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冲过去抱住骆荀,看着骆荀闭着眼睛犹如每天晚上熟睡的样子,唯独脸色苍白的像是瓷娃娃。
血顺着脸颊淌到他的手上,他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焦灼地喊着骆荀的名字,可怀里的人任凭他怎么呼喊都没有任何反应。
在一旁的卢一信也被刚刚一幕震惊到了,缓过神立刻打急救电话,叫人把李智捆起来。走到李蔚舟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把骆荀的头盔摘下来,解开他的机车服。
李蔚舟如呆滞的木偶,死死地把骆荀抱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碰他,小声嘀咕为什么不听话非要自己来,为什么要瞒着他,醒过来小荀,舟哥还要带你去很多地方…
直到救护车来,他仍旧抱着骆荀不肯放手,医护人员从他手里把骆荀抬到担架上,他突然回过神,你们不许碰他!
卢一信拉住他,小舟,他们是要把骆荀送到医院,别怕,我们一起跟着去。
李蔚舟坐在车上,呆呆的一直看着前面的救护车,卢一信看着他空洞的眼神,什么也没说。
到了医院后,李蔚舟跟着要进抢救室,被医生关在门外。他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深深埋进腿里,手上还沾着骆荀留下的血,他真的很怕,明明昨天他还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觉。
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又煎熬,他缓缓掏出根烟,路过的护士告诉他禁止在走廊内吸烟,他想起身想去吸烟室,发现双腿已经麻木的动不了。
抬起头看到抢救室灯突然灭了,一个医生出来问家属在哪,他顾不得麻木的双腿,扶着墙站起立刻冲过去,我,我是家属。
医生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的李蔚舟,点点头,去办住院手续吧。
他小心翼翼的问医生,他怎么样?
“病人中度脑震荡,额头有一处开放性伤口,已经缝完针,左手小臂骨折,身体多处擦伤,现在仍处于昏迷,需要住院观察。”
医生一脸蔑视的样子看着他,“年级轻轻就赌车,没搭上命就不错了。”
他忽视了医生轻蔑的样子,感激地说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医生看他的样子叹了下气,等他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转身要去办住院手续,卢哥和杨木拿着缴款单已经回来了,让他放心,给骆荀安排的是单间。
“谢谢卢哥,钱我之后会给你的。”李蔚舟一脸疲惫的看着他。
卢哥摆摆手,“算了,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李智你打算怎么处理?”
听到这,李蔚舟木然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暴戾地说,“骆荀的伤我要让他加倍还回来。”
卢一信给旁边的杨木使了使眼色,杨木点点头离开。
他拍着李蔚舟的肩膀说:“这件事情会派杨木去解决,你和骆荀都不要再插手了,好好在这照顾他,缺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病房里,李蔚舟紧紧握着骆荀的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只有呼吸机滴滴的声音。他看到骆荀的额头上缠着纱布,几天前眉骨的伤口仍然结痂,嘴唇苍白无色,心里无比自责。
如果没喝那杯豆浆,如果再认真注意骆荀的变化,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机车衣,他突然看到椅子上的衣服,想起了原来昨天在盘山路看到的人是骆荀,还有吃饭时发现他身上的伤痕,都是练车留下来的...
原来骆荀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埋头呜咽,他恨自己的大意,恨自己的自恃以为可以保护好骆荀,这一切都怪他自己。
晚上骆荀醒来时发现李蔚舟正握住他的手趴在他旁边。心里想他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一切了吧,会生气自己欺骗他吗,他伸出另一只手想摸摸李蔚舟的头。
嘶,啊,好痛,他发现左手手臂打了石膏,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受伤,这样舟哥是不是就不会很生气了。
李蔚舟感觉骆荀动了,立刻抬起头,“你醒了?等我去叫医生。”
骆荀拉住他,看见他双眼布满血丝,嗓子嘶哑地说:“舟哥,我想先看看你。”
他忍住内心的悲戚和眼眶的泪水,温柔地说:“好,等医生看完你没问题,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乖。”
他跑出去把医生找来,医生看血氧数正常,又问了骆荀是否有头晕、恶心等症状,例行检查一遍后告诉李蔚舟没什么问题,让他好好修养,不要乱动。
李蔚舟送医生出门后,小声问医生脑震荡会不会影响骆荀的记忆力,或者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告诉他,头昏恶心呕吐、失眠都有可能,当然也有部分病人出现过精力不集中,记忆力减退的症状,但是很少见并且也只是应激症状。他还年轻,多静养多休息,会恢复快一些。
李蔚舟自己走到走廊阳台,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紧绷一整天的心终于松了,忍不住趴在栏杆上痛哭,把心中所有的自责、担心、害怕、阴郁都释放出来后,去洗了把脸回到病房。
骆荀看到他红着眼睛回来,什么也没说,他不怕李蔚舟生气,他怕的是自责。
李蔚舟勉强自己笑着,轻轻抚摸骆荀的脸,下次不许再瞒着我做事啦。
骆荀看见他勉强笑着,转过头小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克制自己不哭出来。
他静默地看着骆荀因为哭泣而抽动的身体,使劲按压自己的眼眶,深呼一口气,“小荀,要不要喝点水?”
骆荀摇摇头。
李蔚舟看他干裂的嘴唇,出去向护士要了几个棉签,用水将棉签沾湿,轻轻点着他的嘴唇。然后帮他把被子盖好,亲了一下他的眼睛,轻声说再睡一会儿,我就在这陪你。
....
第二天早上骆荀醒来不见李蔚舟,刚想要打电话就看见他拿着保温饭盒进来。
李蔚舟把粥盛出来晾凉,笑着说:“怕你吃不惯医院的早饭,我刚才回家给你煮了蔬菜蛋黄粥。”他把床摇到了骆荀一个舒适的高度。
骆荀又看到他去卫生间拿着一个尿壶出来,惊诧问,舟哥你要干什么。他很正常的说:“接尿啊,医生不让你动,你需要静养。”
骆荀一脸拒绝,“舟哥,我觉得适当的运动有助于恢复。”
他放下尿壶,忍不住笑,“没想到你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见过?”
他上前扶骆荀起来,担心的说如果觉得头晕就告诉我啊。
骆荀拉着他的手说:“舟哥,我没事。睡一觉都好多了,别这么担心。”
上完厕所后骆荀重新躺回床上,李蔚舟一勺一勺喂他喝粥,吃完后他把碗放在桌子上,郑重其事的看向骆荀,“今后不管想做什么事情都要提前告诉我,好吗?不许再背着我做危险的事了。”
他看着骆荀的额头还有手臂,问疼吗?
骆荀笑着摇了摇头,用没受伤的右手臂抱住他,“舟哥,谢谢你,不会再有以后了。”
他佯装痛心的的样子说,看来这回真是毁容了。骆荀摸着额头受伤的地方,抬头笑着问他,打算要踹了我啊?
李蔚舟装作害怕的样子,笑着说我怕你拿安眠药毒我。
窗外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进来,明媚而温暖,照在身上有一种无法言表的舒服。李蔚舟缓缓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不去回想昨天看见骆荀倒在地上的场景,那种感觉他不想再重来一次,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手机突然振动,他看了看是杨木,起身出去接电话。
“喂,杨哥。”
“嗯,骆荀好些了吗?”杨木问。
他条件反射看向屋里,“已经醒了,医生说需要静养。”
“那就好,今天有时间来趟仓库把事情了结。”
“好,我等会儿就过去。”
李蔚舟进屋把床调平让骆荀躺下,医生说了你需要静养,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休息。
骆荀躺着一直看他。
他无奈地笑着说,“乖啊睡吧,我在这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回家做饭。”
他看着骆荀渐渐睡着,轻轻把门关上,出了医院后打车到杨哥的仓库。
到了仓库他看见已经来了很多人,他跟杨木打声招呼,杨哥,快点了结吧,我还得回去做饭。
看得出来,李智被杨木的人已经打的不是人样,但一想到昨天的骆荀,他还是恨的牙痒,让人把李智扶起来,他拿起旁边的铁棍用尽全力照着李智的腿打下去。
李智的惨叫声环绕整个仓库,李蔚舟把一个抹布塞进他嘴里,看着他说:“愿赌服输,你昨天三番五次做手脚就应该想到这个下场。挑断手筋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满足你这个愿望。”
他不想听鬼哭狼嚎,便转身离开了仓库。看见杨木站在一旁抽烟,他走上去说:“杨哥,这次谢谢你和卢哥。”
杨木似笑非笑看着他,“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真心实意的说谢谢,”他又指了指仓库里面,“放心吧,那小子以后不会再找骆荀了。”
李蔚舟点点头,在这个圈子里最忌讳的是不讲规矩,出尔反尔,杨木他们的手段他清楚,李智很有可能会离开这个城市。
他抬头看着太阳,骆荀的天终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