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人来……”张南燕恳求着,她迫切想要站起身。
动一下,才发觉自己全身酸痛,尤其是脖子,又僵又疼,估计是靠在墙上睡落枕了。
自己不是坐在门口等白静和金勉吗?怎么会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懊恼极了,觉得丢人,更害怕她们真的找来老师,那她偷偷借宿在宿舍的事情就会曝光了。
“求求你们,不要找老师。”她手撑着地,想赶紧站起来,可惜全身没有力气。
两个女生赶紧把她扶起来。
张南燕站起来后,头晕得厉害,只好手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你怎么睡在门口地上?没带钥匙吗?”一个女生问:“我帮你叫宿管阿姨开门吧。”
“不用,不用。”张南燕慌忙摆手,她忐忑地解释:“我……我在等白静,她很快就回来了。”
“你发烧了,用不用送你去校医院?”
“我没事,谢谢你们,你们快去上课吧。”
两个女生再三确定,不需要送张南燕去医院,她们才离开。
张南燕摸摸自己的额头,摸不出烫来,但是鼻子呼出的气又干又热,喉咙里也疼得厉害。
可能真得有点发烧了。
张南燕并不在意,感冒对于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从小不管数九寒天还是三伏天,她每天都要干很多活,家里的家务、地里的农活、还要照看弟弟……她活干得多,吃饭却吃得少,好吃的得先紧着弟弟吃,家里母鸡下的鸡蛋都是给弟弟补身体的,从来没有她的份。所以,弟弟张雄长得人高马大,她却是瘦小不堪,一年四季她小病不断,平常有个变天她就要嗓子疼,更别提冬天了,简直没有一天是不感冒的。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生病了扛几天就扛过去了。
张南燕看看宿舍门,依旧是铁将军把门,她们昨晚上一晚上都没回宿舍。
现在天已经亮了,她想了想,还是先去劳动市场吧。
昨天在劳动市场有一个中年男人在找看护,想找有经验的,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今天,张南燕想再去碰碰运气,万一中年男人没有找到合适的,她还能再争取争取。
她来到首都已经快一个月了,车票和日常花销也花费了几百块,就算再节省,身上的钱也坚持不了几个月。她得尽快找到工作才行。
张南燕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洗了把脸,清凉的自来水撒到脸上,燥热的感觉消除不少。
张南燕强打起精神,前往劳动市场。
到了劳动市场,等了没多久,果然就见昨天找看护的男人又来了,这次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看起来,他们是夫妻俩,女人打扮的很入时,身材微胖,保养的很好,但是神情态度就有些刻薄。她一路不停埋怨男人优柔寡断,要是昨天就找好看护,今天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男人小声辩解:“那不是没找到合适的嘛。”
女人把眼一瞪:“就知道找理由,肯定是你没好好找!”
男人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坐在桥栏杆下面等工的女人们看着那夫妻两争执,撇撇嘴嘲弄说:“这种人家的活可不能干,一看就是难缠的。让你干重活还不愿意出钱,傻子才愿意去呢!”
张南燕就打算去做这个傻子。
这么多天,她一直找不到活,凡是来招工的,要不要招健壮有力气的,要不就招泼辣有经验的,一看她腼腆瘦弱的样子,主家就连连摇头。
哪怕现在这种大家都不乐意干得活,她都愿意,只要能挣到钱就行。
可惜,昨天她鼓起勇气应聘时,被拒绝了。主家还想找有护士资质的护工呢。
夫妻俩走过来。女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民工们,眼神挑剔得很,出气都从鼻孔眼往外喷。
“招护工,一天二十,管饭,有人干没?”
农村妇女也不乐意被人这么看,当下就有泼辣的呛她:“你给的价钱,没人能干。上次,我给人家当个狗保姆都一月七百呢。”
中年女人当场爆发,指着工人们大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农村妇女泼辣,回呛:“我说什么了?我说实话!不舍得花钱就回家自己伺候呗,一分钱都不用花!”
眼看要吵起来,旁边的人赶紧打圆场。
男人劝老婆:“老婆,别跟这些人生气,别气坏了。”
女人哼了一声:“没素质,咱们走!”
男人迟疑了:“那去哪找护工啊,医院的护工可贵。”
女人瞪他一眼:“医院那么多护士呢,护理病人不就是她们的工作吗?我就不信她们敢让老太太死在医院里。走!”
男人赶紧跟上女人,两人往桥下走。
张南燕不动声色起身,追了上去。
追到立交桥下,过了路口,张南燕才怯生生叫他们。
“叔,姨,你们找护工?我能干。”
夫妻俩停下脚步,转身打量张南燕。
女人问:“一天二十,你愿意?”
张南燕点头:“您说管饭?”
“管饭,一天两顿,晚上不用陪床不管饭。”
“我愿意干。”
可是男人看张南燕是个瘦弱的小姑娘,有些犹豫:“你是什么学历?有护士证吗?”
女人瞪了男人一眼:“伺候病人要什么学历?”
张南燕赶紧说:“我奶奶腿不好,以前都是我照顾的。”
“好,那你跟我们走吧。”
张南燕跟着夫妻两人上了出租车。
路上,他们给张南燕说了下情况。
这夫妻俩,男人姓钱,女人姓孙,男人的妈女人的婆婆中风偏瘫多年,最近病情加重住进了医院。白天夫妻俩都上班,老太太没人看护,护士催着他们找护工,两人嫌医院的护工贵,就跑到劳动市场找人。
“你只需要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六点照顾就行,一天管早、午两顿饭,老太太很好照顾,你真是运气好,才能找到这么容易的活。”
张南燕连连点头。
到了医院,夫妻俩把张南燕领进病房。三人的病房,老太太睡在靠门口的床上,正躺在床上一声接着一声*。
女人凶巴巴地说:“瘫了九年,话都说不利索了,就是每天叫唤,让人不安生。”
男人凑到老太太的床边,大声说:“妈,这是我给你找的看护,白天让她伺候你,我下了班就过来。”
老太太眼皮都没抬,只管哎呦哎呦地哼着。
“走吧,我就请了两个小时假!”女人催促着。
男人又对张南燕交代了几句,和女人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