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31日。
那天的那趟火车上骆驼问我:“你这么厉害你叫什么呀?”
我白了他一眼说:“诺兰芷。”
他又问:“你怎么不叫‘踏蓝纸’啊?”
我又白了他一眼说:“言若诺,兰、芷皆香草。”
他说:“这么雅的名儿给你用糟蹋了。”
我说:“滚。”
我有一把黑色的特别破的折叠伞,是老妈在我第一次去江城临出门的时候非要塞进背包非让我带的那些零碎儿东西之一,为了这些零碎儿老妈那天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
火车上我翻背包找东西,伞掉到了地上。
骆驼帮我捡起来看伞是黑色的就说:“把我的伞给你吧,花的。”
我说:“你自己留着用吧,花的。”
我心想一个大男生弄把花伞,还能再花点儿不?
他说:“你这都破了,有个窟窿。”
我说:“你还没打开呢,打开更破伞边儿都飞了呢还。”
他说:“那咱俩换吧。”
我说:“不换。”
他说:“你怎么不识好歹呢?”
我说:“我乐意。”
他说:“你长成那样再拿把破伞,太破坏环境人家江城人民还得活呢,别给咱北京人民丢脸。”
我说:“你长成那样再拿把花伞,还能再花点儿吗?你才给北京人民丢脸呢。”
我语意双关,但觉得反击力度不够,于是又接着追加了一句说:
“你长成那样再拿把花伞,你还能再娘点儿吗?用不用我教你怎么翘兰花指?”
他说:“我发现你特别找抽。”
我说:“你抽一个试试。”
……
他有个亲戚在江城,那天他比我提前一站下了火车。
第二天他不知从哪弄到了我寝室的门牌号码,下午便来宿舍找我。
我问他:“你不是要三天后才来学校吗?”
他也不理我的茬儿,走到我桌子前伸手在我眼前晃,手里拿着一把挺别致的花色小伞。
他说:“给你的。”
我说:“我有。”
他说:“就你那把伞!”一幅很嫌弃的样子。
我懒得理他。
心想一把破伞还没完没了了。
一般的雨我从来不打伞,下大雨我就不出门儿,要是在路上我就找地儿等雨停了再走,毕竟赶上即下雨又下大雨而且还必须出门赶路的概率很低很低。
所以雨伞对我来说就是个摆设,基本毫无用处——我连包儿都懒得拿,再弄把伞,还不够麻烦的呢!
他也不再理我,直接转过我的桌子不容分说地就打开我的柜子把伞放了进去,还顺手把我柜子收拾了一遍,从里到外收拾了半天收拾得还挺认真挺整齐。
他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儿!
我们俩可是前天才见的第一面,还是刀枪剑戟、连打带伤的一面。
后来他终于顺走了我那把黑伞,还得意地叨叨说:“说换就得换。”
我撇撇嘴随他去,没功夫搭理他!
不久有一天下大雨,我刚巧有事儿必须出门儿。
在等了半天雨都不见小的情况下,不得已只好把雨伞翻了出来,心想这天大概有水逆,这么小的小概率事件都发生了。
走到楼栋大门向外看了一眼,雨下得正急,还真得打伞,否则几秒变成落汤鸡。
我笨手笨脚地撑开骆驼换给我的小花伞,大概是伞太新弹簧的力道挺足,半天才将伞盖推到了顶端。
终于固定住之后无意地抬眼一瞥,我突然发现伞布上竟全是“独巧”的丛兰,再定睛细看,花儿绰约多姿,真的是兰草幽悬,“忽并蒂、四花连绕”,“花容窈窕”。
那些兰真好看啊,真的仿佛含薰,真的似待清风,我好像都能闻到他们若隐若现的幽香,闻到“香魂缥缈”,“带绿烟轻袅”……
后来我在那场很大的大雨中举着那把小伞开心地到处晃,踩着一双鲜绿鲜绿的闪着亮光儿的雨靴蹦蹦跳跳地专找水坑儿淌水玩儿,我时不时地就抬头望着头顶上的兰花傻傻地笑——
你如清风吹,兰芷香气皆为你!
……
……
而今,
清风不再,香气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