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教室里安静地出奇,大家都趴在各自的位子上小睡着。或许是上午统考的变态试题,杀死了大家的脑细胞,磨灭了大家的精力,这个午休竟是没有人说一句小话。
就连窗外也如同班里一样的安静,少了夏日的蝉鸣鸟叫,少了秋日的落叶风声。只剩金黄的阳光在悄无声息的移动着。
教官在走廊上巡视着,凡是抓着一个不好好午休的学生就是一通乱骂。
我有些担心上午的统考,内心慌乱得不行,根本睡不着觉。但又害怕被教官抓到了,于是只好带着统考的卷子,躲到了讲台的侧边去,蹲坐在讲台底下,好让讲台遮挡住我。
“这题我应该选对了吧……”
我摊开了攥在手里的卷子,手指在上面地试题间划动着,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检查自己着的答案是否正确。
虽然我内心也十分明白,现在检查卷子纯属是脱裤子放屁的无用行为。但我就是忍不住地想去对答案,想算出一个分数,无论是好是坏,也能让心里有个底。尽管有可能是难过的结果,但也好过心里空慌张,什么也不做的强啊。
“小喇叭,你在干嘛呢?”
周杰义半蹲着从座位上向我小爬了过来,那姿势真就堪比间谍刺杀行动。但他却不及间谍的敏捷帅气,反倒是空添了一份古怪滑稽。
他小爬过的走道两侧,但凡是还没睡着的同学都被他吸引了,都从桌面上微直起了身板,指着他,捂着嘴憋笑。但他们又不敢大笑出来,生怕惹得教官来臭骂,只好憋得脸颊涨红。
而我正干着对答案的正事呢,哪还有空顾得上他呀。
“你干嘛呢,小喇叭!”他用肘部匍匐前进似的爬到了我面前,又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别烦我,我干正事呢!”我皱着眉,拍下了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眼神依旧死盯着面前的卷子,寸刻不离。
“陪我去干个重要的事情呗!”他趴在地上,用肺腔里的气说着话。
“干什么?”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连忙站了起来,牵起了我的手,带着我穿过了走道,跑到了教室后门去,班里还没睡的同学都疑惑地转过了脑袋看着我们。
“你要干嘛啊?找死啊?被教官看见,不骂死我们。”我攥紧了拳头,朝他背部砸上了一拳。
可是他依旧没有回应我,他朝后门探出了脑袋,往走廊左右观望着。
确定教官不在后,他又扭过头来看着我,嘴角上扬出了自信的弧度。
他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还没等我搞清楚他到底要做些什么。他就已经拉着我的手,冲出了后门。带着我在走廊里奔跑着。
“周杰义,你颠啦!”
我在他身后悄咪咪地骂道,生怕引来了教官。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回响着的只是我和他的脚步声和喘气声。
阳光还在静静地移动着,一片金黄悄悄地撒落在了我和他的身上,不一会儿又悄悄地划走了。或许与其说是阳光在移动,倒不如说是我和他在奔跑。
周杰义拉着我跑到了电脑教室外才停下了步伐,松开了我的手。我下意识之间,顺势将胳膊高抬起,搭到了他的后脖上,好撑着我累趴了的整个人。
“我们来这干嘛呀?”我微弯着腰,不停地喘着粗气。
“干件大事!”
他终于回应我了,可这回答依旧让我一头雾水。他没在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着我,喘气之余又露出了一个阳光的微笑。
“可这都锁着,我们怎么进去啊?你有钥匙吗?”
“没有啊!”
“没有?那你还拉我来这里?发癫啊?”我无语地看着他,眼里既是疑惑又是嫌弃。
“从这里进去就好啦!”他随手一抬,划过了眼前的那一片窗户。
“从这?您自个玩吧,我先溜了!”我抽回了挂在他脖子上的手,麻利地转身准备离开。
可我还没往前走几步,周杰义就一把抓回了我的手。
“你要不在,我还来这里干嘛呀?”他用另一只手拉开了眼前的窗户。
还没等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牵着我的手忽然往回一拉,将我拉到了他的跟前。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将我公主抱了起来。
我的脸颊靠在他的肩上,视线划过了他的下颌。耳缘的红晕比脑海里的反应还更早泛起。
电脑教室的窗台不高,他抱着我,穿过窗户,把我送了进去。
这一切都发生太快,我的脑袋和心脏似乎都因此停止了工作,无法进行任何判断。
我迟迟没从惊愕的情绪里抽出身来,隔着窗台,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说不出一句话来。耳缘的红晕染上了耳根,又在脸颊上染了开来。
他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伸出食指,隔着窗台,刮了刮我的鼻尖。或许是被我合不拢嘴的惊吓表情惹笑了,他看着我,没有声音的,一直笑着……
“你往后站点,我要进来了。”他又伸手摸了摸我的刘海。
“知道啦,别摸了,都乱了!”我拍开了他的手,理了理刘海,又向后退了几步,给他腾出了个空位。
他盯着那个不高窗台,也向后退了几步,摆出了个冲刺的姿势,扭了扭脚,就冲了过来。
临近窗台时,他用手在窗框上一撑,小腿一跳,轻轻松松的就跨了进来。
他进来后还不忘嘚瑟的一脸神气地看着我,而我翻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随便打开了一台附近的电脑,熟练地点开了网页。
“你别告诉我,你是带我来玩游戏的!”我倚在他胳膊上,伸手掐着他胳膊下的肉,眼带犀利地警告着他。
“我哪会干那么没品的事情啊!”他目不转睛地操作着眼前的电脑。
“那你到底要干嘛?”
“来改个志愿!”
“志愿?什么志愿?志愿不是要高考后才能填吗?”我疑惑不解地向电脑屏幕前凑了凑。
“就是上次篮球赛打赢了,篮球队里的学生就有机会可以自由选报一些特殊学校嘛!”他推了推我挡住屏幕的脑袋,继续操作着电脑。
“哇,周杰义你也太爽了吧!不用高考就有好大学可以上。我真的太酸了!”我戏精地吸了吸嘴,装作是被柠檬酸坏了牙的模样。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志愿你自己报就好了呀!你该不会拉我过来就是为了炫耀一通的吧?”我叉着腰,揪起了他的耳朵死活不放。
“没有!我是想让你给我参考参考!”他猛摇着头,我这才松开了手。
“我给你参考?可我对体育学校一点都不懂啊!”
“这里不仅有体育学校,还有一些含体育专业的综合性大学的。你看看你想去哪所,告诉我!”他指了指电脑屏幕,示意我过去看看。
“综合性大学哪有体育大学来的专业啊!肯定是要去体育大学,以后在这方面的发展才会更好啊!”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学院代码,指尖划过了一所又一所的院校。
“第一体育大学和国栋体育大学很出名的,连我这样的体育弱鸡都听过它们的名字呢!你去这里肯定好。”
我指着那两所院校的名字,激动地看着他,仿佛就像自己也考上了一样好的学校。
可他似乎没多高兴,脸上阴沉着。眼角有些耷拉,嘴唇僵着,没有再笑了。
“可我不喜欢!”
他冷冷地说着,微微地挪动了鼠标,轻轻地点了两下,毫不犹豫地将那两所院校删除了。
“你颠啦!多好的学校啊!你说不去就不去啊!你也是真看的开啊!”
我往他的头顶狠拍了一下,想让他清醒一点,别再和平常一样傻傻懵懵的。
他也急了,有些生气的看着我。“我就是想和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了,青灰色的眼眸里好像充满着难以诉说的失落。他眼底有些发红,还有些湿润……
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能一头雾水同样生气地望着他。
我们就这样凝望着彼此,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周围的气氛僵硬而古怪。
忽然一串钥匙碰撞的清脆响声,打破了这样古怪的氛围,是教官来了。
我和周杰义立马缩手缩脚,藏进了电脑桌下。或许他是怕我毛手毛脚地撞到脑袋,他把手放到了我的头顶上,隔开了我和坚硬的电脑桌板。
大开的窗户引起了教官的注意,他摇着钥匙在周围徘徊着,迟迟不肯离开,估计是非要逮住个学生,他才乐意。
我和周杰义只好一声不吭地在电脑桌下一直藏着。
可午休就快要结束了,再不回到班上去,就该被班主任发现了。
这进退两难的处境,让我在电脑桌下急坏了。出去是被教官抓,不出去是被班主任抓。这是天要亡我的意思啊!
我皱着眉,在电脑桌下扣着脑袋,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半个办法。
这时周杰义向我指了指前门,还没等我问他有啥办法,他就已经从电脑桌下起身,冲了出去,我是拉也拉不住。
“Hello,教官,你是在找我吗?”
他不知死活地和电脑室外的教官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立马朝着后门冲了出去。
“周杰义,我就知道是你,你给我站住。”教官也立刻追了上去。
钥匙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我知道他们跑远了,我悄悄地从电脑桌下窜了出来,偷摸着从前门跑了出去。
远处,周杰义和教官还在追赶着。那个男孩跑在前面,依旧嬉皮笑脸地和教官调侃。
看着他戏闹的背影,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响在了我的耳边。
“如果这所大学里没有她,那这所大学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这所大学里没有她,那这所大学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这所大学里没有她,那这所大学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又说不出些什么!我看着他渐远渐小的背影,无奈的撇着嘴角,长叹了口气。
“可我也不能害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