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捧着颗凡人心,无聊的要命,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这个有什么用?于是她开始等,等陈源受不了,自己回来。
可是一天过去,十天过去,半个月都过去了,陈源还是没有来。
倒是唐都网购的料理锅到了,说明书上贴心的附送十几种菜谱,他叉腰看着案板上的一众食材,心想现在就缺个替自己洗菜的人。
哗啦哗啦——
唐都尝试着把鸡翅切成花刀。
哗啦哗啦——
唐都把被切烂的鸡翅丢开,重新研究鸡腿。
哗啦呼啦——
“……”唐都转身,怒目瞪着跟只背后灵一样飘在自己身后时不时搞出点动静引人注意的画轴,“如愿,你有事吗?”
“头儿!”如愿从画里跳出来,“陈源不后悔,可是我后悔了,把陈源弄进画里,还能有个人陪我解闷儿,可我要一颗心干什么啊,血淋淋,又不会说话。”
如愿又开始泪眼汪汪。
唐都不想理她,低下头继续与食材斗争。
陈源坐在收银台后,拿起每样商品扫码,手有些抖,但这些天,他已经适应了很多,至少不像之前一样拿都拿不起来。
商店老板还是怀疑,“陈源,我看你好像不舒服,要不然我再批你两天假,你去医院好好瞧瞧吧,是不是毛病又厉害了。”
陈源摇头,“没事。”
他已经没有去医院的必要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拼命工作,陪在思甜身边。
深夜,临近下班,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商店里,陈源看到青年阴沉沉的脸,有些害怕。唐都却靠近陈源,嗅了两下,确认就是这个味道。
“烤肉,香喷喷的烤肉。”唐都浪费了无数食材,炸掉厨房,也无法做出的美食,“你是怎么做的?”
陈源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唐都在说什么,正要开口,唐都却已经失去耐性,他直接去冷柜拿了两盘肉,把陈源带回店里,让陈源亲自下厨。
如愿看到陈源,高兴的不得了,“果然还是太痛苦了吧,陈郎,你若是受不了,我愿意替你向我们头儿求情!”
“不……不必了。”陈源想说自己就是来做饭的。
唐都把如愿一把推开,“别碍事。”
由于不能离开画轴太久,所以得到否定答案,她只好失望的回到画中。
唐都如愿以偿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肉,陈源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想要离开。
“等等。”唐都挑着眉,“就没什么想说的?”
青年心情十分不错,这时候若是提出什么要求,他说不准会点头。陈源却拖着早已疼到麻木,没有感知的身体,淡淡道:“我不为我的决定感到后悔。”
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是陈源的梦想,是支撑他长大的信念。家应该是什么样的?从前的陈源会说:“是有我,有我的妻子,有我的女儿。”
而像如愿所说,他的身体已经如此,也樱也已经自杀,现实与他的梦想早已相去甚远,还有什么留恋,现在放下一切,不正好解脱?
可是,思甜的那些话让他醒悟,就是因为痛恨父母的自私,才走到今天,如果自己就这样轻易放下,又与当年遗弃自己的母亲有何不同?
也樱是他的妻子,他更是也樱的丈夫,思甜是他的女儿,他更是思甜的父亲,他已经用自己的狭隘毁了也樱,现在还要毁掉思甜吗?
“我不是不愿意死,而是我不能去死!”陈源坚定的说。
唐都舌尖上一颗孜然粒在打转,听着陈源的话,他沉思片刻,召来如愿,又在如愿耳边说了两句话,这次如愿激动无比,“头儿,你可当真?”
“当真。”
“好!”如愿从画中取出装有陈源心脏的盒子,蹦蹦跳跳来到陈源面前,“陈郎,我把心脏还给你,我们头儿说了,作为交换,可以给我自由。”
从此以后,如愿就可以在外界自由行走了,不局限于一张画,如此一来她自然也不需要非把陈源拉进去陪她。
幸福来得太快,陈源一时不敢相信,而如愿已经虚空探去,将心脏回归原位。体温慢慢回升,痛感也逐渐减轻,陈源踉跄了一下,黑白色的世界,仿佛重新焕发生机。
一切回归了原样。
不,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同。
“作为烤肉的谢礼,我们头儿特意嘱托我治好你的病。”如愿用团扇挡着脸,眉开眼笑。陈源看向先前一直冷酷无情的青年,青年伸着一条腿,正瘫在沙发上呲嘴剔牙。
陈源失笑,原来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再三道谢,想着回去可以和思甜好好生活,只是心中仍有疙瘩,也樱她……
“对了,记得把腌制烤肉的酱料配方留下,烤肉好吃的秘诀就在于这点吧。”唐都指了指柜台,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柜台上摆着一本摊开的小册。
陈源看了一眼,有些惊讶,接着好像突然松了口气,心中释然。
他写下配方,转身离去,如愿好奇的凑过去,“原来就算没有鯈鱼香篆,他的妻子也会因为陈源感染肺炎而被击垮跳楼自杀呀。”
这么说来,唐都还救了陈源一命。
不对……
如愿顺着这条线,越想越觉得蹊跷。
最后,她恍然大悟,“因为能够正视自己,所以陈思甜与陈源敞开心扉,鼓励他看清了自己的价值和责任,也樱在生命的最后凑齐手术费,救了他,你从一开始就在布局让陈源活着,烤肉什么的……”
唐都躺在沙发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烤肉什么的,真是好吃呀。”
“头儿,你算计我!”如愿忿忿不平,她等了十二年,整整十二年,结果在陈源身上毛儿都没捞着!
不过还好,至少她现在有自由。
“算计?只猜对了一半儿。”唐都戴上眼罩,遮住满眼的狡黠。
半个月后——
抱海堂里依然密封很严,拉着遮光帘,暗无天日。
唐都裹着粉嫩嫩的毛毯,一会儿嗑瓜子,一会儿喝可乐,瓜子皮就那么随地乱扔,可是屋子里奇迹般的纤尘不染,就连早前凌乱的货架也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厨房里,飘来烤肉的香味儿。
如愿穿着围裙,终于终于确定,自己被坑了!
“头儿,你根本不是替陈源跟我交换,你就是想找个人帮你打杂!”
“这就是你随便开门让你老板我人设崩塌的代价。”唐都冷笑两声,眨了眨眼,抠出眼眶里的蓝色美瞳镜片。
至于为什么戴美瞳,对外人说话装腔作势,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爸爸,这次期末我考了班级第一!”
思甜拿着奖状,放学就迫不及待来了商店跟陈源报喜。
陈源一脸骄傲,一口答应晚上要做好吃的犒劳他们家小状元,顺手把几样电器放到货架顶上。思甜不由感叹:“爸爸,你这次遇到的医生好厉害,你的嘴唇也不发青了。”
因为抱海堂的事情说出来太过奇异,陈源怕吓到思甜,也怕思甜不信,所以对她的说法是自己换了新的医生。
陈源摸着思甜的头,“所以说,爸爸身体越来越好,就可以赚更多的钱了,我们很快就能把借来的钱还上,还能有自己的积蓄。”
所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对吧?
思甜在商店里认真的写作业,等到陈源下班,父女俩可以一起回家。思甜咬着笔杆思考一道难题,抬头时,看到路边一个蓬头垢面,在捡别人吃剩下的面包的老阿姨。
“爸爸,她好可怜。”思甜忍不住说。
“什么?”陈源顺着思甜的视线看过去,认出了那个女人,她是也无风雨的客人,陈源见过她一次,于是心生恻隐,拿了几个饭团,又倒了热咖啡,让思甜给对方送去。
“阿姨,您吃这个吧,面包都硬了。”思甜轻声的说。
“谢谢,你是个好孩……”乔静接过咖啡,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却在看到思甜那张脸的时候,认出了她,接着像受了刺激一样,慌忙跑掉了,饭团也没拿。
思甜感觉莫名其妙,回到商店跟陈源说了事情的经过,陈源想不通,便让思甜不要管了,“说来奇怪,我倒总觉得她有些面熟,可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思甜随意的说:“或许就是以前真的见过吧,擦肩而过的那种。”
“有可能。”陈源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专心给货架上新来的电器贴价签。
乔静慌不择路,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脚下一绊,摔了一跤。泥土吃进嘴里,牙齿磕得生疼,乔静鼻子一酸,忍不住流下眼泪,因为疼,也因为委屈。
她究竟,为什么沦落成这样?
凭什么这样!
“阿姨,你没事吧。”眼前飘下一条月白色的锦带,乔静抬脸,一个身穿罗裙梳着发髻打扮十分古典的女子停在自己面前,手中拎着萝卜白菜。
女子身旁,一个形销骨立,穿着黑风衣戴口罩的青年看着她,声音含着笑:“阿姨,你受伤了,我的店就在附近,我们扶你去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