。心情大好的她,挑了挑眉,说:“好吧,拿纸来。”
申正扬翻开数学书正要拿出被他平平整整夹在书里的那张写了一半的纸张,叶念音倏地拍桌而起,喘着粗气说:“申正扬,我还在这儿呢。你撩妹都不避着点我吗?那道题我没给你讲吗?你还要她给你讲什么?”课下在班级里的同学都被她这一吼吓了一跳。
申正扬听完她说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手也僵在了那里。
季傅泽都忍着没说话半天了,这几天都不想掺和他们那点破事了。但在听见叶念音的怒吼后,还是习惯性地护着她,说:“申正扬,你别太过分了。”
听见季傅泽说的这一句话后,申正扬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书给合上了。
周樱如长叹一句气,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挠挠头,还是没出声。
不一会儿,班里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了。周围变得异常安静,叶念音也只好坐下。
严湘棋在迷迷糊糊中醒来,一睁眼便看见坐在身旁的刘数,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刘数正在出神地想些什么,感觉到严湘棋醒来后,立刻扶着她坐了起来。用沙哑的声音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严湘棋看向刘数,发现他眼眶红红的,好似哭过了。还以为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哭的,也不管以前跟他都说过什么了,急切地问:“你…你哭过了?”
刘数苦笑着说:“呵,那么明显吗?”
严湘棋听见他这么说,瞬间慌了心神,忙道:“你别,别,我没事的…”
刘数却没注意听她说什么,自顾自地说:“她不喜欢我,你说得对。甚至连我喜欢她,她都不允许。”
严湘棋还没说完的话噎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原来又是她想多了,他怎么可能为她自己哭呢。他可是从来不哭的呀,要哭也只能是因为一个人、不是她,而是周樱如。尽管自己心中十分难过,可看着眼前的刘数,还是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手,盼着能用自己那常年冰冷的手给他传递过去一点暖意。
刘数没有闪躲,沉默地不像平时的他。
“咕噜…”从严湘棋的肚子里传出声响。她收回手来捂住自己的肚子,低下头揉起来。
“我刚才去买了一些吃的,但是只有蛋糕和面包。你先凑合吃点,今天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刘数见状,把那一袋都推到严湘棋面前。“你是不是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都低血晕倒了,怎么这么胡闹,这么不爱惜自己?”
“你是说今晚一起吃饭吗?”严湘棋不是很确定地问。
“嗯,你晚上有事情吗?就算有事情也一起吃吧,我看着你吃。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说完便很自然地抚上了她的脸。
严湘棋张大双眼,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眼皮也有力地连续跳了几下。等到刘数的手从她的脸上离开,她才反应过来,匆忙拨开袋子想要在里面找点东西吃,掩盖她内心的心悸。
当发现里面除了巧克力蛋糕就是香芋面包时,脸上的滚烫顿时消下去了不少。这两样全都是周樱如爱吃的,而自己一向不喜欢巧克力和香芋味的任何东西,那种吃到嘴里甜腻腻的感觉,她接受不来,吃一两口已经是极限了。但以前的确陪着他们两个吃过不少次,可现在她不想再委屈自己吃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了。于是又把袋子系好,放到一旁。
“怎么不吃?”
“哦,我等着吃今天晚上吃的饭呢。”严湘棋笑盈盈地对他说。
“傻瓜,到晚上还很长时间呢,确定不吃点吗?”刘数看见她笑了,心情也好转一些。
严湘棋微眯起眼撒娇似的摇摇头。
周樱如再看到他们两个并肩一起回到教室时,刻意回避了刘数的视线,立刻跑到严湘棋面前,问:“湘棋,你好点了吗?”
“离你远了,自然很好。”严湘棋歪着头看向她的眼中有着极其厌恶的神色。
周樱如自知她不会对自己说什么好听的话,很知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严湘棋和刘数也各自回了各自的座位。
一只矮矮胖胖、瓶身上印着幼稚小花图案的粉色玻璃水瓶正乖巧地蜷在严湘棋桌子边的一角,她把它拿起来,掌心瞬间被一股暖流包围,还顺着手臂直冲心底。但这并没有让她觉得感动或是温暖,反而烫得她想松手。一阵无名火上涌,她没有任何征兆地用力一脚踹向周樱如的课桌。
周樱如被这一脚踹得不知所措,瞪着圆目,张大了嘴看着她。
严湘棋似乎很满意她的这个反应,于是当着她的面慢慢拧开了瓶盖,将手中的水瓶缓缓倾斜,直至瓶中的热水一滴不剩。
热气悠悠地从地面上升起,把两个人分隔开。周樱如死死的盯着她看,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
倏地她看见严湘棋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失声尖叫:“啊!”
严湘棋松开了手,一声清脆的响,水瓶已经四分五裂,一地的玻璃渣反射着光直刺入周樱如的眼睛里。
申正扬快速起身按住想站起来的刘数,弯下腰在他耳边微愠道:“坐下,好好想想都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
“哎呀,谁的水瓶呀?没有地方放也别堆在我这里啊,不是什么东西都配出现在我的面前的。”严湘棋言下之意是在指谁已经很明确了。如果说以前的她还念及着她们之间的那点情分,那现在就是下定决心要和她一刀两断。
周樱如紧咬着下唇,俯下身想要去捡那些碎玻璃。申正扬拉住了她,说:“我来。”然后绕到她们两个之间,蹲了下来。捡完后,握着满手的玻璃,冷漠地对严湘棋说:“你最好别后悔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叶念音朝着严湘棋这边喊道:“同学,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咱们三观很合嘛,交个朋友呗。”
严湘棋没理她,转过身去。
周樱如觉得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不过还好,终于撑到了放学。跟申正扬说了一声再见后,又跟在了季傅泽的后面。
季傅泽回头望了她一眼,浅浅地笑了一下。
来到季家后,周樱如熟络地向王姨打着招呼:“王姨好。”然后很随意地上了楼梯,打开二楼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季傅泽看着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笑道:“这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呀。”
王姨也语带宠溺地说:“是啊,樱如像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这个性子很招人喜欢啊。”
“是,是挺招人喜欢的。”季傅泽捏着下巴点点头,觉得王姨说的很对。
不一会儿,季傅泽也打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周樱如见他进来,疑惑地问:“你怎么来了?”后来想起这是他家,这样问好像不太合适。改道:“你来干什么?”好像这么问更不对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快考试了,我也来听听老师讲课不行吗?”季傅泽答道。
“行,这是你家,你想怎么听都行。”
“那不就行了。”季傅泽触触鼻头,拖了张椅子在周樱如旁边坐下了。
刚坐下,周樱如的手机就响了。不好意思地对季傅泽和老师说了句:“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就打开门出了房间。她一看是爸爸,赶忙接通了电话。
“爸,怎么了?”
“嗯。樱如,放学了吧,今晚叫上小数跟你一起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