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起床铃按时的催促着还没睡醒和已经在洗漱的学生,叶家近窝在床上只当作没听见,他甚至有些不想去教室,这和平日里他渴望着去教室的情形截然不同,直到他邻床的同学在下面抓着床沿开始摇床,床“咯吱咯吱”地响,叶家近假装打了个哈欠眼神迷茫地看着床下的人,“你不上课了?这可不像你啊,”说完这话床下的人就跑了出去。床上的叶家近他早就听见了铃声响起,以前他总是早早就会醒过来,这一天他却有些害怕去教室,有些害怕见到余伩和水淼。
叶家近洗过脸后,走向教室,走向那个他熟悉的教室,这时候水淼早已到了教室,他刚坐下早自习的铃声就响起。他看着书,不敢看旁边一言未发的水淼,他生怕自己一开口,水淼就会扑过来。他的气早已经消了,只是心中的愧疚,心中的呐喊,只有在夜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点痕迹,几次他鼓起的勇气在看见水淼那定是愤怒的脸颊时就耸耸肩忍住了,他只好暂时压住想要说出的话,而他在传给余伩的纸条收到回复后,他心中又不免一阵窃喜,嗓子眼都在颤抖,他恨不得立即站起来握紧拳头为自己感到高兴,哪怕纸条上的内容就只有一个字“好”。水淼看到他们传递纸条的小动作,依旧没有说话,叶家近也假装没有看见水淼,省得两人开口就会冲突,所以都别过脸不再看彼此。
“叶家近你很闲吗?”余伩在后面接水的时候问站在她身后的叶家近,叶家近一阵窘迫,“马上都要高考了,你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了?我昨天是觉得你玩弄别人的感情,当然你的个人感情我没必要管也管不着,我只是觉得你没要浪费时间,”余伩看着叶家近搓手的样子觉得自己话说得重了些不免又语气又降了些,而这时的叶家近却陷入了个人思想的斗争中,一个声音让他说出来,一个胖着的自己则拽着自己的手往后拉。
十二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叶家近开始庆幸生活在这样一座山城,滴水不成冰,天寒地未冻,雪似撒盐空中,而且是很少量很少量的盐;至于最初的情形至少推迟一个月。
前一晚皎洁的月光让他错以为是中秋节,白色的缎带洒落一地。今天万里黑云,晦暗的天空,冷冷的风。书上说:“冬日夜晚月光皎洁次日一定降温。”
书上说:“如果要告别,一定要用力一点,因为任何多看一眼,都有可能成为最后一眼,多说一句,都可能是最后一句”。
叶家近无法咬牙切齿面含不舍地将每一次告别都当作最后一次。即使以后不会再见,他也会很礼貌很严肃地说再见,尽管很快就放了寒假。
如果告别的是记忆呢?记忆中还没有簇拥鲜花,还没有牵过彼此的手。
距离他和余伩约定一起努力已经有一周了,距离高考还有180天。叶家近在做大量的习题,还在困惑于指数与对数的关系。
柏拉图问苏格拉底:“什么是爱情?”苏格拉底说:“我请你穿越这片稻田,去摘一株最大最金黄色的麦穗回来,但是有个规则:你不能走回头路,而且只能摘一次。”
那时叶家近告诉余伩:“明天晚上我们放假。”
“周四,为什么?”余伩显然还没有收到消息。
叶家近对她说:“大概是学校看你学的太辛苦了,所以想放你回家休息。”
余伩很显然不信地说:“这算学校放假的理由?”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最后叶家近听到她咯咯地笑了,每当叶家近想起时,余伩仿佛就在他面前。
那么记忆呢?叶家近还没有写一本最长情的告白。
那一晚叶家近做了一个梦,梦里余伩坐在秋千上,他站在她身后,秋千轻轻的摇晃着,青春白皙的脸颊直到两鬓斑白,新绿爬枝到落叶纷纷,一直摇晃着。
“你不是有事跟我说吗?不说我走了,”看着愣在原地还在发呆的叶家近,余伩拿着杯子就要走,叶家近看着余伩要走,尤其是看着余伩生气的样子,他狠着劲踩了自己一脚,“我喜欢你,”叶家近说出了口。
“我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你,”叶家近还没有说完,余伩一愣,她虽然早就听到过,但真当这句话从叶家近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愣住了,而这种发愣也只是片刻,她没有给叶家近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堵住了叶家近的嘴,“我不喜欢你。”
尽管这个结果叶家近想到过无数次,他亲耳听到后却还是有些难过,如同他知道他姨父会走,真走的时候他的心中却还是很难过。
“那我就好好复习,哪怕大学不能和你在一所学校,我也要好好考,”余伩没有再回叶家近,叶家近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话,那时候的喜欢连说出都需要勇气。
“哟,你变了,”乔松按着正在写题的叶家近肩膀说道,叶家近本来想讲给他听,但他一看到水淼,他就只好说了一句:“我要学习了。”然后哗啦啦无比顺畅地抽出课本和笔记本,以此逃避他浪费大量时间的事实以及躲避水淼。
在叶家近每当想放弃的时候,他就会寻找那些让他拼搏的动力,他开始不断地告诉自己:未来、父母、梦想、爱情,这些足以说服或者改变一个人的理由。他看到水淼的QQ换了签名:很多时候我们只是明白。对于很多东西我们都停留在知道的层面,却选择了逃避,明白不等于面对;原来很多人都有类似的心情,他不是天地间唯一的一个。
初中的齐月,他和他如今又是同学。中学时他便是年纪第一,现在依旧如此。
傍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对一个同学说:你们这一家都是读书的材料,你不要辜负你聪明的大脑。这让叶家近联想到:你们是天才一族,光复你们一家的伟大夙愿落在你的肩膀上了,换做以往他肯定会笑,此时他却笑不出来,在他看到水淼去隔壁那一栋楼板着脸回来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邻铺的同学告诉他:我在乎的人,却不在乎我。他是敏感的生物。在街上闲逛时,遇见他,他对你笑脸相迎,你却依旧和旁边的人聊得眉飞色舞,从而没时间和他打招呼或者报以微笑,他会很难过。他说:“有一次我蹲在路边哭了。”
他告诉叶家近,敏感的人容易患得患失,有时候会很自私。”本来叶家近可以对他说:“你可以把背交给我。”然而他并没有这样讲,他也是个敏感的人。
天气是压抑的,时间是压抑的,学习也是压抑的。阴沉沉的天空,很低很低的气温,窗外石榴树一树的石榴枝繁叶茂,如今光秃秃的树干数片叶子凄凉地在寒风中摇曳,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掉落。
鲁迅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很多年后的叶家近依然清晰记得临考的前一个晚上,他躺下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凌晨两点从睡梦中醒来,整整三天。高考是一场长达十二年的凌迟,最后的最后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如同他无法理解,从小学便被灌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学习至上论,十二年的辛苦,高考却用两天成全或是否决,临高考前,他搬运着衣物、书籍,看着摆在地上几大箱的东西,我叹了一句:高中三年的积蓄,真不少啊!那么十二年呢?我无法想像出十二年积累的知识的庞大程度,知识的永无止境广博浩瀚不是我所能理解的。
在他充分了解了量变到质变的真实,才发现自己的荒谬,于是他开始改悔。我对邻铺说:“三年的债,真难还,”然后他打开了课本和笔记本。
未来、父母、梦想、爱情这些词汇又真真实实地影响着他,他开始每一天早起。
这是初春的清晨、清晨里一个冷寂的房间,没有一缕风吹向屋内,四盆君子兰在窗边探着头,张望着光明也期待着春日的风
她走向窗边,只有阳光落在她的手掌和几瓣陈旧的叶子,风虽大,都绕过她。风轻轻地拂着窗外的那一棵矮矮的灌木,她开着窗,风不来,一层一层的风淹没了春天,这轻轻的温柔与她隔了一扇窗,暮春的清晨她更像一个路人,灌木感受着她不曾拥有的低低的风,碧绿树叶上的蓝天,那是她在高处等候的风,有时她羡慕君子兰舒展着的翠绿,她她不敢奢望每一次的风都来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她缅怀着风,不只是在初春里的风。
这已经是文静没来学校的第三天,叶家近不知道,水淼也从没有跟他说过,水淼这时候的心很乱,他从那天以后没有等到过文静的消息,教室里文静也是请假,他悬着的心情终于在一周后降落却又重新悬着。水淼终于等到了文静,同时也等到了一个让他的心沉到谷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