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上的很安静,偶尔有几个打闹的,向阳只一眼都安静了,比坐在讲台上的江国强吼几句要立竿见影的多,江国强满意的点点头低头继续写明天的备课内容,谢清雅往夏七月身边靠了靠,声音压得极低:“安静的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夏七月也小声答着:“多好的氛围,我小声给你讲题吧。”
“不不不,不听,我就愿意做学渣。”话音刚落逃似的离夏七月远了些,夏七月笑她,谢清雅就喜欢听歌,除了听歌唱歌什么也学不进去,一道题用最简单的方法讲两遍听不懂也就算了,第三遍的时候夏七月还是耐心的,谢清雅就完全听不进了,而且真的是堪称极其不耐烦。
谢清雅带上耳机听了没多一会又趴过来:“你钱存够了吗?这周末起就开始去美术班了吗?”夏七月点头:“嗯,存够了,这周六开始。”谢清雅趴在桌上悲伤的看着她:“那是不是以后更没有时间陪我了,很不开心啊。”
夏七月偏头看她满眼可怜巴巴的,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柔声说着:“你可以好好念书,我们考进同一所大学,住同一间宿舍,我就天天陪你啦。”谢清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歪着头看她:“你是要考Z美院的人,我拼了这条命都不可能和你考上一个学校,随便考个什么学校就好啦,只要能考上家里人也不会太说我。”
“怎么会,你要是真拼了命,没有考不上的你信吗?”夏七月写完最后一道题,从兜里拿了一颗橘子糖放在她桌上,谢清雅剥了糖纸塞进嘴里:“算了,我不想拼命。”夏七月随即正色:“咳,看来清雅同学对七月同学还不是真爱。”
“哈哈,那你爱我吗?”谢清雅忍笑看她,夏七月哼了一声不看她:“才不爱呢。”低头换了本书。
谢清雅吸了两下鼻子委屈的不行:“七月,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好朋友,你居然这样伤我的心。”
夏七月看她装模作样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啦,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真的,最好最好的唯一的朋友。”谢清雅说的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但是谢清雅对她来说确实是唯一,乌弯镇唯一的朋友,谢清雅看她表情认真的不可置疑,高兴的嗯了一声:“不过七月,你兜里怎么总是带着糖,还只有一种橘子味,不会酸吗?”
夏七月翻开书写了几下随口答道:“酸甜如人生呗。”
“那你下次再买点辣的,苦的,酸甜苦辣凑个齐。”谢清雅玩笑着,夏七月也点头:“好。”她不吃辣,苦都闷在心里,只有甜味是她向往的,那种在酸着的日子里舌尖轻轻舔到酸中带甜的触感,像极了她的人生,七月的夏天充满了橘子色,暖心却又带着点酸。
谢清雅还在桌子上趴着咯咯笑停不下来,“桌子都抖了,你消停会。”夏七月笑着戳她,“智障。”谢清雅挠她腰:“你也是,哈哈!”
“夏七月!谢清雅!你们两个干嘛呢!?”江国强刚写完明天的备课,抬头就看见她俩你戳我一下我打你一下闹得不亦乐乎。
“老师我们错了。”两人异口同声连忙起身,江国强一脸惆怅指了指夏七月又指了指谢清雅:“谢清雅,夏七月年级前十偶尔放松那是娱乐,你干嘛呢?年级大尾巴当的这么开心吗?”
周围同学哄堂大笑,也有人小声问道:“这夏七月当真学习这么好吗?”
“是啊,听说之前还休学一年呢,真不知道人家怎么考的。”
“她一天也是奇怪的很,大热天的还带着口罩。”
“哪天有机会扯下来看看?”
向阳听到最后一句拧眉看了一眼,那个女同学立即禁声转过头去再不做声,江国强又说了几句铃声响起,还想再啰嗦什么,同学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收拾书包准备闪人。
江国强无奈的收了课本:“早点回家,明天都别迟到。”
“好!”闻声一哄而散。
“大尾巴,哈哈哈!”班主任还没走远,夏七月压着声音笑到弓着腰,“学霸!过分了!”谢清雅又在她腰上戳了一下,“我错了,哈哈,不叫了。”两个人打闹着出了学校挥手告别,夏七月一路哼着歌到家已经十点多了,随便看了会书就躺在床上准备梦周公。
正梦见自己喝着鱼汤,杨迁把她最爱的鱼头刚夹到碗里,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夏七月猛地从床上坐起转头看去,是谁回来了?关门声音这么大,夏七月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可惜了刚才的梦,才喝了一口,鱼头还没吃呢。
夏七月还在郁闷,客厅就传来姑妈的骂声:“你要死啊?这么大声音要吓死谁?!”
“快给我拿水,累死老子了,我一天天还不是为了你们一天东奔西走四处挣钱,关门声大点怎么了?”应该是姑父回来了,夏七月在姑妈家住到现在第一次听到姑父的声音,姑妈倒了水给姑父拿过去,声音放小了些:“七月还在呢,你别把孩子吓到,你喝酒了?”
姑父喝了口水,哼了一声:“喝了点,住在别人家里,哪来那么多讲究,又不是谁家的大小姐,给了多少生活费啊?”最后一句似乎是故意说给夏七月听的,声音高了不止一个分贝,夏七月小声嘀咕,表哥和姑父还真是像,说话口气都是一样让人扎心窝的不舒服。
姑妈连忙去去捂他的嘴:“你可小点声吧,七月这孩子挺乖的,一个月给两千呢,不少了。”姑父放下水杯:“钱呢?”姑妈楞了一下:“干什么?钱当然是用完了。”
“用完了?我一个月给你们生活费三千多,再加上这两千你都用了?”姑父像是不敢相信,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姑妈,姑妈一看他这眼神也不乐意了:“家里要吃要喝,还要供你儿子上学,怎么了?还不能用了吗?”
姑父一听也炸了,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喊道:“一个月五千块?你个败家娘们是把钱私藏了吧?”姑妈推了他一把,怒火中烧:“我要不存点,以后老了你不用钱,还是我不用钱,还是你儿子不用钱?”
“那你存的钱呢?”姑父站起来推了一把姑妈就朝里屋走去,姑妈一下急了:“你不是这个月刚发完工资吗?八百年不回来,一回来就跟土匪似的卷家里的钱?” 姑父一把甩开她:“土匪?我是你男人,我说什么你就应该做什么。”姑妈不依不饶扯住他的胳膊骂道:“你个王八蛋玩意是不是又去赌了?我说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你半年多没回来,一回来就是找钱,你还要不要我们活了?”说完姑妈嚎啕大哭。
夏七月窝在床上,睡也不是,起也不是,想着拿本书看看又不敢起来开灯,黑暗中听着外面的叫嚣和窗外呼呼的风声,只觉得心里整个不是滋味,像是什么东西轻轻的捏着她的心脏,压抑的喘不上气。
“哎?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啊!你拿着我挣的钱偷偷存着,干什么?存了钱还打算跑呢吗?”姑父甩开拉着他的胳膊依旧往屋里钻,姑妈被甩到到门框上,应该是撞疼了反手在姑父后背拍了一巴掌:“你个王八玩意疼死我了。”姑父没理她进屋就开始乱翻,姑妈拦他拦不住,站在门口捂着腰以长辈为中心,骂了个转圈,姑父只顾翻箱倒柜全然不理。
许志在屋里也睡不下去了,打开门冲着他俩吼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夏七月听着外面的混战,脑子乱的不行,翻来覆去直到半夜三点多才伴随着又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关门声结束了,姑妈回屋哭了,许志也骂骂咧咧的回自己屋了,说不上心疼谁,也说不上厌烦谁,只是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苦不堪言,究竟是什么时间睡着的,她自己也记不清了,梦中恍惚间好像还听见谁在骂谁,谁又在翻腾着什么,一夜醒来无数次,外面的天都是黑沉沉的一片。
早上起来的时候夏七月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连早饭都没吃就骑自行车去了学校,不是她不想吃,只是今早起来姑妈许是昨天哭累了,没有听见她起床的声音,只有许志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很早起床还是一夜没睡,烦躁的屋里闷着抽烟,夏七月本想做点早饭,呛的不行也就没有吭声。
昨天睡觉并不踏实,这会人还有点脑子嗡嗡的发胀,买了几个包子和一杯豆浆飘进了教室,刚坐下的时候看见桌子上放着她的笔记本,她向后排看去,向阳冲她轻轻点了点头,她也回头牵强的扯了个嘴角弯了弯眼睛。
中午放学也是从校门口随便买了个热干面就回教室了,好在校门口吃得多,酸辣粉,羊杂汤,牛肉面什么的,给学生卖的价格也便宜,夏七月也就没太心疼钱,吃完就睡着了,实在是眼皮打架,脑袋也犹如千斤般重,直到上课铃响才觉得自己清醒了片刻。
上课依旧认真,除过自己的笔记依旧给向阳多记了一份,有时候还是挺佩服自己的,只要是学习从不觉得累,就算是累牙齿咬酸了也能坚持下去。
放学的时候向阳看她状态不好一直没走,而夏七月以为他是在等自己的课堂笔记,直到教室里面空的只剩呼吸声时,夏七月才拿着本子要走过去,向阳已经站在她的桌边:“昨天翻墙去了?”
“嗯,这个给你,今天的。”夏七月把桌上的本子推了推,向阳一脸惊讶:“小矮子,你可以啊,去哪翻墙了?”
夏七月上课的时候强提着精神,这会精神一松瞬间又变成老年痴呆状,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翻什么墙?”向阳哭笑不得:“你在梦游吗?”夏七月打了个哈欠:“大概是吧,我也觉得这会自己跟个阿飘似的。”
“走吧,我送你回家。”向阳把她给自己的笔记本装进夏七月的书包里,随手提上了,“哎!那本子是给你的,我只是有点困,不用送我的。”夏七月看他拿着书包长腿一迈已经快到教室门口才反应过来连忙追过去。
“笔记本不需要了,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很少来学校了。”向阳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夏七月听言小跑了两步快速跟上他,并排走向校门口,她以为向阳真的开始认真学习,仰头看他:“为什么?”
向阳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有事呗。”
“我能问是什么事吗?”夏七月忐忑的压低了声音,向阳把她的书包往肩膀上一甩:“不能。”
“哦。”夏七月有点失落,向阳瞟了她一眼强忍笑意,走了一段才低低的开了口:“这几天开始我可能要去附近的几个小城市,可能会偶尔一两天来,也有可能一周或者半个月。”
“那你的课怎么办?”夏七月跟着他停在一辆摩托车前,向阳把书包挂回她肩膀上:“旷着呗。”
夏七月有些闹心:“学校不会开除你吗?”向阳没说话递给她一个头盔:“带上。”夏七月没接继续自顾自说着:“之后的笔记我依旧记下来吧,你想看的时候拿给你。”向阳把头盔扣在她头上系好,转身上了车:“很晚了,小矮子,回家睡觉了。”夏七月“哦”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什么把头盔摘了下来戴到向阳头上:“还是你带吧,我坐后面吹不着。”
“好。”向阳重新系好拧了钥匙,夏七月不敢抱他,轻轻抓着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