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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父亲的病情

  在一顿温饱和叙旧后,母亲和我踏上了求学之路。也许用这个词有些不合适。因为我说过我不太喜欢念书。

  校园里不时投来怪异的眼神,怪我母亲看起来年轻了点。

  下午我上的是思修课,所以只是把母亲带到相应的教室,并且答应等下来接她。

  我走远几步后看见她端坐在最后一排的样子,像极了年少时我念书的纯真。

  我暗笑老师不会认为她是校领导来听课,然后严肃了一节课吧,那可有意思了。

  我的思修老师梳着像历史书里陈独秀一样的发型,差一副眼镜就真的是古董教授的样子了。

  刚接触这门课时我认为和小学里的思想品德一样,无非就是些洗脑的东西,不听也罢。

  第一节课大家听老师说了期末考试的形式后,大家和我现在的思想一样,混就可以。是个趁机睡觉养神的大好机会。

  而我大多选择掏出一本现时比较火的《明朝那些时事儿》翻看起来。

  不知为什么对于明朝的印象总是那么模糊,从小就对唐朝宋朝耳濡目染的我,除了朱元璋,大奸臣严嵩,和远一点的郑成功外便没什么深刻的东西了。

  这本书带我走进了一个新的纪元,原来历史书还可以这么有趣。原来朱元璋杀了这么多人。原来刘基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常常这样期待,老石啊快出本“元朝那些事儿”,拯救一下我们这些不爱看书或者有文字阅读症的人吧。

  我现在都记得初中那会历史都靠《百家讲坛》来补课的,后来大家都知道讲三国的易中天,讲聊斋的马瑞芳,讲红楼梦的刘心武,讲金庸的孔庆东都火了。

  本以为如此好看的书会让我陶醉其中无法自拔,可思修老师对事情独特的见解却着实吸引了我,而且是很多次。

  他所说的没有文化延续的国家都灭亡了,他所说的夫妻关系不和不过是爱情观念不同罢了,他断言所有的道德都建立在经济的权衡上。

  后来他的课我都会坐在前两排,其实他讲的话都是哲学在我看来,而且我喜欢他这种敢于妄下断言的风格,我喜欢这样的硬核教授,关起门来,有什么不敢说的。

  钟声总是按时响起,催促着我们前往下一个地方,下一个场景。曾几何时,我们已经习惯这样赶脚般的生活。

  我的母亲还坐在位置上,看到我进来才要起身。

  “老了啊,好多字都不认识了。”她感叹着。

  “这没什么,我也有很多不认识的,前几天我还被三个土难倒了呢。”我安慰道。

  上一次和她这样走在长长的林荫小道还是我刚上高中那会,那时她还说“这样的跑道我能跑上好几圈。”

  现在她却和我说:“妈妈以后只能倚靠你了。”

  过了一会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在冰冷而孤独的长椅上,静静看着我。不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带有精美图案的彩色信纸。

  看着熟悉的徽章图案,不正是我想要给许青的那封情书。

  在情侣体验周的时候我也想像那些愚人节表白的人一样勇敢一次,但显然最后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你又翻我东西了?”我的第一反应是对她的行为表示不可理喻。

  “你还是喜欢把东西夹在书里,而且还是那本《万水千山走遍》。”

  “那又怎样,我不是说过了不要乱翻我东西吗?”我继续责怪她。

  “内容我看了,你有喜欢的人了?”她用缓慢的语气问道。

  我知道她又要反对,从小到大只要我和哪个女孩子走得近一些。她要么警告我,要么找对方家长,让我在大家面前丢尽了脸。

  他们会说我怎么有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家长,像疯子一样,整天迫害幻想症。

  所以这一次我没有等她开口,决定和她翻脸。

  “没错,我不仅有喜欢的人了,我还带她回家了,我们还睡在同一张床上,并且打算毕业后搬到外省去。那又怎样,我现在已经成年了,不用你管。也不想你管。”

  我就想气气她,看不过她那副审问我的样子,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声不吭了。

  “是,你成年了,可你没到结婚年龄啊?你想干嘛啊!”

  她狠狠看着不争气的我,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我没想干嘛,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我看到你就烦,可以吧。”

  我转过身不想正视她。

  “看到我烦,这么些年不是我含辛茹苦照顾着你,你早饿死了知道吗?现在说看到我烦,你这个白眼狼。我怎么生……”

  她开始有些情绪激动,虽然我没看着她,但从语气听得出。

  “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把我拉过身边,眼角竟然有些许红润,鱼尾纹再也遮不住。

  “不用你假惺惺的关心,你不就是想拆散我们吗?那我告诉你这一次我绝不听你的。”

  我甩开她的手,犹记得她的眼神,是满满的失望。

  “好,竟然你执意这样,那我要看看那个女孩,明天你就带我去。”她终于肯让步了。

  “不可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嘛,又要威胁人家,还是找对方家长,你不觉得丢脸吗?你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害臊。”

  说出这话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的手终于举起来但没有落下。

  “怎么了,不舍得,你倒是打啊,最好把我打死。”

  她放下手,眼泪已经不自觉爬上了脸,然后转过身去擦拭。

  其实说出这些话后,我的心也会不时隐隐作痛,但我今天是铁了心要说,绝不后悔。

  “小奕。”过了一会她轻轻唤我的小名。

  “别这么……”我恶狠的吼道,这时正好有同学路过,我才压低声音直到沉默。

  而我母亲也是立马背过身擦干眼泪,放下手,装作若无其事。

  等到那几位同学走后,她才慢慢开口。

  而我自然不耐烦并决定一走了之,直到听到她说出的字眼,“小奕,你爸爸生病住院了,胆结石,马上要手术了。”

  我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

  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但看她的口气不像骗人。

  “本来你父亲是要和我一起来的,可谁知突然病情恶化……”她又开始了低泣。

  “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个病。”

  我有些难以接受,在我眼里他身体一直很好,难道一直瞒着我?你们大人就这么喜欢瞒小孩吗?

  “其实他早就查出来了,一直忍着,也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但我想现在你应该知道这个真相了。”

  “姐姐知道这件事吗?”

  她摇摇头,“你姐姐现在正是工作的起步时期,不应该告诉她,还有你也别和她说。”

  “明白,我不会这么傻的。”

  我转过身去拿起她放在长椅上的女士钱包,“走,回家收拾东西,我现在买票回去看他。”

  “不用了,他说过要你不必挂念他,他还说,你好好念书就是对他最好的祝福。”

  她语重心长的把这一字字转交给我,我感觉此刻我是这个世上最不孝的人。尤其是看到眼前被我气哭的母亲。

  那天回去的路上我们没有交流,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其实主要是我不想说话。

  爸爸生病了不让儿子回去看望,什么狗屁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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