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沈铎的生日，在此之前的种种不愉快都被我们可以忽略，比如胡薇，比如沈夫人。

　　还有……生日的前一晚，我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柳昕。

　　她比我想象中的镇定一些，神色淡漠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沈铎还没有回来，我跟他说了，今天要请柳昕来，他大概是想留给我们两个一些时间，故而如此。

　　她不说话，我只好先打破僵局：“柳昕……我并没有想过要瞒着你这么久。我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

　　兴许是这样一句开脱意味浓厚的话惹的她不高兴，她皱了皱眉头，问道：“五年的时间，朝夕相处三年。姐姐，你跟我说你没有机会？”

　　“好吧……开始我是怯懦，怕你知道了真相会迁怒。”

　　“我现在就不迁怒了？”柳昕冷冷一笑“姐姐，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

　　我有错在先，一切的话语听起来都那么苍白无力，毕竟是我隐瞒，毕竟是我明知她心意而不开口。

　　“会有多大的事情呢？”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越来越大“你提前五年，哪怕提前三年告诉我，又会有多大的事情呢？你当我是小孩子？你当我不懂得爱情？取舍之间，难道只有你们明白？”

　　“柳昕……”我情急之下去抓她的手“别这样。”

　　她闪开我：“别这样？那我该怎么样呢，这五年来我像一个傻子一般向你倾诉我的爱恋，在你们纯洁的爱情面前犹如小丑。你知道昨天我接到你的电话时有多惊讶？你是我姐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面对这样的质问，我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每一句话，都曾经是我午夜梦回时责问自己的词语，我连自己都无法回答，又如何来冠冕堂皇的回答她？

　　“是了……”她突然笑起来“他对你从来就那么特别，以前我还以为他是对我……却原来都是因为你。”

　　“错在我，我不想跟你多狡辩。”我的眼眶微红，可我怕这眼泪在此刻太显做作矫情，只好生生的逼回去“我也不想跟你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我若早一点告诉你，兴许就不是这个样子，可我没有……柳昕，时光无法倒流，或者真的就算是时光倒流，我也会再一次选择隐瞒。我就是这种人，你说什么都好，可我也有我的苦衷。”

　　“有时候我也会很羡慕你，你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自己的爱慕，可我不行，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他大了三岁，在我为年龄为家世辗转反侧的时候，没人来分担我的苦楚，没人来开导我的不愉快。我隐忍下的不止是对你的愧疚，同时也有我的伤心难过。”

　　这是我掏心挖肺的一番话，我本来不是一个善于在人前表露脆弱的人，有一些话我宁可藏着掖着自己难受，也不愿说与人听。

　　可这次不一样，我或许只有说出一些我曾经百般压抑的话，才能让柳昕明白我的难处。诚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不应该隐瞒，可我跟沈铎的开始对我来说是那么的模糊而不确定，让我如何跟柳昕表述呢？

　　是对她说，沈铎在路灯下站了很久，还是对她说，沈铎每次见到我时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说这些话，别过头去不看我，眼圈却是红了：“反正都是你有理。”

　　……

　　这句话太熟悉了，小时候跟柳昕玩，就总是如此强词夺理，哪怕真是我的错，我也厚脸皮的概不认错，十几年过去了……我仍旧用这种招数。却再也不能用厚脸皮这样轻飘飘的字眼来形容了，厚颜无耻，大抵如此。

　　我握住她的手，她终于没有再挣脱开：“昕昕，是姐姐的错。可我并不像伤害你，我本意并非如此。”

　　她却突然钻进我的怀中，抱着我“哇”的一声哭出来：“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接二连三的掉下来，姜妈端茶过来，看见我们这个样子，想劝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拍着柳昕的后背：“好孩子……我仍旧是你姐姐。你还真的恼了我不成？”

　　“我刚开始听到，都不敢信。”她拽着我的衣服，哭的很可怜“我是生气了的，可我一看见你……我就觉得我气不起来。姐……”

　　我终于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伏在柳昕的背上泣不成声。

　　晚上留了柳昕在家里吃饭，我一直哭一直哭，后来柳昕都渐渐止住了，可我依旧在掉眼泪。

　　“姐……”她摇了摇我的胳膊“你怎么比我还伤心地样子？”

　　我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不只是错的离谱，跟柳昕一比，我的作为有多么令人不齿。这个妹妹，这个我一直呵护着的妹妹，从来在我心里都认为是我在保护她。而今天晚上，我却觉得任性的那个始终是我。

　　沈铎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晚饭，柳昕看见他，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

　　他笑了笑：“早就想请你来玩了。你姐姐念叨了好几回。”

　　柳昕有点不自在：“嗯……”

　　沈铎一反常态的话多，一会儿讲讲这个趣事儿，一会儿说说那个八卦，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柳昕看着他说话，神色间流露出来的爱慕让人无法忽视。我叹了口气，第一次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觉得难过无力。

　　吃过饭已经七点多了，沈铎说天晚了，叫柳昕留下来住。她看了看我，点头应允。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一直睡不着。身边的柳昕却是没有什么声音，过了好久，她突然喊我：“姐。”

　　“嗯？”

　　她翻过身来正视着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还未等我说话，她又说道：“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看见他依旧会心跳加速，会像回到了十六岁。”

　　她的头发掉下来，我伸手帮她拢上去。

　　“我不觉得这样的喜欢有什么不好，我也打算一直喜欢下去。”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那么明亮，散发着少女独有的光芒“可我知道，他跟你在一起才会快乐。比起我自己的幸福……我更希望他能够快乐。若不是真心喜欢的，我也不要。”

　　“柳昕……”我摸着她的脸庞，此刻那年轻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倔强与坚持“姐姐祝你幸福。”

　　她的手覆盖住我的手：“姐姐，我爱过一个人，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沈铎叫你名字的时候都跟叫别人的不同。如果你就是他的幸福……”

　　柳昕的声音已经哽咽，眼泪流进我的手心：“那就请你们……一直幸福下去。我只是他的一个追求者。他的追求者那么多，可能够站在他身边的，却只有你。……也只有你。”

　　我伸手把她揽进怀中，内心翻江倒海的是愧疚与自责。

　　那一夜的柳昕，在我的怀中抽泣到睡去。

　　那一夜的我，却是整夜未眠。

　　那一夜的沈铎，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这是他生日的前一夜。

　　也是变故来临前的最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