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走廊上一前一后地走着，沈慕西跟在后面，步子很小，江北城刻意放慢了脚步。

　　出了教师办公楼，两人都沉默不说话。

　　一路上快到高二教学楼的时候沈慕西才将心底的疑问问出口，“方媛不追究是不是因为你？”

　　“我哪有那么大能耐。”他懒洋洋地答。

　　“她喜欢你。”她不死心，“我认识的方媛不是这样的。”

　　“你认识的？你才认识她几天？她这人就是这样，反复无常，好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江北城挠挠头，笑了。

　　沈慕西好想再说什么，江北城停下来后退两步和她肩并肩站着，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脸宠溺，“我的傻姑娘，不受处分还要伤脑筋么？”

　　沈慕西被他突如其来的摸头杀惊的不知所措，一张脸瞬间就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脖子。她红着脸不敢抬头去看他，只盯着自己的脚说，“以后在学校，不要这样。”

　　“害羞了？”

　　沈慕西，“……”。

　　沈慕西一跺脚，不理他，扭头就跑。

　　*

　　沈慕西回到教室发现成渝回来了。

　　她的目光落到成渝身上，成渝抬头看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了头，刻意回避她的目光。

　　沈慕西叹了口气，闷声回到了座位。

　　班上的同学见沈慕西回到教室，纷纷侧目，像吓到了似的，噤声不语。沈慕西只当作没看到，从抽屉拿了一本书出来看，脑子乱乱的，因为一路小跑着进教室，她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那本书很大，将她的脸完全盖住，她躲在书下有了片刻的喘息机会。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江北城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他的手机声音很大，正好和安静的教室成鲜明的对比，这《小苹果》显得特别的突兀。

　　众人皆转移目标，纷纷看着他。

　　他的妖娆舞姿瞬间引发其他学生的嚎叫，“靠，我城哥舞姿二中一绝啊！”

　　“城哥威武！”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他边唱边跳，沈慕西偏不去看他，一张小脸红的通透，她将头又往书里埋得更低了。

　　这家伙！

　　一曲完毕，全班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江北城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十分自然地走到自己的位子那儿坐了下来。

　　他凑近靠着她的后背问，“好听么？”

　　沈慕西知道他在和她说话，周遭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片刻后归于安静，她迟迟没有答话，江北城自讨没趣，笑了笑，拿了本子在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字。

　　下午放学，沈慕西见成渝起身要走，慌忙中叫住了她，“成渝，你等等。”

　　成渝自觉羞愧，无法面对沈慕西，只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沈慕西忙起身拦住她，“你等等。”

　　成渝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眸暗淡，“有事么？”问完又低下了头，局促不安地站在那。

　　“你说呢？”沈慕西站在她面前，她的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手上，“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去看看方媛，你能带我去吗？”

　　“看媛媛？”成渝不敢置信地抬头。

　　“是啊，我想去看看她，毕竟打伤她的人是我。”沈慕西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把这些话说出口，就像当初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准备接受最坏的处分时。小哲说的没错，喜欢的人要勇敢的表达，做错的事，要勇敢承认。

　　成渝终于将双手放松下来，目光也柔和了许多，“那你跟我走吧。”

　　两人无声地在路上走着，从出教室门，下楼梯，出教学楼，走在林荫小道上，再到校门口，这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默契，又仿佛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所以彼此心知肚明。

　　沈慕西出校门的时候收到江北城的短信，她看了一眼，简单回了一句，又打了一个电话回家，这才将手机放回口袋。

　　“江北城他，好像很喜欢你。”成渝轻轻地说，“那你喜欢他吗？”

　　沈慕西想了一下说，“之前很讨厌他，现在看到他会很开心。”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开始上扬。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他。”成渝提醒她，“不过喜欢他的女生有很多。”

　　“比如方媛吗？”

　　“你知道了？”成渝吃惊。

　　“他跟我说了他和方媛的事。”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连这个也跟你讲了。”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校门，校门口再往前走两百米就到了大马路，旁边再过去几十米就到是公交车站，两人走向公交站台，成渝忽然说，“对不起。”

　　沈慕西脚下忽然一顿，一辆车从两人耳边呼啸而过，那句对不起就像飘在风中的一粒尘埃，疾风骤起，一刹那就不知道吹向何处。那句如鲠在喉的“对不起”终于说出口，成渝的心稳稳地落了下来。

　　仿佛突发意外的飞机，终于平稳落地。

　　劫后余生，万幸如此。

　　两人站在公交站台，又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双方都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地看着来车方向。

　　傍晚的城市热热闹闹的，南来北往的人海，急流穿梭的车海，夕阳落在脸上火辣辣的。公交站台上的广告牌被夕阳折射出反光的弧度，像一面垂直的镜子，沈慕西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手心是粘腻的汗水，额头的发丝有些乱，一阵风吹来一阵凉爽。她听到成渝在耳边喊，“车来了，沈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