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书的父亲已经被关进去一年多了,今天才被通知可以前去探望了。
才走了进去,沈锦书便感觉到了晦暗潮湿不见阳光,有众多的金属器皿伴随着你,里面人渣泛滥,鱼龙混杂,沈锦书甚至无法想象一直养尊处优惯了的父亲究竟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的。
很早之前沈锦书就听说过,监狱里暴力,黑暗,尤其是像她父亲这样的骗子,大概过得更加艰辛吧,她不敢再去想,只能跟着狱警到了会面的地方。
当父亲带着手铐走来的时候,在沈锦书对面坐下,沈锦书鼻子里一阵酸楚。
面容苍老,好像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父亲就老了十岁,沈锦书心里该是恨着父亲的,他害死了萧冉的父亲,使她们两个挚友反目,他骗光了半座城的钱,让众**离子散,可是追其缘由,父亲还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她是最没资格指责父亲的人。
如果父亲是那个十恶不赦,那么她就是那个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却是万恶之源。
“爸……”当沈锦书开口的时候,却已经泪目了。
明明有好多话想对父亲说,这千言万语却变成了语塞。
“过得还好吗?高二了吧?你继母有没有照顾好你?”沈会东想抬手摸一摸沈锦书,见她好像比以前清瘦了不少,但是他们中间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都好,阿姨对我也挺好。”沈锦书不敢说实话,继母早就携款而逃了,沈会东现在身陷囵囫,自身难保了,如果沈锦书再说一些不好的消息,他恐怕是没有盼头了,被自己心爱的人背叛,自己的心头肉过得艰难,他在狱中怎么能心安?
“那就好,想好去哪个大学上学了吗?”沈会东对自己的近况只口不提,终究是他对不住沈锦书,可是他也从未后悔,只不过想让沈锦书过得更好一点,可一失足成千古恨,天意如此,怨不得旁人。
“我要去龙大,学广告设计。”沈锦书也没有问沈会东在监狱里过得怎么样,她是知道的,在监狱里的人生活,怎么会好?
沈锦书想努力读书,攒点钱,这样等沈会东出狱的时候,也好东山再起,自己的童年都是在沈会东羽翼下保护的,自己也该为沈会东做一些事了。
“龙大好啊,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着爸爸出去,爸爸终究是对不起你。”沈会东的脸色渐呈青灰色,低声说道。
时间到了,狱警这样提醒着,沈锦书目送着沈会东离开,她深知,只要让沈会东看见自己过得好,那么他才能在这阴暗的地方过得稍微安心一些。
出了监狱,沈锦书坐在公交站牌那里,自己要坐的那趟公交车停在了她面前,犹豫许久,最终没有上去,这个时间不用上课,也不用上班,早早的回去也只能在出租屋里,面对着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也就那么一点,比监狱好不到哪里去。
沈锦书站起来,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何处安心是吾乡。
不过既然探望了父亲,那么萧冉的父亲也是需要去看看的,沈锦书买了一束鲜花,她虽然从来没有去过,可是她知道萧冉的父亲的坟墓在哪里。
来到一片墓园,四周空落落的,只有一座又一座的墓碑伫立在那里,沈锦书找到了萧冉父亲的墓碑,缓缓跪下,将鲜花放在上面,看着那张黑白遗照,沈锦书压低了声音。
“萧叔叔,我来看您了,这么多年了我们沈家对不起你,我父亲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您应该再等等的,等到我父亲将钱还给你们,这样萧冉还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我会好好照顾萧冉的,虽然我们的关系和从前不一样了,但是我还是会让着她,不让她受委屈。”
沈锦书自顾自的说了一大通,中心思想一直都是道歉,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有没有用,只不过忽然沈锦书意识到,萧冉的父亲自杀大概不仅仅是因为身无分文,或许还有那种被最信任的人欺骗的那种绝望吧。
跪了好一会儿了,沈锦书的膝盖疼,她起身,再次望向遗像,“叔叔,以后我还是会来看您的。”
才转身,沈锦书便看见萧冉站在她身后恶狠狠的盯着她。
“萧冉?”沈锦书不可思议的唤了一句。
今天既不是萧冉父亲的忌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跟萧冉在墓地遇到的概率应该不高啊。
“你不要脏了我父亲的墓。”萧冉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将沈锦书放在墓前的鲜花捡起来,扔在沈锦书的身上,难受的狠心话却失了怨毒多了哀伤,“你们姓沈的最没资格来见我们萧家人,别假惺惺的了,带着你的东西滚,以后也别来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大莫过于父母了,沈锦书理解萧冉的心情,可自己的真诚,在萧冉面前却显得什么都不是。
“好,我走。”沈锦书可以反驳任何一个人,可以对任何一个人动手,唯独萧冉,她不能。
“沈锦书,你这样真叫我恶心,在别人面前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你不是很强悍吗?你怎么不还手啊?还是说只想在君尧胥和楚朔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啊?”萧冉冲着沈锦书的背影冷嘲热讽道。
“不是我在装可怜,只是我沈锦书对你萧冉手下留情了,不然你以为你是凭什么能够站在我面前像泼妇一样一次又一次的放肆?”沈锦书不喜欢别人把楚朔和君尧胥拿出来说,这原本就是她们两家的恩怨,把别人牵扯出来那就是犯规了。
“呵,你还真是没变啊,还是那么自以为是,那好,如果你说是你对我手下留情了,那如果下一次你还这样,我就当做你只是在吹牛罢了,你最好真枪实弹的跟我打一场。”萧冉冷笑一声,那双清冷的眼,还有环抱在胸前的双臂,皆是对沈锦书的不屑。
“那你别后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