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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尴尬酒局

半是秋声半酒痕 云隐松涛 4072 2021-12-01 13:43

  一家重庆火锅店内,二楼的一间包间里异常嘈杂,三男两女正欢快的喝着酒,涮着火锅。

  这四人正是我,孙凯,萧晴,还有她的男朋友金晨。

  金晨酒过三巡,一改初次见面时的温文尔雅,仅存的一点书生气也荡然无存,他高举酒杯,谈论着与萧晴在国外的相识相爱,共同奋斗的过程,当中不免有艰难心酸的历程,也有欢声笑语的甜蜜。

  孙凯似醉非醉的看着他,冷酷的脸颊上流露着一抹复杂的神情,但嘴角上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弧度。

  萧晴脸颊酡红,但神智却很清醒,她身体倚在靠背上,表态惬意,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餐桌上摆着一个很大的鸳鸯锅,汤汁在锅里沸腾翻滚,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几盘羊肉卷和青菜放在锅边,不见有人往锅里夹菜。

  “来,只顾喝酒了,先吃点东西吧。”

  我往锅里倒了一盘羊肉,又看了一眼孙凯,他说天气凉了,提议大家来吃顿火锅,可他坐在那就只顾喝酒,一口菜也没吃。

  金晨听后,急忙夹了几根苦苣放进锅里。

  “服务员,在拿两瓶白酒过来。”

  孙凯大声喊着,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情绪。

  “小凯,别喝了,咱们大家聊会天,等我婚礼结束后,在好好聚一下吧。”

  萧晴的脸上挂着一丝担忧,幽幽的劝说着孙凯。

  我听后,递给孙凯一根烟,又扔给金晨一根。

  “呃,对不起,我不吸烟。”

  他双手摇晃着,做出一副投降状。

  “萧晴说得对,再过两天就是她的婚礼了,别把身体喝伤了。”

  我点燃手里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观察着孙凯的表情。

  这些年来,我还是很了解他的,萧晴一直是他心里抹不掉的情结,不管什么时候,亦或是天涯海角,他那份痴痴的爱意从未噬灭,即使他跟梦曦结了婚,他所尽到的,更多的是责任,而不是埋藏在心底的爱。

  “要结婚了才要一醉方休。”

  孙凯嘴里叼着烟,继续说着:“结婚是人生大事,有人说结婚就像围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但愿萧晴的婚姻生活是美满的。”

  他翘着二郎腿,红通通的脸颊上透着一丝醉意,眼神有些飘忽,但藏于其中的冷冽光芒依稀可见。

  服务员敲门走进包房,递来来瓶五粮液,躬了一下身,便慢慢走出房间。

  “来来来,壶中日月存心近,鸟外烟霞入梦清,特别是你哦。”

  孙凯站起身,拧开了白酒瓶盖,悻悻地看着金晨,示意他自觉把酒杯端来。

  金晨犹豫片刻,他看了眼萧晴,萧晴低着头,没有理会他。

  喧嚣的气氛瞬时冷却到了冰点,无声的沉默持续了十秒钟左右,只见包间内,孙凯握着酒瓶,高大挺拔的身姿伫立的桌前,正居高临下的看着金晨。

  金晨左顾右盼,一会看着萧晴,一会看着我,他在寻求援助,尴尬紧张的情绪涌上脸庞,他额头铺满了细密的汗水,如坐针灸,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萧晴则低着头,眯缝着眼睛,像是喝酒上头了一般,皱着眉头,情绪好像很糟糕。

  可怜的金晨,我心里想着,这种尴尬的气氛中,我一口酒也喝不下去,自从上次孙凯喝酒失态后,我便有些抵触,尽量避免跟他在一起喝酒,上次在崂山的时候,他情绪很好,但在这样低沉压抑的场合,难免会做出一些有失德行的事。

  “来,我陪你喝。”

  我站起身,把孙凯手里的酒瓶夺了过来,把自己的被子倒满。

  “你陪我喝算怎么回事?”

  孙凯气势汹汹的看着我,仿佛我刨了他家祖坟似的。

  “怎么?我陪你喝酒不行?”

  我睨视着他,掐灭了手里的烟,一只手插进裤兜,眼眸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

  孙凯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停留在童年时期的模样,即使他今天开着豪车,住着豪宅,取了一位贤惠的老婆,拥有一份高薪的工作,但我从未眼气过,在心里埋着深深的祝福,只是从未对他说过而已。

  但他对萧晴的爱意不曾泯灭,甚至在她婚礼将至前夕,为难新郎官,摆出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这就有点让我看不起了,我们三人虽然都是一起长大,但我见不得其中一位朋友婚姻不幸,既然萧晴找到了自己理想的归宿,我们应该用心祝福她才对,而不是当众拆台,扫了大家的幸。

  孙凯看了我五秒钟,慢慢低下头,在桌上端起自己的酒杯,示意我将它倒满。

  “这就对了嘛。”

  我讪笑着,又瞥了一眼萧晴,她正用一只手揉了太阳穴,面容有些憔悴。

  这顿饭吃了足足四个小时,后期已经没人聊天说话了,只有我不时的说出几个冷笑话,但没人吃这套,气氛一直活跃不起来,金晨低头玩着手机,一副坐视不理的样子,萧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孙凯一只手搭在椅子上,不停的抽着烟。

  从火锅店出来后,萧晴和金晨拦了辆出租车,寒暄几句便分道扬镳了。

  我和孙凯住一个小区,他执意要开车回去,我劝他不要酒后架势,死活不肯上车,他一气之下把我丢在店门口,车子呼啸而去,带起路边的阵阵枯叶。

  秋风萧瑟,万物萧条,寒冷的北风带走了街道上的生机,枯黄的野草铺盖在公园里,为深秋的到来增添一抹金黄色的光彩。

  我裹紧外衣,口干舌燥,在火锅店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盒烟,买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汩汩的喝干了一瓶水,打了嗝,便向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一个广场,见有几名小朋友站在那里操控着无人机,冻的通红的小手里握着遥控器,无人机在天上嗡嗡的飞着,不时的做几个飞行造型,惹来众人抬头观看。

  微信提示音响起,掏出手机查看,是薛欣妍发来的视频通话,我急忙向周围张望一下,看到公园内有一处休息椅,接听通话后,我向长椅走去。

  她在一个干净整洁的病房中,身后是一张宽大的病床,洁白的床单被褥铺在上面,床边有一张长桌,桌上摆放着几盆绿植还有一些热带水果。

  几日不见,她光彩照人的神色不仅没有恢复,反而变得愈发疲惫不堪,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极深的倦容,朦胧的双眸有些憔悴,干燥的双唇上不见一丝血色。

  “你还好吗?在那边是不是很累?”

  我满脸担忧的看着手机屏幕,见她这副神态,心像被刀剜了一般疼痛。

  “我没事,你回老家了吧,那边冷不冷?”

  她捋了捋刘海,观察着我身后的景色。

  我把手机转换到后摄像头,给她看了看这个不大不小的公园。

  “非常冷,就像冬天似的,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悻悻的笑着。

  “不知道,好久没回去了,有的地方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

  她说这句话让我的心有些发凉,自己大梦初醒的时候,不也是满脸迷茫,对这曾经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徘徊不定,难舍难分。

  “杜大哥回国了。”

  她在桌边端起一个水杯,轻轻喝了口水。

  “哦,那你和你老妈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她的病需要长期观察,再等等吧。”

  “她人呢?”

  我看着一张空床,有些疑惑不解。

  薛欣妍听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隔壁病房住进一位病友,美籍华人,历史系教授,老伴早年间去世了,长得还挺帅气,她可倒好,犯起了花痴,天天去人家病房坐着,找人聊天。”

  薛欣妍噘着小嘴,气的差点翻白眼。

  我听后哈哈大笑道:“这不是好事吗,帮你找一个爸爸,也圆了你一家三口的梦了。”

  “我懒得管她,她找不找是她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是吗?那你为啥生气呢,你瞧,脸都红了,呵呵。”

  薛欣妍被我一说,脸颊瞬间涨红,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道:“再说我就挂断了。”

  她像是真的生气了,我急忙收敛,一本正经的说:“她这些年一直单着,公司上下还得操心,时间和精力大多都用在经营公司上了,索性这次遇到自己心仪的,那就祝愿她吧,谁不想晚年生活有个伴侣呢。”

  公园里一个小朋友嚎啕大哭,他的无人机没电了,不管怎样按遥控器,无人机都纹丝不动,毫无反应,他爸爸蹲下身替他擦着眼泪,正耐心的哄着他。

  “萧晴的婚礼举办了吗?”

  薛欣妍抿了抿嘴,满脸好奇的看着我。

  “没呢,后天举行。”

  我看着公园里的那名爸爸,把小男孩抱起,慢慢走出公园,消失在北侧一角,不见了踪影。

  公园里瞬间安静下来,阵阵秋风吹过,带来西伯利亚最早一批到达的寒流,公园里的树木划过北风,发出簌簌响声,天光暗淡下去,灰蒙蒙的天空上,零零散散挂着几颗星子,云层飘离,把一轮月光遮掩过半,像是《琵琶行》中的歌女,犹抱琵琶半遮面,有种欲说还休的青涩感。

  跟薛欣妍聊了很久,直到华光初上,万家灯火照满城,我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视频通话,站起身,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醒酒了,我把手机揣进兜里,搓了搓脸,掏出烟点着,便向家走去。

  到了自家门口,敲了好半天门也没人开,突然想起,老爸老妈还没下班,给我的那把钥匙让我放到屋子里的鞋柜上了,我看了眼手表,六点四十,他俩回来起码得十点多,这可如何是好。

  我坐在台阶上,掏出手机,想给老妈打个电话,内心挣扎半天,还是放弃了,他俩在上班,不能因为忘记带钥匙就冒然打扰,我轻叹一口气,觉得全身乏力,腿脚酸痛,提不起精神,此时真想倒在床上大睡一觉。

  我慢慢走下楼,抬头看了看孙凯卧室的窗户正亮着灯,我裹紧外衣,慢慢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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