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西彻夜无眠。
手机在床上嗡嗡作响，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是江北城的晚安信息，她觉得头很痛，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江北城。
整个寝室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就像那颗被万箭穿心的心脏，到处都漏着风。
手机在手里拿起又放下，始终没有回复任何信息，而是直接关了机。
这个世界，像是存心要与她为敌。
她担心方媛的伤势，流了很多血，怕是伤得不轻，她后悔不已，她该忍一忍的，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再忍一会儿怎么了？她不过是说了她几句，有些小恶作剧，她怎么就下的去这么重的手？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这惩罚来的这么快。
早有好事者将沈慕西和江北城在走廊亲昵的照片传到学校论坛，再加上昨晚的事，文章写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第二天一大早她手机一开机，班级群里也炸开了锅，一走出寝室，所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这感觉如同噩梦又回来了。
是世界末日了吧？
她静静地等待着学校的通知和处分，这平静不过数日的高中生活，又要回到炼狱了。一到班上，所有人看着她走进来瞬间鸦雀无声，方媛的座位空着，成渝也没来。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后座，他，也没有来。
还没有落座，门口沸沸扬扬，其他班上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这世上，看热闹的人永远不嫌多。
如果耳朵有开关就好了，她想把耳朵关起来。
“沈慕西！”班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班主任叫你去趟办公室。”
该来的，终于来了。
手机又开始震动不停，沈慕西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来电就挂了电话，随后关了机。
*
办公室内。
沈慕西刚走进去，怯怯地叫了一声，“老师。”
方媛的妈妈一上来就抓着沈慕西的衣服，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沈慕西是吧？这一巴掌是我替媛媛打的！”
她还想再打，被老师拉住了。
“沈慕西，成渝已经交代了，整件事情是你有错在先，先动的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老师严厉地喝斥道，“才来半个月就发生这种事情，简直无法无天！”
成渝啊。
对啊，她怎么忘了，她是方媛的朋友，当然会帮着她说话。
顾其言这个时候刚踏进办公室，因为是他联系的学校，所以监护人联系电话都是写的他的名字，沈慕西没想到他也会来，站在那里更显得局促不安。
“西西。”顾其言拍着她的肩膀说，安慰她，“不要怕。”
“你就是沈慕西的家长吗？这都是什么家长，教出来的孩子是野兽吗？打起人来比男人还要凶狠！我们家媛媛现在还躺在医院呢！”方爸爸怒气冲冲，看得出来，是在克制自己的怒气。
他猛地一拍桌子，吼道，“这件事情，你们必须给我们媛媛一个交代！”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请先不要盖棺定论，我相信我的女儿，我女儿从小秉性纯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顾其言的话字字铿锵，句句落入沈慕西的心里，她听到他比任何人都要肯定地说，相信她。
差点就哭了。
她强忍着，对方却步步紧逼，不肯善罢甘休，“你相信？你拿什么相信？证据确凿，照片和视频都在这，你自己看看，看看你的好女儿背着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方爸爸打开手机视频扔到桌子上。
画面中正好录制的是沈慕西抓着方媛头发，将她往后推的一幕。铁证一般的事实，谁也改不了。
顾其言始终不信，“这些都是片面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家女儿先欺负我家西西，单看这些，我不相信，我们家西西脸上也都是伤。”
“不信？现在是谁家女儿躺在医院里？”方妈妈哭着，“不行，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们家一个交代！除了赔偿高额医药费，还要开除这个害群之马！”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你不要妄下结论！”
顾其言急了，沈慕西第一次见到一向温文尔雅的顾其言暴怒的样子，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为难，他信她，这就够了。
“叔叔阿姨，我答应你的要求。”沈慕西弯腰道歉，“责任全在我，你们不要吵了，无论学校给我什么处分我都接受，包括开除。”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顾其言着急喊道，“西西！”
“爸爸。”她问过妈妈，问过很多遍，爸爸在哪，为什么别人有爸爸，而她没有，她偷偷地练习了很多遍，就怕有一天见到爸爸了，会叫不出口。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以最大的耐心和信任包容她，她终于决定接受他了，顾其言愣在原地，那句期盼已久的爸爸，终于让他露出了笑容，暴怒的情绪也得到了控制，沈慕西又叫了一声，“爸爸，谢谢你相信我。”
方家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痛快的承认和答应，本来准备了很多话，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毕竟自己的女儿伤的也不是很重，缝了几针，现在已经意识清醒了。
最后班主任安抚好了方家人，又对沈慕西说，“你先去上课吧，决定下来了，我再通知你。”
顾其言问她，“要不要回家歇息几天？”
“不用。”沈慕西会当鸵鸟，但她从不是缩头乌龟。
这次女生寝室打人事件影响很大，沈慕西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住下去了，校方的决定是让她先回家去住几天。临走时，顾其言对她说，“放学了打电话给爸爸，爸爸来接你。”
这一声爸爸，他等了十七年。
沈慕西嗯了一声，一个人慢慢地回了教室。已经开始上课了，后面那个座位仍然空着，他还没有来。
下课后张昊跑来问她，“嫂子，城哥没有跟你联系吗？”
这一声嫂子叫的沈慕西有些吃惊，蓦地响起他给自己打过很多电话，但是都被自己挂掉了。
张昊见她默不作声，以为没有联系过，自顾自地说，“这个城哥，昨晚看到论坛的帖子就发飙了，当晚就查到了那个发帖人的ID，他当时说要把发帖人给废了，我以为他是说着玩玩的，可是今天打他电话打不通了，靠！城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