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幼希知道小涵回国后,便千里迢迢,不顾一切从B市赶到C城见他。
“你和小晚姐,过得还好吗?”顾幼希问,这时的她对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顾凌晨怕她知道真相后心理会有负担,所以选择了闭口不言。小涵则听安晚的话,不可言说。
“挺好。”小涵看着顾幼希那明亮的眼睛回答,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那我哥哥呢?他是不是和小晚姐从归于好了。”顾幼希笑意更甚。
小涵沉默不语。
顾幼希努力笑开,想要化解两人的尴尬,“你说他们也是,明明是一对有情人,干嘛分分合合的。”
此时的她心里有万般愁绪,在小涵心里,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心上人,不知不觉眼眶变得红润。
小涵却突然开口,“你的眼睛很好看,不要轻易流泪。”
顾幼希深呼一口气,答了声好,继而笑开。
这天夜里,安晚突然发起高烧。
“外婆,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安晚开始含糊不清的呓语着。
顾凌晨听见安晚喃喃自语地声音,走到她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
顾凌晨立即将一块方巾打湿,替安晚轻拭她额头的丝丝细汗。
“外婆,你别走好不好?”安晚继续呓语着。
顾凌晨看着她,满眼心疼。
“凌晨……”
顾凌晨顿时僵住,他的手停在安晚脸上。
“凌晨……”安晚开始不停地叫他的名字,眼角的泪水和汗水交杂在一起。
“我在。”顾凌晨缓缓开口,“我一直都在。”
他的手握住安晚的手,眼角亦有了泪。
安晚含糊其辞,“凌晨,多肉已经不开花了。”
“多肉不开花了,可是多肉咖啡店的花会继续开,它们会一直为你开放。”
安晚渐渐地进入梦乡,睡得很安静。
当再睁眼时,感觉到有个人紧紧地拉住自己的手。
“朵拉,是你吗?”安晚试探性地语气。
对方没有应答。
下一刻只听见朵拉的尖叫声,“天呐,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朵拉看见顾凌晨一大早就出现在安晚房间。
安晚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内心有一丝丝波澜,但表面却很平静。
“她昨晚发烧。”顾凌晨看见纸笔,随手拿起便写下这句话给朵拉解释。
“哦,抱歉,是我的疏忽。”朵拉有些惭愧。
顾凌晨随即便走了,就连早餐也没顾得吃。
希望的背后或许都带着失望。
“朵拉,凌先生长什么样子?”安晚坐在客厅一本正经地问。
“他长得很好看。”朵拉放下手里的活务,两手不停地比划着,“他的眉毛很浓密,鼻梁挺挺的,但眼睛却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安晚微怔,“他的手腕上有没有一颗痣?”
“我记得好像是有。”朵拉欣喜若狂,“您怎么知道?”
安晚一下子就失了神,这时顾凌晨刚好回来。
见气氛有一丝丝怪异,看着朵拉,疑惑的表情。
朵拉摊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安小姐好像认识你。”说完便转身回到厨房忙碌。
顾凌晨蹲下身拖起安晚的手,想问怎么了,却被她一把甩开。
“是你,对吗?”安晚的语气悲怆。
“晚晚,对不起。”顾凌晨迟疑片刻后开口,同样悲怆的语气。
安晚听到他的声音,立即起身,疾步摸索着回到自己房间,将房门紧锁。
顾凌晨跟着她,敲门,“晚晚,你把门打开,听我说好不好。”
安晚蹲在地上,抱头哭泣。顾凌晨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她不想他看见自己如今这副样子。
“天呐,你居然会说话!”朵拉听闻动静后立即跑出来,捂着嘴一脸惊讶。
顾凌晨看了她一眼,继续敲门,“晚晚,我只想陪着你。”
“我想,安小姐需要一些时间。”朵拉在旁边想要缓和这种紧张的气氛。
顾凌晨呆滞,后退了一步,“我在门口等她,等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朵拉笑而不语,因为她完全一头雾水。看着顾凌晨走后轻轻敲了敲安晚的房间。
“安小姐,他已经走了。”
安晚听见朵拉的声音才稍稍放松,停止了哭泣,继而起身将门打开。
“不过他说他会在门口一直等您。”朵拉继续说。
“你帮我告诉他,我不想见他。”安晚的语气坚定。
朵拉唯命是从。
顾凌晨却依旧不放弃,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朵拉好几次看见他,都连连叹气,于心不忍。
安晚翻开那本日记本,那是自己失去光明后,写着对顾凌晨所有的思念。时间久了,她也不记得写了什么。
她让朵拉拿出打火机,一页一页的撕下,皆化为灰烬。
朵拉不认识中文,她趁安晚不注意时偷偷捡起一页,踹在兜里。
顾凌晨见到那弯弯曲曲的字迹,片刻后泪水模糊了双眼,安晚本来写的一手好字。
上面写着,“凌晨,那片四叶草被我弄丢了,我是不是把你也弄丢了……
第569天,还是会忍不住想你,现在的你,过得可好?”
顾凌晨泪目,他拼命朝着安晚跑去,从她身后紧紧地抱住她,“我们,都不要再骗自己了好吗?”
安晚使劲挣脱,却被抱的更紧,最后没了力气,只剩下哭泣。
“晚晚,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除非我死。”
“可是,我们没有未来。”安晚的语气冰冷。
顾凌晨从正面将她拥入怀中,“我们在一起,就是未来。”
安晚已经泪流不止,这应该是她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朵拉看见这一幕会心一笑。
又是一阵呕吐不止,这是这两年以来,安晚呕吐最严重的时候。
顾凌晨慌了神,立即将她抱起,带去医院。
安晚能感觉到他此时慌张的神情,她握住他的手,想要让他放心。
几个月来顾凌晨一直在医院陪着安晚。小涵也在,自他回来后沉默不少,平时根本看不到他笑。
安晚却老生常谈,“你说你长着一张惹桃花的脸,一直这样哪里还有桃花。”
小涵嘟嘴,“我才不要桃花。”
只要姐姐康健,就算用我几辈子的桃花去换,我也愿意。
午后,安晚已然入睡。
主治医生一脸严肃地站在顾凌晨和小涵跟前,接连叹气。
“她的时间不多了。”主治医生沉重的语气。
“不是还有两年吗?怎么时间就不多了!”小涵抓住主治医生的肩膀,使劲摇晃。
“你听我说,这种病本来就很复杂,运气好的话会多活几年,甚至会一辈子平安无事,可是我不得不说,抱歉,你姐姐的运气,不是很好。”
“什么叫运气不好?”顾凌晨大怒,抓住主治医生的衣领,“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连她也救不了?”顾凌晨明显失控。
“抱歉,医生也不是万能的。”主治医生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作为家人,不能让她有遗憾。”
最悲伤的事,就是在最需要的时候,谁都无能为力。
小涵见此状立马将顾凌晨拉住,“我们先走。”
顾凌晨坐在椅子上,像个孩子一样抱头痛哭。
小涵亦伤心不已,他从小就立志要治病救人,可如今就连自己最亲的人就救不了。他轻轻拍了拍顾凌晨的肩膀,以示安慰。
半月后。
安晚感觉到自己很多时候都力不从心,有时候就连走路都很吃力。
她想任性一次,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出院,她不想自己最后的记忆全部都在医院。
街头上,漫长的街道已经变得凄凉,天冷时更少有人愿意光顾。
最美的夕阳落在两人身上,安晚靠在顾凌晨肩上,浅浅的梨涡一直挂在脸上。
“晚晚,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顾凌晨突发其问。
安晚摇头,“没有。”
“好好想想。”顾凌晨宠溺的眼神。
安晚忽然听到自行车路过的声音,灵光一现,“我想和你骑一次自行车。”
顾凌晨咧嘴,“就这么简单。”
“嗯。”
她忽然想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少年,穿着白衬衣,脸上永远对自己洋溢着笑容,浑身上下散发着光,骑着自行车朝自己而来。
“这有何难,等着。”顾凌晨说罢便走。
不大一会儿工夫安晚就听见“叮铃铃”的响声。
顾凌晨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后座椅上,自己坐到前面,“抓紧了!”
安晚紧紧的抱住顾凌晨。
顾凌晨喜笑颜开,载着安晚一路向前。
时光仿佛倒流,当时的自己被溅了一身水,顾凌晨那张阳光明媚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安晚一想到此便忍不住笑。
“晚晚,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载你的时候,那时候的你可冷淡了。”顾凌晨一边把握着方向盘,一边转头描述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
“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其实在学校我见你第一眼时就认出你了。”顾凌晨的嘴角上扬。
安晚靠着他,世界仿佛有了一抹微光,但慢慢变得暗淡,忽然听不见周围任何声音。
渐渐的,合上双眼,没了知觉。
那个男孩撑着伞,站在雨里,等着他心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