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冗直的走廊里落着明晃晃的白灯,炽烈而又沉闷,浓厚的消毒水味下满是层叠的人影,来来往往,沉着几欲窒息的焦虑。
“谁是402床的家属?”
医生从内推开尽头那扇冷灰色的大门,身旁那位套着白色兜帽的女生便站起来,拨开碎发,只隐约露出一只染红的桃花眸。
“我是。”
叶柠的声音很淡。
“叶小姐是吧,病人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不过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看看情况。”
医生翻动着手上的病历本,不自禁朝叶柠多看了一眼。
眼前人脸色苍白的恍若透明,衬的嘴角那抹血渍极为刺眼,像个未散尽戾气的恶鬼。
噬人心魄。
“谢谢。”
叶柠轻声道了谢,便径直推门而入。
病房的窗帘拉的极紧实,光线灰黯,床边的仪器明明灭灭,依稀现出一道伤痕累累的侧影。
“修白?”
叶柠唤了一声,却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陆修白的伤在肺部,应该不至于全身都用绷带包扎起来才对,这样的伤势,倒更像是……
没等破碎的思绪连起来,耳边便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
“阿柠……”
叶柠捏着食盒的手指一僵,心中暗骂一声,转身就欲往门口走去。
她早该想到的,他在A市孤身一人,甚至连入院的手术同意书都签的是她的名字。
忙完缴费手续后,她只顾闷声由护士带路,却没想到第一个进的,却是他的病房。
“别走。”
没走两步,便听见一阵金属碰撞翻倒的声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钳住了叶柠的手腕。
力道之大,直攥的她指尖发白。
纪优凡半身在空中悬着,身旁输液的架子倒了一地,昏暗的光线里亮起一双灼灼如火的眼眸。
他声音很轻,又重复一遍。
“别走。”
叶柠瞥了眼他手背上错位扎穿血管的针头,叹口气,挣扎的力道松下来。
空余的手把食盒放在床旁,扶起翻倒的输液架,摁掉开关。
做完这一切后,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目光深沉,也不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宛若凝固。
最终还是纪优凡败下阵来,伤口上的绷带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疼的让他都忍不住闷哼一声。
“阿柠,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没有。”
叶柠应声,扫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势,刚想按床头的护士铃,就被他一把拢入怀里。
那股清冷涩苦的气息瞬间淹没了她,纤细的睫羽扫过她温热的鼻梁,轻盈的像是夏日的风。
她抬手抵住他欲下沉的头,掌心却正好印在他温软的唇上。
“你若是想死,不必拉我一起。”
叶柠的声音极冷,带着几分隐忍压抑的暴戾。
“阿柠……”他目光里满是缱绻,摆出倾诉的姿态。
叶柠丝毫没有陪他继续玩下去的耐心,但碍于他的伤势,她只好暂时妥协下来。
“当时我不应该放你走的。”
他一字一顿说的很慢,挠的她手心有些发痒。
“我真的很爱你……”
“真的。”
“错了。”叶柠微微蜷起手指,眉头轻皱。“你对我那么多年,只是执念罢了。”
“……”
“你拼命想用别人的爱和痛苦去填补你心里的那个大洞。”
“但是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不觉得很可笑么。”
闻言,眼前人瞬间全身僵硬起来,她轻轻拍开他桎梏自己的手,支起身体与他对视。
动作轻柔,言语间却没有一丝怜惜。
她冷眼注视着他幽深的瞳仁,慢慢吐出那个名字。
“沈忧。”
“你根本忘不了她。”
“闭嘴。”
听见那两个字,纪优凡倏而面色狠厉起来,狭长的眸虚眯着,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危险气息。
“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当然也救不了你。”
面对着情绪骤变的纪优凡,叶柠却置若罔闻,站起身,自顾自的继续字字诛心的言语。
“如果你做的这一切依旧是想让我痛苦,让我恨你的话。”
“抱歉。”
“你可能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