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强者的自卑

　　“孩子们，吃午饭了！吃午饭了哦。”闵姊玉温柔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柯烊拉起亚斯，推他走在前面，亚斯皱了皱眉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走走走，赶紧走，吃饭去。”

　　柯烊跟在亚斯身后，林熙站着让柯烊先走，柯烊催促着把她往前推了一把，然后把手伸向闵谦。闵谦偏低了半边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很自然地伸手穿过柯烊腋下，揽在腰间。柯烊的手掌温柔地在他脑袋上磨砂了两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狗。

　　“哥好伤心啊，哥喜欢的女生让你哥给拱了。”柯烊故作委屈地靠在闵谦的肩上，小声地说。

　　闵谦嗤笑，“让我哥拱了也好过让只猪给拱了强。”

　　“对啊，你这只猪。”

　　柯烊大手狠狠地呼噜了几下，闵谦早上洗完头后自然风干后听柔顺的头发，瞬间变成鸡窝，然后两人一起傻傻笑了起来。

　　“说你呢！”闵谦抓住柯烊的手，一个漂亮的转身绕到他身后，膝盖往臀侧的穴位上一顶，这酸爽，比老坛酸菜还刺激。

　　“叔叔好。”

　　“叔好。”

　　高正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公司回到家。孩子们下楼时他已经坐在餐桌前。林熙乖巧地跟他问好，柯烊看到也跟着问了声好。

　　“哇~老妈今天心情不错啊，竟然有虾和鳗鱼啊。”闵谦吃惊地调侃着老妈。

　　这两样是亚斯不吃的，所以闵姊玉基本不会买。

　　“熙熙爱吃啊，让人家补习你又不给人家学费，老妈只能拿美食来替你还债咯。”

　　“嗯，你是我亲妈。”闵谦苦乐。

　　“来来来，让我拍个照先。”柯烊看到一桌子的美食，先掏出了手机。

　　一桌美食，四个孩子，两个大人，其乐融融。

　　一张方桌，闵谦跟柯烊坐在单人位上，闵谦左手边是亚斯，右手边是高正南，柯烊左手边是林熙，右手边是闵姊玉。闵谦和林熙中间隔着亚斯，眼睁睁看着闵姊玉把他喜欢的盐酥虾，酱爆鳗鱼和红烧翅尖都推到林熙面前，委屈巴巴地看着闵姊玉和林熙。可恨的是闵姊玉明明瞅见他，还用眼神示意林熙看他，当做压根没看见他的样子。林熙挑衅地对他吐舌头，做鬼脸，柯烊看着他的样子偷乐，亚斯苦笑。只有高正南，老父亲般地把清蒸鱼的鱼头夹了半只给闵谦，另一只夹到了林熙碗里。

　　“谢谢叔叔。”林熙甜甜地笑着道谢，然后特残忍地把鱼眼睛挖了出来，送进嘴里，一脸满足。

　　亚斯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不知道林熙怎么把鱼眼睛吃下去的，就像他刚认识闵谦的时候，看着闵谦吃了好几次鱼眼睛都还觉得恶心。那种滑溜溜，黏乎乎的东西，他完全受不了。

　　其实林熙喜欢吃的，大部分都是闵谦爱吃的，而他们特别爱吃的，都是亚斯不吃的，比如日料刺身，海鱼，海虾海蟹，贝壳类他都不吃。他们能吃到一起也就速食店里的炸鸡排，薯条洋葱圈，还有珍珠奶茶~里的珍珠，各种复原乳以外的牛奶，还有老四川的面。

　　闵谦看着亚斯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把自己碗里的鱼唇连着鱼下颚一起剥下，夹到亚斯碗里。

　　两兄弟的友爱，大约源于部分互补吧。就像这只鱼头，闵谦喜欢的鱼眼睛，脑髓，亚斯喜欢鱼唇和下颚。

　　林熙该说她囊括了他们，还是说她只是个吃货呢？海鱼除了内脏她都喜欢吃，河鱼她除了鱼尾和背肉都喜欢吃，不喜欢鱼尾和背肉只是因为刺太多，麻烦。

　　“熙熙国庆有什么打算吗？”

　　大家都吃得正酣，高正南眼放贼光地看着几个孩子。

　　“上上课，看看书，追追剧呗，无聊的很。”林熙说。

　　“不错，确实挺无聊的。”高正南点着头笑，“烊烊呢，学校要不要补课？”

　　“我们放四天，礼拜一回学校上课。”柯烊生无可恋地回答。

　　“可怜的孩子。”高正南边感叹边窃笑，“我准备带他们兄弟俩去海边玩几天，你们有没有兴趣？”

　　“好啊，好啊！”听到海林熙就兴奋。

　　“必须去！”想到能去玩，别说放假，就是要上课柯烊都想翘课。

　　“您有空吗？”两兄弟却是跟他们完全不同的状态，特默契地问了一句，鄙夷。

　　“早上去晚上回，或者是上午去第二天上午回的那种您还是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亚斯淡定地吃着饭。

　　虽然他挺期待一趟旅途中能有林熙的存在，但是他老爹平时多忙，多不靠谱他是深有体会的。曾经多少次放假说要带他们去玩，前几年XX湾，XX湾，前年的大小XX（沙滩），XX城（据说不能出现准确地名，所以各位脑补吧），哪次不是计划得好好的，最后又说临时加班，去看了下海，游了两小时泳，吃了个晚饭就开车回家了。想起去XX城那次就来气，说好了第一天他们两夫妻自由活动，他们两兄弟去XX城去寻一天刺激，第二天再去X沙滩露营。结果呢？又临时改变假期时间，然后把XX城给取消了，而且是到了XX城门口排队买票。两兄弟排了半小时，终于还差三个人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说临时决定要回去加班。一个仓库主管搞得比李嘉诚还忙，把两兄弟给气的。最后就是两兄弟陪着夫妻俩在海边转了一圈，然后一家人挤在拥堵的公路上缓缓挪回家。

　　“你们俩放心吧这次，这回仓库新来了个课长，积极得很，有事让他顶着好了。想往上爬的人总会争着抢着给自己找表现的机会，我得给人家这机会。”

　　高正南嘿嘿笑着，闵谦和亚斯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八成是又受刺激了。

　　“去玩的时候记得关手机或者上交给我们保管也行。”闵谦坏笑。

　　“还早呢，”亚斯完全不屑，“等到出发了再说吧，说不定过两天他就给取消了。”

　　“没关系，咱不管他，他要是去不成，我们几个玩，他送我们去，然后把钱留下就行。”闵姊玉笑说。

　　“这样行。”亚斯嗤笑。

　　“熙熙一起啊。”闵谦看着林熙说。

　　“一起，一起。”闵姊玉也跟着说，林熙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还有我呢。”柯烊兴奋地说。

　　“你不补课啊？”闵谦幸灾乐祸道。

　　“劳逸结合懂不懂，别忘了你也是毕业班的孩子！”

　　闵谦瞬间闭嘴。

　　“烊烊你回家跟你老柯说一声，问问他同不同意。”高正南说。

　　“好。”柯烊有些沮丧。说到他们家老柯他也很无奈啊。

　　他这家子唯一一个有大学生底子的苗苗啊，寄予着全家的希望啊，哎~

　　三个孩子齐刷刷地看着他一张沮丧的脸，暗暗偷笑。

　　“熙熙，上次你那同学有安排吗，把你同学也叫上呗，人多热闹。”闵姊玉说。

　　“行嘞，阿姨。”林熙嘴角勾起坏笑，答应得很爽快。

　　午饭在开心的氛围里结束。

　　饭毕，林熙偷偷地给静雅发去了一条消息：

　　——妞儿，十一一起去海边，说不定你的酒窝男神也去哦。我好容易给你争取的机会，要好好把握。记得感激我。

　　——一周的奶茶，双份珍珠。

　　——要得。

　　大忽悠林熙暗暗偷笑。

　　吃过午饭，林熙和闵谦照样留下来帮闵姊玉收拾，柯烊和亚斯先回了房间。

　　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亚斯没有留下来帮忙收拾？他本来也想留下来帮忙的，结果刚收拾了两个碗，闵姊玉就把他手上的脏碗拿走了，让他一边呆着去。

　　那为什么林熙要收碗呢？因为习惯，蹭饭者的节操。

　　“感觉你今天话真的好少。”柯烊搭着亚斯的肩膀。

　　“有吗？我平时是有多爱说话呢请问？”亚斯拉开柯烊的手，大长腿迈两步走在柯烊前面。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脸上已经很明显的写着‘郁郁寡欢’。”柯烊在身后用食指戳他的后背。

　　亚斯回过头，笑他，“小渣儿，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娘了还是你最近也在追韩剧？”

　　“你什么屁话？”气。

　　亚斯学着柯烊的动作，戳着他肩胛骨的凹陷处，“这种动作你从哪里学来的。”

　　柯烊也是很可怜的，这个真的不是他想的，他也是被人戳多了，然后在反击中学会了戳别人。

　　“熙~”柯烊几乎没有发声，就只看到嘻嘻地龇牙。

　　亚斯一副我懂了，然后转头倒在床上，沉默。

　　你懂那种感觉吗？你很喜欢一个人，然后你想象了很多关于你和她的事情，而最终那些事情都没有在你的身上发生。不仅没有，还都发生在身边的朋友，兄弟身上。类似于你跟朋友们一起买了彩票，你买了一个自己觉得很有可能中的号，结果最后开奖，你一个没中，你的朋友们都中了。他们开心的交流着经验，而你……只能看着。

　　高亚斯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你现在有没有那种‘当头棒喝’的感觉？”柯烊靠在亚斯的书桌上傻笑。

　　亚斯冷笑，“我倒是没有什么‘当头棒喝’的感觉，对于你倒是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语文不学好，能不能不要瞎用成语？”

　　“行，你成绩好。你成绩好不还是要补习？”

　　“你再瞎扯就给我滚蛋。”

　　亚斯愤而起身，大太阳的不在屋里呆着吹空调，跑阳台晒太阳去了。

　　“某人‘恼羞成怒’咯。”柯烊说着，扑进亚斯被子里。

　　“恼羞成怒”的某个人被调侃很不服气，进屋拎起柯烊的脖颈，“你给我出去。”

　　柯烊痒得缩起了脖子，本来就不高的个子，矮了亚斯一大截。亚斯就像拎着脏袜子一样把他丢到阳台上，然后“啪”一下锁上了落地窗。

　　他刚感受了一下阳光的威力，太热情火辣，他必须让这么“好”的兄弟共同感受一下。

　　一开始柯烊还挺得意的，在阳台上各种幼稚的叫嚣，亚斯根本懒得看他。以他刚刚度阳光的感受来看，不出十分钟柯烊那白嫩嫩的皮肤准要火辣辣地疼，到时候就该是他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别说十分钟，五分钟他就开始发动求饶进攻，倒不是因为晒的，就他这样的闲不住，亚斯在屋里不跟他说话，他一个人做阳台上闲的蛋疼。

　　亚斯在心里暗骂：就你那点出息。

　　“亚斯，说句话咯，不嘲笑你了，我错了。”柯烊漫不经心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亚斯不理他，他又开始改换另一个招式。

　　“高亚斯，小斯，斯斯，”纯属找骂系列，“斯斯开门咯，不开门你说句话咯。”

　　柯烊那语气就像是在哄生气的女朋友一样，亚斯不经又联想到：在他不在的时候，林熙生气了，柯烊是不是也这么没皮没脸地哄着林熙。

　　想想，有点气。

　　“没门，开什么门。”

　　“开窗，开窗。”

　　亚斯弹坐起来，走到窗边。柯烊那白白嫩嫩的皮肤已经发红。他本来只是想过来骂他两句，看到他的慢慢变成烤虾样子有点不落忍。于是他把窗打开，把他放了进来，等柯烊大摇大摆地走到床边，一脚给他踹床上去了。

　　这要不是一起长大的主儿，任谁也不敢下那么重的脚啊，默哀三秒。

　　“高亚斯你……”柯烊刚准备抗议两句，亚斯已经骑在他的大腿上，啪啪啪几巴掌甩在他屁股上。

　　亚斯房间门口，林熙已经在门口踌躇了一会会了。

　　“嘿，干什么呢？”闵谦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吓了她一跳。

　　“偷听什么呢，干嘛不进去？”

　　闵谦故意凑近林熙的耳朵，说着话还不忘暧昧的哈两口气，弄得她耳朵痒痒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他贼笑贼笑的样子，林熙气得直跺脚。

　　“谁偷听，我就路过好吗？”

　　天地良心，真的是路过，亚斯房间门敞着小半边，她下午本来就该给他补习的，然后因为老妈突然回家，所以她必须先回去，只能先来告别了。但是走到门口就听到啪啪啪的声音和柯烊的求饶声，她倒想进去，不知道怎么进去啊。

　　“不用偷听，想听什么直接进去问他不就好了，真是。”闵谦一手推开门，一手搭在林熙肩上，推着进去了。

　　这小子的本意是：想听他说喜欢你，你就直接进去跟他说。所以推着林熙进屋的时候笑得贼兮兮的。

　　但是这笑容在亚斯的眼里很刺眼。

　　“救星啊！”柯烊被按在床上，举着爪子看着林熙喊。

　　这是放在平时，柯烊被闵谦这么按着，她说不定就上去踹两脚了，但是今天不一样，要保持淑女形象的。

　　“那个……亚斯。”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叫人家名字，心里有点小羞涩，“不好意思，我妈回来了，我要先回家，改天有时间再帮你补吧。”

　　“哦，行。”亚斯还在柯烊腿上坐着。

　　失落？伤心？难过？

　　不，他就觉得闵谦的手，有点碍眼。

　　“哥，你送？我送？”闵谦问了句，亚斯还在对他的手磨牙，“我送吧，她妈妈还不认识你，改天认识了你再送。”

　　然后亚斯就盯着闵谦的手，直到消失。

　　“喂，还看呢，走了。”柯烊撑起半身，报复性地拍了两下他的大腿。

　　亚斯回头瞪了他一眼，翻身躺着。

　　“嫉妒不？”大约是屁股肉多不怕疼，柯烊又贱贱地凑上去。

　　亚斯压根不想理他。

　　“放宽心啦，很快你也会跟她这样的，有我们呢，玩着玩着就混熟了。”柯烊总算说了句人话。

　　“你认识她这么久，她有喜欢的人吗？”

　　按常理来讲，像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应该心里都会有个喜欢的人，只是说与不说，可不可说的问题吧，他想。

　　那她有没有呢？

　　“不知道，”柯烊没有立即回答，顿了一下才傻笑着说：“不过喜欢她的倒是挺多的，可爱嘛，就是没人敢追。”

　　“嗯，比如说你就是一个。”两人相视，苦涩一笑。

　　“我还好，我只是一般般的喜欢，没到你那种地步。”

　　爱笑的人如果阴沉下来，会不会觉得天空马上要下雨的感觉？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比傻谦有希望的。”

　　呵呵。

　　“你从哪里感觉到我比他有希望？”

　　亚斯不屑。

　　“感觉。”

　　呵呵。柯烊什么时候有过真正的感觉，他的感觉一向都只有“自我感觉良好”。

　　“就你这感觉，你怎么不感觉一下你最有希望呢？”亚斯嗤笑。

　　“我有希望还有你什么事？”

　　呵呵，倒也是。

　　“反正最有希望的已经名草有主咯，还不是好惹的主儿，安啦安啦，不要继续这种沉重的话题。”

　　柯烊慵懒地伸着懒腰，手在亚斯的肚皮上拍了两下。

　　这种沉重的话题他也是会很难过的，别忘了，他虽然已经化身为神之助攻，但他也不是刀枪不入的。

　　“孟伟吗？”亚斯问。

　　刚入学没几天，这个名字就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这个名字出现的几率太频繁，而且每次都是有关林熙的事。虽然他已经尝试将这个名字屏蔽掉，但是他总会在关键的时候给他泼上一盆冷水，比如现在。

　　“嗯。”柯烊轻轻地嗯了一声。

　　孟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