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昆山闭着眼睛,脑海里闪出一张年轻人的脸,英朗,健康,那是青春飞扬的谢家幺子,谢无愁的脸。
谢家那一辈一共有四个孩子,谢无忧最长,谢无愁最小,两姐弟相差了十几岁。当年,谢无愁跟他妹妹傅宁的被绑架,谢无愁安然无恙,而他妹妹却因为谢无愁而被绑匪撕票。
当时傅家风雨飘摇,他母亲悲伤之余,想出了用死去的女儿换傅家强大的主意,于是,谢无忧嫁到傅家。
他们傅家方面家境不显,在富贵如云的凉城,并不出采,他更因为家庭原因,虽然游走在上流社会,可也不过是跟在宋公铭,厉毅湳身后罢了。
可娶了谢无忧之后,傅家很快活了过来,他开心之余,又在那些说他吃软饭的流言下,对谢无忧仅有的向往也消磨殆尽。
又加上谢无忧总是高高在上,身上一点儿也没有身为一个妻子的温柔小意,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淡,生下庭深之后,夫妻俩就几乎不说话了。
之后很多年里,他们夫妻俩各自忙自己的事业,谢无忧以照顾不到孩子为由,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把他们送去了谢家。
那个时候,他跟奚娟已经开始了,在奚娟那里,他感受到了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存在感,孩子被送走,他也没什么感觉。
而谢家幺子就在那个时候跌破所有人的眼镜,去了军队。谢家是书香商业世家,从来只出这方面的人才,还没有出过一个军人。
在大家都以为谢无愁去部队不过是心血来潮,等吃了那个苦,他自然就知难而退的时候,谢无忧却又一次让人改观,他竟然在部队留下来了,而且年龄轻轻就凭着自己的能耐,有了少校军衔。
而所有的开始就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的。
那是十年前的一天,谢无愁突然到凉城来找他,虽然他跟谢无忧感情不好,可对谢无愁却是欣赏的。
那天谢无愁待的时间并不久,跟他叙旧之后,就意外的是向他打听一个人,宋公书。
宋公铭的哥哥,当时已经是解放军大校军衔。
他跟宋公铭是朋友,可对宋公书知道的并不多,也就只是把宋公书的家庭情况,社会关系跟他简单地说了说。
当时,对于这个事儿,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跟任何人说起过,直到有一天,宋公铭向他问起谢无愁这个人的时候,他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等他问起宋公铭原因时,宋公铭竟然告诉他,谢无愁之所以要去查宋公书,是因为他偶然间知道了宋公书的一些隐秘事。
什么事,宋公铭并没有细说,可他却能猜的出来,宋公书权利在手,能害怕的不过是怕人举报,而被举报的原因,不过是那么几个:贪污,受贿,作风不良。
他猜到了事情原委,那就更不可能把小舅子的情况告诉宋公铭,可宋公铭却说,他想知道这些并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想找一个谢无愁的弱点,让他别在管这个事儿,这样两家都好。
他很犹豫,可没想到宋公铭却威胁他说,如果他不说点儿什么,就别怪他去谢无忧哪儿说点什么。
宋公铭的威胁让他当时大惊失色,宋公铭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了他在外面有孩子的事儿。他有私生子的事情,谢无忧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宋公铭来找他是做了十足的准备,不得已,他为了奚娟跟孩子,为了傅氏依旧有谢氏的支持,就告诉了宋公铭,关于谢无愁的一些事。
之后,他揣揣不安,可过了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也就渐渐放心了,而就在他不再为这件事情惭愧的时候,谢无愁却出事了!
震惊整个国家的空难发生了,年纪轻轻,还没有结婚生子的谢无愁就那样死了。
他惶惶不安,吓得睡不着觉,去谢家悼念的时候,连他摆着的遗像都不敢看。
他是愧疚的,如果当初他不告诉宋公铭那些事情,甚至提醒他一句,让他小心,指不定事情的结局就不是那样了。
可是,没用了,一切都晚了。
这么多年,傅庭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大概,他自然清楚,舅舅的死,其实跟傅昆山没多大关系,他的死,是宋家兄弟的心狠手辣造成的,也因为这样,连累了那一机的人,也让箐歌变成了孤儿。
傅庭深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人,抬脚往外走,即将走到门口,他没回头问道,“爸爸知道箐歌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傅昆山抬头,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不清楚儿子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只是他对于那个姑娘是孤儿,倒一无所知。
傅庭深字字生硬,“是那场空难。”
“什么?”
“你让她失去父母,父债子还,就让我用一生偿还她吧。”傅庭深说完,往前走。
傅昆山看儿子要走,伸手拦他,急切地说道,“庭深,你不能对付宋家兄弟。”
傅庭深回头,“怎么?是害怕损害你的利益吗?”
傅昆山心中一痛,儿子这样误解他,看来是对他没一点的情分,可笑,他竟然还以为,他是他的父亲,他必然把他当父亲看。
他撑着身体,站起来,“庭深,宋家家大业大,多年积淀就不说了。单说宋公书如今是一军司令,宋公铭又在凉城一手遮天,你是整不倒他们的!”
傅庭深轻笑,眼底尽是嘲讽,“宋家家大业大,所以我舅舅就该死?箐歌就该是孤儿?那一机其他的人命就活该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傅昆山面如土色,摇摇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宋家那兄弟俩个,心有多狠。”他们能因为一个谢无愁,毁了一个飞机的人,其狠心程度,可想而知。
傅庭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可这件事,我非做不可,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说完,他走出包厢。
傅昆山看着坚定离开的儿子,心凉了半截,儿子这是说什么也要跟宋家斗的鱼死网破了,可是,那是宋家啊,是宋公铭,宋公书啊。
箐歌放学回去,开门就闻见浓浓的火锅底料味道,她走进客厅,就看桌子上汤煮的咕嘟咕嘟响,洗好的食材,碗筷也已经摆好了,却不见人。
她放下书包,去厨房看看没人,推开房间的门,入目的就是他标准结实的八块腹肌,她忙捂住眼睛,“呀,你换衣服怎么不锁门啊!”
“锁什么门?摸都摸过了,看看还害什么羞?”
箐歌被他不正经的话一说,突然就想起昨天这人,拉着她的手,让她摸他全身的事,她脸慢慢飘红,胆子却被激的大了些,放开挡住眼睛的手,大方地打量他,看完点头说道,“身材不错,我很满意。”
傅庭深整理好衣服走进她,揽着她的肩膀,挑眉,“只满意身材吗?”
这老司机的套路满满,箐歌就当没听见他的话,傅庭深也没深说,揽着她往外走,走到客厅问道,“怎么没见来蹭饭的那两个?”
“他们去超市了,说去买点水果。”
傅庭深点头,随后一叹,“空欢喜一场,我以为他们不来了,我们两个过二人世界呢。”
箐歌挣脱他的手,嗔了他一眼,“出息。”然后就坐在桌面的地毯上,眼馋地看着一桌子的新鲜食材。
傅庭深跟着她坐在,头放在他肩上,“是啊,遇到夫人之后越来越没出息了。”
箐歌本来就被他这‘小女生’一样的动作,心软了一大片,又猛地听见他这样的甜言蜜语,心更是软的一塌糊涂,头轻轻靠在他的头上,声音温软,“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跟你一样,越来越没出息。”
傅庭深轻笑,没有说话,看着明媚的天气,心情才好一些,只是,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结了。
裘誉汶跟周静笙打开门进来,就看见坐在客厅里地毯上,相互依靠,一句话不说,却让人看着很舒服的两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好,时间太暖,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周静笙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两人的背影,才打破这气氛,“怎么回事儿?你们俩拍电视剧呢?”
箐歌本来闭着眼睛,感受着中午的阳光,听到这声音回头,答非所问地说道,“回来了?”
“嗯啊。”周静笙点头,费力地抬高手里的袋子给她看,“就差把超市搬回来了。”
人到齐了,就开始吃饭了,周静笙吃着火锅,赞不绝口,“大神果然是大神,做饭都能那么好吃!”
傅庭深轻笑,还没说什么,就听裘誉汶说道,“快吃饭吧,别说这种蠢的要死的实话了。”
周静笙横过去一眼,“裘誉汶,你不打击我能死吗?”
“不能。”裘誉汶说道。
“既然不能,那你就不能让我顺心的吃顿饭吗?”每次都是这样,不打击她,似乎过不下去一样。
“能。”裘誉汶结结实实地点头,看周静笙脸色稍霁,他一笑,慢悠悠地说道,“可我发现,打击你,我才能活的更好。”
“裘誉汶,我要解除婚约!不订婚了!”摊上这样一个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的人,她周静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解除婚约,天下太平!
可这威胁,裘誉汶听后却一笑,“那好啊。”
好?埋头吃饭的箐歌抬头,怎么回事儿?感情就这样破解了?而周静笙也是一脸傻眼,有些摸不准裘誉汶这话的可信度。
裘誉汶看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放下筷子,看向傻愣的人,笑得得意,“我正想着不订婚,直接结婚呢,没想到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箐歌一愣,乖乖低头吃饭,她就知道,在妖精的周静笙也不是裘誉汶的对手。
周静笙惊的筷子都掉了,心里的紧张感不翼而飞,随后张牙舞爪地捶了一把身边的贱人,“裘誉汶,你这个混蛋!”
男人的纵容,女人的咆哮,房间里喧嚣渐起,阳光温暖,而此刻,人间烟火更美。