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手机,找到渣哥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王涛。”
渣哥那边人声鼎沸,异常嘈杂。
“你在哪呢,怎么还没回来。”
我提高了嗓门,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
“孩子放学被车撞了,我现在在火车站呢。”
渣哥的声音有些颤抖,语速很快,完全慌了神。
“什么?孩子没事吧?”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走到院子里。
“还不知道,说是在医院呢。”
渣哥带着哭腔。
“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来顶什么用,好好看家吧,我先上车了,电话联系。”
渣哥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竟显得有些失落凄凉。
平时渣哥在家的时候,感觉很有生活气息,渣哥突然离开,还有些不适应。
我坐在院子的长椅上,抽了根烟,浑身酸痛无比,晚饭还没吃,今天忙了一天,回来后忘记买菜了,我走到橱柜旁,打开查看,里面除了几只碗和筷子,并没有剩菜剩饭。
我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想叫个外卖,但手机屏幕不亮了,我惊诧万分,刚才还给渣哥打电话了,应该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电,我走回地下室,把充电器连在手机上,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又坏了?
记得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这个手机就坏过一次,现在是关键时期,千万别坏呀,我在渣哥床铺上找了一会,发现一个过时的老人机,虽然安装不了微信,但好歹能接打电话,先凑合用吧,什么时候有时间在去修修我那慢的要命的手机。
我走出院子,来到大街上,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一排排路灯齐刷刷的立在路边,照亮了宽敞的街道,有些卖服装的小店已经关门了,绿色的卷帘门拉下来,上面贴满了小广告。
街道上的行人少了很多,他们匆匆忙忙的赶着路,忙碌一天的疲惫身躯只有回到家才能得到慰藉。
我来到一条小吃街,各种特色的小吃店应有尽有,麻辣火锅,过桥米线,蒸饺煎饺,快餐小炒,家常馅饼,凉皮米粉等等。
我走进一家水饺店,这里坐着三三两两的顾客,大多都是学生模样的情侣,穿着校服,有说有笑的吃着饭,不时传来几声笑骂。
我找到一个靠门口的地方坐下,走来一名服务员,手拿一个小本,看着我说:“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她说话有浓重的地方口音,我既然听成了先吃韭菜馅的饺子。
她见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便提高了嗓门又问一遍:“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这次我听懂了,忙说:“呃,有没有酸菜馅的?”
“有,要多少?”
她低头在本子上刷刷的写着。
“来一斤吧。”
她停下笔,满脸鄙夷的看着我,似乎是在说你能吃的了吗?
“好的,稍等。”
她转身走掉了。
小店门外热闹非凡,整条街就像一个大夜市,街边摆满了小吃摊,烧烤、涮串、烤鱿鱼、扇贝粉丝、韭菜盒子、煎饼果子等等,还有卖宠物的,有小兔子、小金鱼、哈士奇、小暹猫、拉不拉多等等。
可爱的宠物装进笼子里,一脸懵懂的看着外面,仿佛自己是一个囚徒,又像是一个待人宰割的鱼肉,有几只活泼的柯基招来很多顾客的青睐,他们把手指放进笼中,小柯基伸出舌头舔着,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酸菜饺子端上来了,好家伙,一斤饺子足足有两大盘,这明显超过了我的食量范围。
我看着服务员疑惑道:“这不是一斤吧?”
“怎么?是多了还是少了?”
她眯缝着眼睛,态度很恶劣,又很刁钻。
“哦,没事。”
我心想,索性先吃吧,吃不了剩下,打包回去,明天早上可以当早餐吃。
我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中嚼着,品尝一会,便皱起了眉头,这什么味呀,又苦又咸,简直难以下咽。
但自己实在太饿了,也没挑剔,夹起第二个饺子咬了一口,呃,这是什么东西,我把饺子放到碗中,仔细观察着。
扒开饺子,酸菜馅里既然包着两根很长的头发,我胃里一阵痉挛,差点把刚才吃的饺子吐出来。
“服务员。”
我放下筷子,大声喊着。
片刻后,服务员扭着臃肿的肥腰,一脸不耐烦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
她瞪着我,仿佛我是一个讨饭的乞丐。
“这是什么?”
我有些火大,端起桌上的碗,递给她看。
“头发呀,怎么了?”
她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更让我火冒三丈。
我把碗扔到桌子上,咣当一声,她不自然的哆嗦一下。
“知道是头发还理直气壮的,你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吗?”
我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大声的嘶吼着。
谁知她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瘪了下嘴,轻声嘀咕着:“有钱就去高档餐厅吃呀,我又没逼着你来我家,再说吃出一两根头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说完又白了我一眼。
“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我气势凌人,毫无畏惧的喊着。
她站在原地,歪楞着身子,抱着双臂,噘着嘴,完全忽略了我的叫喊。
店内吃饭的几对小情侣听到争吵声,都转过头来看向这边,一脸鄙夷的看着我,把我当成了吹毛求疵的人。
这就是黑店,我心里瞬间明白过来,但黑店为什么还有学生情侣过来光顾呢,难道我是外地人,带着北方口音的缘故吗?
这时,从厨房走出来一位粗糙大汉,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膀大膘圆,悌着光头,赤裸着上身,胸口上纹着一个龙头,远远望去,竟像一只八爪蜘蛛,他满脸横肉,挺着一个硕大的啤酒肚,走起路来上下翻滚着,很像一个十月怀胎的孕妇。
“怎么回事?”
他皱着眉头,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塞进嘴里,服务员见状,从围裙都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麻利的给秃头点上。
“哥,这小子没事找事,在饺子里吃出一根头发,非要讨个说法。”
服务员做出一脸委屈状,战战兢兢的依偎在秃头的胸前。
见到这一幕,我的心脏都要气爆了,我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别说没用的,要么给我重新做一盘,不然我是不会买单的。”
“小崽子,你混哪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想吃就吃,不想吃把账结了,哪来的滚哪去,趁着爷心情好,别让自己下不来台。”
他在我脚下吐了口唾沫,又抿了抿嘴唇,叼着烟,狠狠的咬着烟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从家乡出来的时候,老爸老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外面打架,放下浮躁,踏踏实实的做事,这些话再一次涌现到我的耳边,我努力克制自己,压下怒火,稳住躁动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看着服务员说:“多少钱,我结账。”
“120块钱。”
服务员想都没想,随口就说出了这个天价。
“什么?我就点了一斤饺子,怎么这么贵。”
我努力的为自己辩解着。
“你吃的酸菜是从东北运过来的,自然就贵了。”
秃头弹了弹烟灰,满脸不屑的看着我。
我浑身颤抖,青筋暴露,心脏剧烈跳动,牙齿咯咯作响,冰冷的说:“这钱我要是不给呢?”
我的眼睛通红,全身变得滚烫,体内有一股火正在熊熊燃烧着。
“不给钱?我特么弄死你。”
秃头扔掉手中的烟,凶狠的看着我。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底线,一旦逾越了人性的临界点,那只能称得上是畜生了。
我抓起桌子上的瓷碗,直接打在秃头的脑门上,哗啦一声,碗应声破碎,秃头油光锃亮的脑门上被砸出一条口子,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他捂着脑门,嘴里大声骂道:“他妈的,我弄死你。”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直接向我扑了过来,我来不及躲避,被他撞到在地,哐啷一声,身后的桌子被砸翻,酱油瓶、醋瓶掉了下来。
秃头紧紧的攥着我的衣领,抡起一只拳头,重重打在我的脸上,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打死他打死他,呸。”
那名服务员正在旁边喝彩,我就像罗马斗兽场里的奴隶,而秃头却被服务员当成了达官贵人麾下的刽子手。
我被打的眼冒金星,侧过脸,想减轻被击打的疼痛,刚转过头,便看到地上的醋瓶,我艰难的伸出手,握紧瓶子的顶部,用尽全身力气,抡起胳膊,只听哗啦一声,醋瓶粉碎,瓶中的陈醋洒了出来,和秃头的鲜血融合在一起,变成了紫黑色。
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瘫倒在地上,双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头,来回翻滚着。
我爬起身,眉头紧蹙,揉了揉被打肿的侧脸,恶狠狠的瞪着那名服务员。
她已经完全被吓懵了,看着地上哭爹喊娘的男人,竟忘记了尖叫,只是愣怔在原地,眼神木讷,身体颤抖,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懒得去观察她,推开挤在门口的看客,咧着嘴走出小店。
街道两边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远处有一个小吃摊,正在煎炸着臭豆腐,微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香味和臭味的混合体,我深深吸了一口,刚要转身走掉时,身后传来那服务员阴阳怪气的口音:“站住,打完人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