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年放下手掌,正襟危坐,想听听悟通小和尚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若真是江湖上行骗的花和尚,倒也不用顾及雪白衣于他结识一场,直接挽起袖子,揍得他鼻青脸肿,滚出去。
一坛百年胭脂喝了个底朝天,酒坛子滚落脚边,悟通小和尚赞叹一声“京城有好酒,可于它称为并蹄莲。”
之后,悟通小和尚拿起袖口擦干净嘴边,打了个酒嗝,笑着说道:“秦施主头角峥嵘,脑后一片金光普照,秦施主若有争夺之心,便是天下的惊世之才啊!”
雪白衣面无表情,悟通小和尚说的话似曾相识,这是场面话!
秦佑年摆手,皱眉道:“说人话。”
悟通小和尚露齿一笑,轻声道:“说白了,秦施主就是小僧要找的人,为了印证小僧罗汉转世的身份。敢问秦施主的屁股上可有三颗痣?”
秦佑年一愣,年幼时去河边玩水露出屁股上的三颗痣,曾被人取笑过,并且有根有据的说了一套说辞:一颗痣来财,两颗痣来运,三颗痣招衰。从那之后,村里的玩伴再叫秦佑年去小河边玩水,他直接摇头拒绝。
如今,见过秦佑年光着身体的也只有肖清漪一人。
这悟通和尚又是如何得知的?
秦佑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错,是有三颗痣,有什么缘由?”
悟通小和尚朝着雪白衣点点头,雪白衣看了眼秦佑年便识趣的退下,坐在十步远的树下闭目养神,剑放在身侧,右手拇指顶着剑柄。
秦佑年抬手示意,“可以说了?”
悟通小和尚摸了下光头,笑了笑,小声说道:“我师傅圆寂前告诉小僧,若是遇见一个头角峥嵘,脑后有金光,并且屁股上三颗痣的人,我就可以修成金身正果,但是要如何修成金身正果,我师傅没说完就嗝屁了,问主持师兄,他也不知。至于小僧为何会看见秦施主脑后的金光,小僧也是稀里糊涂,归咎给小僧是罗汉转世,所以才能看见吧。”
悟通小和尚是佛门弟子,言行举止却有着一股匪气,难得!
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秦佑年眉头越皱越深,说道:“劳什子的佛门道家,就喜欢搞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悟通小和尚神色一苦,抓耳挠腮抱怨道:“谁说不是呢,师傅若是把小僧认错了,小僧权当不知,反正小僧在不觉寺里辈分极高,当一辈子和尚就可以一辈子喝酒吃肉,除了女人是老虎碰不得之外,岂不逍遥快活似神仙。哪知师傅没有认错,其实也不影响喝酒吃肉。”
秦佑年看的好笑,先不管悟通小和尚所言是真是假,反正他不是一个正经和尚,轻瞟一眼,打趣说道:“当一天和尚还要敲一天木鱼,讲经诵佛法,于禅房枯坐论道诸如此类,天天喝酒吃肉当甩手掌柜,不觉寺的现任主持恨不得把你踢出院门。”
悟通小和尚摇了摇头,苦笑道:“敲木鱼倒还行,讲经诵佛法,枯坐论道就有些为难小僧了。”
秦佑年瞪眼,披袈裟当和尚岂有不讲经不论道的道理,脱口道:“不会?”
悟通小和尚脸孔微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果然是个不正经的小和尚,只顾喝酒吃肉去了,哪有佛门的出尘淡然气。
秦佑年再问,“你师傅就没让你去藏经阁熟读佛门经书?”
悟通小和尚认真道:“这个有,不过小僧儿时太过于顽劣,夜里看书时差点把藏经阁给烧光了,从那之后,师傅,主持师兄,还有藏经阁的老和尚就再没让小僧去过藏经阁了。后来,师傅便让门下的弟子把经书按时送到小僧休息的房间,也按时取走经书。”
秦佑年哑然失笑,说道:“故意的?”
悟通小和尚扭捏点了点头,“没错!”
随即,悟通小和尚眨眨眼,问道:“你咋知道?”
秦佑年哈哈笑道:“我也不小心烧过学堂,禁足半个月。”
悟通小和尚呆滞。
秦佑年一口喝完碗里所剩不多的胭脂,笑着说道:“你把藏经阁烧了,面壁禅房思过多久?”
悟通小和尚想了想,说道:“面壁了三天。”
秦佑年大感意外,“就三天?”
悟通小和尚踌躇半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的说道:“恰逢那时候,师傅把皇帝的长寿灯送来禅房供养,同时也让小僧悉心照料。百无聊赖下小僧偷看了些娃娃书,便跑去房梁上撒尿,结果一不小心把皇帝的长寿灯给浇灭了,所以就只面壁了三天。”
秦佑年挤眉弄眼,憋着笑。
悟通小和尚举起手掌保证,底气不足的说道:“小僧这次真不是故意的,那时候小,谁知站的高尿的远。”
秦佑年捧腹大笑,片刻后认真道:“能顶风尿十丈?”
悟通小和尚嗯了一声。
秦佑年一转眼珠子,说道:“比比?”
悟通小和尚点点头,“可以,不过你输了要请我喝酒吃肉。”
酒肉二字都快刻进悟通小和尚的道行里面去了,秦佑年笑了笑,挥手道:“好说,饱暖思淫_欲,你就是想去胭脂楼逛逛我也带你去。”
悟通小和尚赶紧摇头道,“女人是老虎,师傅说碰不得,碰了就修不成金身正果了。”
秦佑年怂恿道:“去看看不穿衣服的老虎?不摸总不能坏了道行。”
悟通小和尚避之不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看了,小僧会长针眼的。”
小和尚懂得不少啊,秦佑年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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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佑年本想叫雪白衣一起再现儿时的快乐,只不过雪白衣上了年纪拉不下脸面,便笑着拒绝了。
你先,还是我先?
一起吧。
好。
秦佑年和悟通小和尚一跃上房顶,脱裤子,气沉丹田,放水,一气呵成!
片刻后,
跃下房顶的秦佑年拍了拍悟通小和尚的肩膀,说道:“你若吃斋是个素和尚,赢不了我。”
悟通小和尚白了一眼秦佑年说道:“说好的,输了请我吃肉喝酒。”
秦佑年大手一挥,笑着说道:“愿赌服输。”
矮秦佑年一个头的悟通小和尚踮起脚尖想伸手拍秦佑年的肩膀,谁知秦佑年突然走开落空了。
刚才在房顶撒尿时,悟通小和尚为了躲避飞来的苍蝇,改变水线,不小心溅了点在手上。
至于秦佑年为何拍他肩膀,大家心知肚明。
悟通小和尚嘴巴一扁,说道:“小僧就这一件袈裟,你衣裳多,擦擦也不行?”
秦佑年点点头,笑道:“只能我擦别人,不能别人擦我。”
“真霸道,不过应该的。”
悟通小和尚咕哝一声,转身走向厨房洗手,出来时,披通肩的袈裟已经脱下洗了一遍,搭在院子的晾衣杆上,模样哀怨坐回凳子上。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秦佑年兑现承诺,特意宴请悟通小和尚去紫薇府大吃山珍海味,喝了足足八坛胭脂。
吃饱喝足后,路过大开门户,高亮大红灯笼的胭脂楼,见到那些挥动手里绢帕,不经意间抖落肩上丝巾,隐约可见妙曼身段的粉头姑娘,悟通小和尚顿时闭眼,嘴里一直念叨着“罪过,罪过……”,落荒而逃。
秦佑年看的直摇头。
雪白衣落后秦佑年半步,紧了紧握着的剑,皱眉说道:“少主,不觉寺佛法高深,虽然也属于江湖门派,可一直保持中立不偏袒任何一方。即使当年的至尊一剑常去不觉寺和老主持论道礼佛,相互之间也有一番交情,当悬山剑宗被灭门时,不觉寺却没有一点动作。如今悟通小师傅自诩罗汉转世身,找上少主,很怪异!”
秦佑年露齿一笑,抬头看了眼半遮面的弯月,反问道:“不觉寺是佛门净地,不掺和江湖门派争斗倒也说的过去。佛门口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悬山剑宗的人死完了也不见一个小沙弥前去超度亡魂,只能说明,不觉寺的头顶有一柄悬着的剑,落下来,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雪白衣缩了缩瞳孔,惊呼一声,“少主的意思,有人想要肃清江湖,先拿悬山剑宗开刀,杀鸡儆猴?”
秦佑年嗯了一声,偏过头看了眼雪白衣,露出一个邪魅笑容,幽幽说道:“悬山剑宗在江湖上根深蒂固,声势更是如日中天,雪叔叔莫不是真以为仅凭一个半步真武的牧老鬼就能把悬山剑宗连根拔起,杀的一个都不剩?”
刚开始时,秦佑年和世人所想的并无出处,认为悬山剑宗压势大,住了天下一半的气运,让人眼红,从而引发的灭门灾祸。从这段时日或多或少表露的端倪来看,世间可见真武境的牧老鬼竟然出奇的安静,况且御神机太上长老踏入半步真武,畏惧的不是牧老鬼,而是另有其人?
雪白衣拧着眉头,他直来直去惯了,哪里又知道里面深谙的蜿蜒曲折,长叹一声,苦笑道:“还是做一柄剑来的轻松。”
秦佑年也不再去琢磨那些令人恼的事情,轻松了姿态,回家。
接下来这段时日,一直持续正月雪盖屋顶,秦佑年都一直待在院子里御六剑拉着雪白衣陪练。
不得不说,雪白衣由最初的皱眉直到最后的点头中肯,秦佑年的进步神速,实战经验,杀人技巧更加丰富。同时也在雪白衣的出言提醒下,秦佑年摘掉了吃力不讨好的华丽招式,结果可想而知,出剑即是杀招,不浪费一丝力道,快,准,狠!
闲暇之余,秦佑年会去陈大娘家帮忙做些粗重活,变着法的给陈大娘改善伙食,一来二去,邻里关系渐渐熟络。
随着气候越来越凉,看着始终穿着一件薄衫的秦佑年,陈大娘打心眼儿里心疼他,拿出一点一点存下来的过冬银子给秦佑年买了件加绒的厚衣,拉着秦佑年的手,还不忘唠叨几句:“背井离乡的孩子,命最苦。”
厚衣虽然不华丽,却是千金难买的暖人心!
秦佑年拿着厚衣笑着听陈大娘的唠叨,从早笑到晚,“心善的人,最美。”
回到家,秦佑年舍不得弄脏厚衣,便小心的放好,只有去陈大娘家时才会穿在身上。
穿着陈大娘买的衣服,陈大娘见了,高兴!
悟通小和尚每天早出晚归,去讨万家米,了却前世种下的因果。讨来讨去也不见他手里的黄铜钵盂盛放了什么?每当秦佑年问起时,悟通小和尚只是摇头叹息说道:“万家米,每家只要一颗米,难啊。”
悟通小和尚想去外面客栈喝酒吃肉改善伙食,就会拉着秦佑年跃上房顶一较高下。
屋后的地面上,两道延伸而上的冰柱都快超过两米了。
虽然每次都是悟通小和尚赢了,可他每次都笑不出来,再看身上的袈裟都洗的泛白了。
悟通小和尚化悲愤为食量,想着法的要吃穷秦佑年。
官方吐槽:(唉,本来想装病请假,找一个特殊的理由,结果想了想,没有找到,兄弟萌有合适的理由私聊我,现学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